“敢問姑娘是否認識君寧堂堂主,在下急于請他去給一位朋友救命。”魏凜見這屏風后面走出的是一個女子,估摸著她是堂主的丫鬟,趕忙行禮問道。
這濃妝艷抹的女子并未理會魏凜,而是環(huán)視了一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四十幾個人,繼而又摸了摸手上的小葫蘆,說道:“剛剛這雍和真氣,是你釋放的嗎?”
雍和真氣?魏凜愣了一下,搖了搖頭:“在下并不知道姑娘說的什么真氣,還煩請姑娘引見堂主。”
那女子依舊沒有理會他,輕輕搖了搖手中的葫蘆,又蹲下身去診了一下倒在地上人的脈搏,嘆息道:“剛猛有余,殺心不足,哀哉。”
魏凜不知道面前這個古怪的女子在搞什么花樣,自己心中不免又有些焦躁了起來。他皺了皺眉,手上的紫竹劍捏得更緊了些,口吻中無不含著威脅的意味說道:“若是姑娘執(zhí)意拖延,在下也只得失禮硬闖了。”
女子抬頭看著面前這個毛躁的公子哥,盈盈一笑:“少俠可知這君寧堂的規(guī)矩?”
“自是知道,只是事態(tài)緊急,相煩姑娘方便則個。”
“既是規(guī)矩,制定出來就必有它的道理。如今少俠依靠一身蠻力硬闖,對著其他病人大肆釋放雍和真氣,使他們都昏死在地上,如此魯莽行事,就不怕天下人議論,不怕這王法制裁嗎?”
這女子也是伶牙俐齒,一時把魏凜逼問地有些窘迫。他鄭重地向面前的女子行禮,道歉道:“是在下一時莽撞,此乃我一人之過,我那生命垂危的朋友是無辜的。還請姑娘引見堂主,我將當面向他賠罪,賠償這里的一切損失。”
“如此說來,剛剛沖昏這四十幾個人的雍和真氣,確實是你釋放的了?”女子蹙了下眉,額頭又逐漸舒展開來:“我可以帶少俠去見堂主,但在這之前還得請少俠將脈給我診一診。”
魏凜有些警惕地看了一眼這個女子,若換做是平常,他絕不會同意,但無奈如今徐瀟瀟急需君寧堂堂主前去救命,他也不好推辭嗎,只得將手腕伸出。
那女子倒也不客氣,毫不避諱地就抓住魏凜的手腕,將自己的食指與中指按了下去。繼而她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個滿意地笑容,用一種小女孩見到糖葫蘆般驚喜的眼神看著魏凜,仿佛在盯著一件有趣的玩物。
魏凜被看得直發(fā)毛,打了個哆嗦問道:“姑娘在看什么?”
“敢問少俠,你體內(nèi)的經(jīng)脈是因何而斷的,是因為受到外部傷害而斷,亦或是因為內(nèi)部的傷害?”
“這與姑娘無關(guān),還請姑娘快……”、
“噓!”女子將食指放在嘴唇之前,輕輕地吹出一口氣,露出了少女頑皮的微笑:“你只管回答我的問題。”
魏凜拗不過她,只好如實回答:“內(nèi)力釋放過于猛烈,導致經(jīng)脈斷裂。”
“太好了!”
“好?”魏凜有些惱怒:“你身為醫(yī)者,居然會因為旁人受傷而叫好?”
“抱歉少俠,是我失態(tài)了。”那女子放開魏凜的手腕,道了一個福:“實不相瞞,我就是君寧堂的堂主,欣兒。剛剛我見少俠身上的傷勢實在是百年難見一回,故而稱奇,還望少俠勿怪。”
魏凜盯著欣兒的眼睛,確認了她沒有說謊之后,回禮道:“既然姑娘就是君寧堂堂主,不知能否移駕到太守衙門,幫我的一位朋友治病。”
欣兒遲疑了一下,回道:“剛剛我已與少俠講述過君寧堂的規(guī)矩,若是少俠能將那位朋友送至此處,欣兒一定全力醫(yī)治。若是要我去那兒,……”
“在下知道這個要求實在是有些無理唐突,但我那朋友實在是傷得很重,身上的真氣耗盡,又身負重傷,已經(jīng)昏迷不醒,太守府的大夫說只有君寧堂堂主能夠救她的命,在下便不顧一切地來到了這里,還沖撞了姑娘……姑娘放心,要多少銀子我都給您,只求您能移駕到那兒去。”
欣兒看著眼前躬身行禮的魏凜,閉著眼搖了搖頭:“這不是銀子的問題,君寧堂成立了一百八十余年,從未向求醫(yī)者收過一分錢。我十六歲進君寧堂成為堂主,六年了,從未出門行醫(yī)過,這是規(guī)矩。”
魏凜躬身在那兒沒動過,像是沒聽到這番話。
欣兒摩挲著手中的葫蘆,又看著眼前的魏凜,長嘆了一聲:“也罷,也罷。少俠,我可以答應你,但有一個條件。”
魏凜抬起頭,說道:“姑娘請講,即使是讓在下去殺人,也絕不遲疑。”
“你身上的傷,須由我來治,我給你開什么藥,你必須服用。”欣兒微微低頭,目光尋找著魏凜腰間是否掛著腰牌。
“這本就是對我有利的事兒,那便都依得姑娘。”魏凜猜出來了欣兒的疑惑,答道:“我本有塊人字四品的腰牌,在之前的戰(zhàn)斗中遺失了。剛剛這些人都不信我,我……”
“少俠不必多說,讓我猜一猜。”欣兒試探性地打量著魏凜,說道:“我猜,你應該是從那最南端的林子里出來的,對么?”
魏凜驚愕地點了點頭。
“那你必然就是紫竹第四劍,剛剛定榜沒多久的冬劍魏凜了吧?”
“正是,這……姑娘何以得知?”
欣兒不知是喜是憂地晃了晃自己手中的葫蘆:“是剛剛從你身上爆發(fā)出的雍和真氣告訴我的。這種真氣只在一百八十多年前的一個高手身上出現(xiàn)過,那個人是你們紫竹派的祖師爺之一。”
魏凜的腦海中第一個閃過的名字,便是徐瀟瀟的偶像,時常對他提起的千古第一奇才列卿。
“是列卿嗎?”
“非也,是他的師弟,當年率領五大門派剿殺太極眼教的御風宿。”
欣兒自顧自地走到柜臺之后,翻出來自己的藥箱,又從藥柜中取出些許草藥,用黃紙包了包,連同一包銀針一同裝進藥箱之中:
“走吧,魏少俠。”
魏凜剛跨出君寧堂的門檻,又聽到身后的欣兒在叫他。
“這三個葫蘆,少俠替我拿著罷。”
魏凜接過欣兒拋過來的三個紅色的葫蘆,又見那一直伴隨著她的青色葫蘆仍舊在她手中,忍不住問道:“敢問姑娘,這這些葫蘆里,裝的都是什么?”
“真氣。”欣兒回答的很干脆:“魏少俠在前面帶路吧。”
魏凜邊走邊問:“在下聽說,真氣脫離人體經(jīng)脈便會立馬消散在空氣之中,為何這些葫蘆能裝得住真氣。”
欣兒邊走邊笑道:“這話少俠應該問一遍自己。你現(xiàn)在全身的經(jīng)脈斷裂,為何體內(nèi)卻依然能爆發(fā)出真氣洪流?”
“這也是在下一直想不通的問題,剛剛擊倒門口那些人的真氣,真的是我釋放出來的嗎?他們……還好吧?”
“那些人只是被少俠體內(nèi)產(chǎn)生的雍和真氣洪流嚇昏了過去,并無大礙。”
“照姑娘這么說,那些真氣真的是我產(chǎn)生的?”
“東南三百里,曰豐山。有獸焉,其狀如蝯,赤目、赤喙、黃身,名曰雍和,見則國有大恐。雍和真氣,治世之魔,盛世之擾,亂世之俠。少俠剛剛迸發(fā)出的真氣,與你一百八十年前的那位前輩一樣,是雍和真氣。”
欣兒盯著魏凜有些疑惑的側(cè)臉,又補充了一句:
“我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