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瀟瀟與魏凜越過陳家村的小河,輕輕跳進陳九四的院中。
“徐姑娘的輕功是真的一流水準,我真是跟不上。剛剛那條河,原本我是越不過去的,還好姑娘在空中拉了我一把。佩服,佩服!”魏凜落地后不僅感嘆道:“難怪能不費吹灰之力偷到賬本,姑娘若是到了北齊,這北齊的盜賊怕是都要消身匿跡了啊。”
“別貧嘴了?!毙鞛t瀟拍了一下魏凜的后背,“你這輕功確實得好好練練了,你之前不是說,你連蕭侯都跟不上嗎?”
“徐姑娘你還真別說,蕭侯的輕功是真好,我看你也未必趕得上他。”
徐瀟瀟淺淺一笑:“好了,我們進去看看吧?!?br/>
魏凜推了一把門,門自然而然地就開了,里面一片寂靜。
“果然是失蹤了?!?br/>
魏凜與徐瀟瀟看遍了整間屋子也不見人影,爐灶也是有十天半個月沒有使用過的跡象。按照陳大超的說法,陳九四失蹤大概就是在十幾天前,那時陳家村剛剛發生旱災,大概率是逃荒去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徐姑娘為何對這陳九四那么感興趣,他應該就真如陳大超所言,前去逃難了吧。”
“絕不可能?!毙鞛t瀟打開一個柜子,里面放著幾件衣物和一些銀兩:“魏凜,你有見過逃難的人不帶上錢與衣服的嗎?”
“我也有個發現?!蔽簞C看著院中地上的農具,說道:“陳九四應該就是與平時一樣出門的,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為何?”
“農具中少了鋤頭和籮筐,一般帶著這個,都是去農田中干活。”魏凜有些得意:“我跟了你那么多天,總還算是有點長進吧?”
“不錯,那我們去農田中看看?!?br/>
……
此時農田已進行了灌溉,一片欣欣向榮的水田之色,二人圍著農田轉了一圈,并沒有發現什么線索。
“其實線索還是有的?!毙鞛t瀟看了看農田,“那鋤頭與籮筐,會去了哪里呢?剛剛我在陳大超家看了一眼他的鋤頭,發現陳家村的人鋤頭柄上會刻上主人的名字。倘若那陳九四真是來農田干活,然后人間蒸發的,他的鋤頭應該還會留在這農田之中。而且還有很奇怪的一點,干農活,真的需要用到籮筐嗎?”
魏凜見徐瀟瀟看著他,趕忙搖頭道:“我沒干過農活,我可不知道??!我剛剛只是覺得有這個可能,才說他是和平常一樣出門干農活的。”
“那么我們不如發散一下思維,再想一想別的可能性。倘若他不是去干農活的,而是去做一些別的什么事情,而這件事情需要用到鋤頭和籮筐。”
“同時用到鋤頭和籮筐,難不成他是想去挖土?”魏凜開玩笑似的說了一句,徐瀟瀟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走。”
“去哪?”
“錦湖渠的上游?!?br/>
徐瀟瀟所說的錦湖渠,自然就是供給陳家村農田灌溉的水渠,錦湖渠連接錦湖與陳家村,歷來是陳家村農業的黃金水源。
徐瀟瀟與魏凜沿著錦湖渠往上游走去,一邊走一邊尋找著鋤頭,不過很可惜,一無所獲。他們站在一個平臺上,腳下的地方是據陳大超所說,由蕭侯帶著泥瓦匠加固過的一段渠道。魏凜有些失望,他們找了這半日,本以為會找到什么線索,卻依舊是一無所獲。徐瀟瀟倒是滿不在乎地坐了下來,望著水渠中的水發呆。
“魏凜,我們雖然沒找到那陳九四的鋤頭,但也并非一無所獲?!?br/>
魏凜有些不敢相信,他們二人忙活了這半日,手頭什么線索都沒有拿到,就憑這瑣碎的所見所聞,徐瀟瀟也能推出個一二三來?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徐瀟瀟,等著她接著往下說。
“陳九四應該不是失蹤了,而是已經死了。他屋中的財務衣服都在,絕不可能是逃難失蹤;屋中唯獨沒有籮筐與鋤頭,說明他應當是出門去做了一件事,至于他做的這件事是什么我們暫且不論。他沒有在屋中留下遺書,說明他并不知道他做的這件事會遭來殺身之禍。”
“那他會不會是意外地跌倒,或是因為什么別的原因突然暴斃?”
“絕不可能。如果陳九四是因為遭到意外而死,他的尸體就必定會暴露在環境中,路過的村民也必定會發現,而現在整個陳家村,就沒人見過他的尸體。所以就只剩下唯一的可能,他被人殺害,尸體被藏起來了。”
“可他就是陳家村的一個老光棍,又與別人無冤無仇,何人會想要殺他?”
“想殺他的人自然不會是因為他的身份,而是因為他做的事?”
“做的事?”
“沒錯,魏凜?!毙鞛t瀟看著渠中的水流,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拿著鋤頭和籮筐出門后,去做的那件事,就是別人殺他的理由?!?br/>
“什么事……”魏凜有些茫然,便低著頭看著地上的螞蟻。他知道徐瀟瀟的推理是對的,他也第一次覺得人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只因做了一件事,便會被殺。
“接下來的內容就全是我的猜測了,你還要繼續聽嗎?”徐瀟瀟繼續看著水面,語氣十分輕松,似乎在談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當然。”
“你剛剛開玩笑說的那句話應該沒錯,陳九四拿著籮筐和鋤頭,就是來挖土的。至于挖的是什么土,我想應該就是這水渠中所堆積的泥沙。”
“堆積的泥沙?這水如此清澈,為何會堆積泥沙?”
“正是因為這樣,所有陳家村人都認為水渠不會阻塞,而忽略了水渠中泥沙堆積的可能性?!?br/>
魏凜徹底糊涂了:“這水不存在堆積泥沙的可能性才對?!?br/>
“我說的是人為,人為堆積泥沙?!毙鞛t瀟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倘若有人為了造成陳家村旱災,故意堆積泥沙,只有陳家村的陳九四注意到了這種可能的情況,便在半個月前的清晨,拿著鋤頭與籮筐前去清理。而他這一清理,就必然阻撓了那些人的計劃。于是他們便殺害了陳九四,藏匿了他的尸體。”
“誰會這么做?”魏凜沒想到,只憑所見所聞,徐瀟瀟真的推斷出了一個看似非常接近真相的前因后果。
“既得利益者,義倉的人。他們可以以此時為借口組織募捐,鼓動錦城所有的人對陳家村捐糧,至于最后是否撥糧給陳家村,他們要貪多少,也未可知。畢竟陳家村的人的死活,他們也不在乎?!毙鞛t瀟看著水渠中的水,繼續輕描淡寫般地說道:“我很失望,我真的很失望。”
“徐瀟瀟,這事兒找不到證據了,他們把尸體藏在哪里,我們找不到的。即使找到了,也沒什么說服力?!蔽簞C試圖安慰徐瀟瀟,“我們走吧,去川京,看看商帝能不能伸張正義?!?br/>
“一束光照進了黑暗的鐵塔里,讓里面的骯臟罪惡暴露無遺,于是這束光便有了罪?!毙鞛t瀟輕輕念叨著站起了身,背對著魏凜說:“去川京,看看能不能為這些無辜的死難者復仇?!?br/>
“走吧。”這次換魏凜拽著徐瀟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