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立弘總是認為自己的老媽還是很漂亮的,要不然怎么會有他這么一個帥呆了的兒子,只是不知道老媽怎么嫁給了其貌不揚的老爸。他總是猜想著他們之間一定有故事,可是著故事的主人卻沒有一個人愿意跟他說。
只是三年前的那一天之后,他覺得一切都變了,天也塌了,地也陷了。要不是堅強的老媽,這個家早不知道變成什么樣了。雖然妹妹蘇立敏也繼承了父母的優點,才九歲的樣子,就已經是一個十足的美人胚子了。可是蘇立弘還總是喜歡從她身上找與自己的不同之處。
“哥哥,你回來了。”妹妹打開門,親熱地拉著蘇立弘往房間里走。
蘇立弘一直沒有理解為什么父母要在三十多歲的高齡還生下了妹妹,似乎是為了紀念在城里終于買了房,安下了家,或者希望能有一個一出生就有了城市戶口的孩子吧。總之,妹妹來到這個世界上總是有著一股子紀念的味道。可是事與愿違,妹妹一生下來卻上不了戶口,因為生,在黑戶頭上待了三年之久,才能進入法定的家譜。不過,這并不影響妹妹的聰慧和美麗。
“是不是又有作業做不出來啊?”蘇立弘刮了一下妹妹挺翹的鼻子。
“媽,哥哥又刮我的鼻子了。”蘇立敏朝著廚房嚷了一嗓子。
“女高音,你真該去練唱歌。不然可惜了你這副好嗓子,專用來告狀了。”
妹妹朝著哥哥皺了皺好看的鼻子,依舊拉著他的手往自己的閨房走去。
李莘在廚房忙碌著,丈夫蘇達仁在客廳里看電視,手里還捧著一張晚報。他的眼睛放在報紙上,耳朵放在電視上。
“達仁,幫我從壁柜里拿一桶油出來。”李莘在廚房里嚷了一句,和女兒一樣,李莘也有著一副清亮的嗓子,訓起蘇達仁來,更有著致命的殺傷力。只是這幾年來,這個殺手锏武器不是很好使了。
蘇達仁懶洋洋地答應了一句,扔掉手里的報紙,站起身來。
蘇立弘也聽見媽媽的話,扔下幫妹妹做題目的鉛筆,走了出來。
“爸爸,我來吧。”
蘇立弘很恭敬地虛攔了一下老爸。
才四十多歲的年紀,蘇達仁已經有不少白頭了,肚子也凸了起來,一米七出頭的個子比起兒子一米八五的塊頭,很讓蘇達仁傷自尊。至少在取壁柜的食用油時,蘇立弘伸手就能夠著,而蘇達仁卻必須站在凳子上才能夠著。
蘇達仁看了一眼兒子俊秀的面龐,眼前有點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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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蘇立弘和蘇達仁長得一點也不像,個子不像,五官不像,蘇達仁每每看見蘇立弘那張俊秀的臉,心總是抽得慌。蘇達仁長得其貌不揚,李莘卻長得非常漂亮,蘇立弘也是英俊不凡。蘇立弘還在讀小學的時候,蘇達仁耳朵里就吹進了一些風言***,說蘇立弘不是自己的孩子,還有人說他這么丑,怎么會養出那么英俊的一個兒子,不服輸的蘇達仁努力工作,刻苦耕耘,終于弄出來了女兒蘇立敏,以鐵一般的事實向世人證實了他也能生出非常漂亮的孩子。
風言***并沒有因為蘇立敏的出生而停息,只是時間長了,大家都有了謠言疲勞癥,漸漸地說得少了,反正人家正主兒不在乎,不追究,自己這些外人瞎參和啥子,又是街坊鄰居的,抬頭不見低頭見,都把疑問深埋在心底。
李莘受不了這種風言***,追著哭著要蘇達仁去做親子鑒定。蘇達仁犟脾氣上來,堅決不去做。他非常愛自己的老婆,愛這個家,如果真要聽了老婆的話去做親子鑒定,自己成了什么人?蘇達仁心里明白得很,只要自己相信自己的老婆,沒人能拆散這個家。可是如果真的去做了親子簽訂,無論結果如何,都會在夫妻之間刻下一道深深的裂痕,證實了又怎樣,證實不是又怎樣?即使證實了真實的父子關系,也同樣證實了他相信了謠言,相信了那些與自己沒有絲毫關系的外人,卻對枕邊人、對相濡以沫的患難親情產生了懷疑。可是如果證實了那個恐懼的結論,那更是一場災難。
風言***一直雖然平緩了下來,但卻沒有停息過,只不過蘇達仁像一個護犢的惡狼,把這些閑言碎語都擋在家門之外,自從有了蘇立敏這個標本作為堅強的參照,證明自己既然能生養出蘇立敏這樣的美人兒,自然也能生養出蘇立弘這樣的帥哥后,他不再糾纏這件事,一心一意地撲在了生意上,撲在了對妻子和一雙兒女的照料中。他相信那些背后嚼舌頭的人是在嫉恨他,嫉恨他一個農村人錢賺得比城里人還多,嫉恨他鯉魚躍龍門,翻身做了城里人。他拼命地工作,賺更多的錢來,買更好的車,以更驕傲的姿態,來證明自己的能力。城里人只不過福氣好,生下來就是城里人,而自己是靠著辛勤的努力成為了城里人。他覺得自己更有理由驕傲。
直到蘇立弘十七歲那一年。
一些風言***終于在蘇立弘與鄰居的一次沖突中被人謾罵了出來,蘇立弘至今還記得那個鄰居家的孩子,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外號犟牛,比蘇立弘大了幾歲,沖突的起因是一件極小的事情,蘇立敏不小心碰倒了那個家伙的自行車,挨了那個家伙一個大耳刮子,蘇立弘上去護妹,與犟牛撕打了起來。
犟牛雖然氣力個頭都比蘇立弘強了幾籌,但俗話說,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在蘇立弘拿著板磚拼命的架勢中,犟牛并沒有討得了好。吃虧的犟牛很不死心,于是把從自個兒父母那里聽來的閑言碎語罵了出來。
蘇立弘氣急敗壞,一板磚往犟牛的腦門上拍去,幸虧犟牛躲得快,腦門上沒有開花,肩膀上挨了一記。犟牛見蘇立弘悍不畏死的瘋狂舉動,自知惹了禍事,立馬逃之夭夭,也沒敢為肩膀上的淤傷去蘇立弘晦氣,一個兒偷偷到朋友家住了兩天才敢回家。回去后又讓父母在家里關了幾天才放出來。
蘇立弘回去找自己的父母質詢,蘇達仁一聽,當即拿起菜刀就要去犟牛家里,被李莘苦苦地攔了下來。李莘非常郁悶痛苦,蘇立弘明明是自己的孩子,是自己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養下來的,怎么就有這么些風言***傳出來,她還記得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路上根本攔不了車,丈夫拉著板車,用農用大棚塑料布把她蓋住送進醫院的情形。
李莘再一次提出來讓父子二人去做親子鑒定,蘇達仁沒有被妻子的脅迫所動,但卻在兒子的眼淚下屈服了。親子鑒定的結果讓人目瞪口呆,蘇立弘果然與蘇達仁沒有血緣關系。
蘇達仁留了個心眼,他單獨一人去取了化驗結果,回來后,花了幾百塊錢找了一個做假證件的人重新做了一份親子鑒定結論。
李莘為這個結論喜極而泣,蘇達仁為這個結論心如刀絞。而蘇立弘,從這一天起卻變得冷漠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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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怎么了?”蘇立弘扶了一下身子有點飄忽的父親。
蘇達仁笑了起來,眼角的皺紋越明顯。
父親這幾年真的是老了,才四十多歲的人,已經有了五十歲的模樣,都說男人四十多歲是最有魅力的時候,事業有成,后顧無憂,有些四十多歲的男人看起來如三十稍許,蘇立弘就見過這樣的男人,他的一個老師,教數據結構的一個教授,學術上的高手,生活上的低能,計算機的復雜和待人處事的簡單被他奇妙地結合在一起。也許是很少想不該想的事情吧,那個老師就顯得很年輕,蘇立弘知道他的年齡后,很是把他與自己的老爸比較了一番。得出的結論是,老爸的心思太重。
老爸的背已經有點駝了,啤酒肚也凸了起來,蘇立弘站在老爸的側面,黃昏的陽光清晰地映出了老爸鬢角的一撮白,蘇立弘伸出手想幫老爸拔了它,可伸到半途又折了回來。白頭太多了,拔不干凈的。蘇立弘記得上個月,有一次小妹大驚小怪地在老媽頭上現一根白頭,小心翼翼地拔了下來,自己還數落了她一頓,說從書上看過,白頭不能拔,越拔越多的。
“哥,快過來啊,這道題還沒有做完呢。”小妹在自己的閨房嚷了起來。
“你去幫著看看吧,我把油拿過去。”蘇達仁從兒子手里接過那桶花生油。
蘇立弘走到小妹的身邊,看了看她的作業,又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真笨。上課沒有好好聽老師講課吧。”
“誰說的?我上課最認真了,從來不和同學講小話。”
“呵呵,我知道你不會和同學講小話。”蘇立弘等小妹得意地挑著眼睛瞪自己的時候,又補充了一句:“你思想總是開小差。遙想你哥當年,雄姿英,羽扇綸巾,談笑間,年紀第一灰飛……唾手既得。”
“哼哼,灰飛煙滅。”小妹抓住了蘇立弘話里的漏洞,把鉛筆遞到蘇立弘的手里,“快點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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