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元秋挑眉，硬朗的臉龐棱角分明。
　　“咳咳……行了，別這么看我，我不問了。”
　　滿意的看了他一眼，“如果名聯拿我們的技術出來賺錢，那你就讓他們把賺的錢全吐出來。”拍拍程子的肩，鄭元秋繞過他出門。
　　程子無奈的看著鄭元秋遠走遠的背影，“我能有什么辦法，你要是有辦法倒是跟我說啊，哎，我是該謝謝你的信任還是該吐槽你讓我做勞力？”
　　程子的碎碎念止不住鄭元秋回家的腳步。
　　夜已深沉，屋子里安安靜靜的，只剩魚缸里的燈光讓兩條龍吐珠在黑夜中格外顯眼。
　　鄭元秋脫掉外套，躡手躡腳的上了二樓，打開房門，借著客廳的燈光看了眼床上睡著的兄弟倆，又輕輕地把門關上。
　　“鄭先生怎么這么晚回來了，您要吃點東西嗎？”福媽聽到聲音，披著衣服從房里出來。
　　“不用了。”鄭元秋看到福媽，突然愣了下，隨即問道，“福媽，家里還好嗎？”
　　福媽攏了攏身上的外套，局促的笑了笑，“謝謝先生關心，家里孩子不爭氣，總讓人跟著操心，勞您惦記了。”
　　鄭元秋語氣平穩，問道，“沒事就好，今天封凱吃了什么？”
　　見他沒有再繼續追問，福媽又恢復了笑臉，“中午和晚上都喝了兩碗粥。”
　　“明天早上熬點雞湯，做些面條，午飯和晚飯就按照程子給你的營養餐來做，一個月之內，我要看到他的體重增加。”
　　福媽點頭，表示知道，附和，“是了，封凱少爺真是太瘦，比一般的孩子都要瘦的多，但是小年少爺看著卻是個討喜的。”
　　“早點回屋休息吧。”鄭元秋沒有接話，松了領帶，邊上樓邊解袖扣。
　　“哎。”福媽看著他上樓，關了客廳燈，自己也回屋去。
　　第二天一早，楊封凱看著坐在餐桌旁的鄭元秋，一時間沒有找到自己的舌頭。
　　“怎么了？看見我很驚訝？”似是不滿意楊封凱的反應，鄭元秋挑眉。
　　“沒……沒……”楊封凱結結巴巴。
　　而上完廁所被福媽帶下樓的楊封年卻很直白的表達了自己的感情。
　　他掙脫福媽的手，沖到鄭元秋身邊，一把抱住他的小腿，抬臉看他，那張白嫩嫩的小臉上面兩只眼睛圓溜溜的，說話的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欣喜，“鄭叔叔！”
　　鄭元秋拉過他抱在腿上，“小年昨天有沒有乖？”
　　“小年一直都很乖。”
　　“呦，還會自己夸自己，我來看看，小年的臉皮有多厚啊。”說著，鄭元秋便作勢伸手要去拉他的臉。
　　小年咯咯的笑著，躲著把臉埋在他的胸口，笑的不能自已。
　　楊封凱尷尬的站在旁邊，昨天為自己做好的心理建設，到此刻全部棄他而去，腦子里一片空白。
　　“過來吃飯。”鄭元秋發話。
　　雖然身體有點僵硬，但楊封凱聽話的好習慣已經深入他的性格，于是乖乖的自己坐到餐桌上。
　　雞湯面條有點滑，小年的筷子用的不是很靈活，平時吃東西只能用筷子往嘴里扒，現在面對這滑溜溜的面條更是力不從心，幾次面條都從筷子上溜走，他反射性的要拿手去抓。
　　“小年，之前在幼兒園里，老師不是說不能用手嗎？”楊封凱拿過他的腕，要喂他。
　　小眼睛咕嚕嚕轉了幾圈，小年吃吃的笑，并不說話。
　　很顯然，他對老師這個詞還有所忌憚。
　　“福媽，拿個勺子過來。”鄭元秋安靜的吃著面，姿勢優雅的仿佛是在吃西餐，喝湯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與之相反的是剛才小年被碗里面條折磨的時候，那種西里呼嚕和碗筷碰撞的聲音，讓楊封凱有點臉紅，就像剛才發出不雅聲音的是他自己。
　　他總覺得，在鄭先生面前，自己就像一個小丑，既滑稽又尷尬。
　　有了勺子，小年又開始挑戰自己，雖然吃相不好，但小孩子的動作難免可愛更多一些。
　　提心吊膽的吃完這頓飯，楊封凱真的非常擔心，如果鄭先生覺得小年難帶，會反悔自己的決定。好在，直到福媽開始收拾餐具，也沒有聽到自己擔心的話語，他松了口氣。
　　早飯過后，小年被福媽帶走，鄭元秋輕飄飄的看了楊封凱一眼，責令他跟著去二樓書房。
　　剛放進肚子的心，瞬間又提到了半空。
　　第一次進書房，楊封凱不敢四處打量，乖巧的跟在鄭元秋身后，惴惴不安，心亂如麻，各種腹稿成型，卻又一遍一遍的被推翻，以至于鄭元秋停下腳步，他都沒有發現，悶頭撞了上去。
　　男人寬闊的后背給人厚重的感覺，可撞上去，疼也是真疼！
　　楊封凱捂住鼻子，眼眶里泛起了淚花。
　　“呵……”鄭元秋回頭看著他狼狽的模樣，毫無憐憫之心的嗤笑。
　　楊封凱原就含著淚花的眼，瞬間紅透了，捂著鼻子側了側身，躲開他的視線。
　　鄭元秋瞇起狹長的眼睛，眼眸中聚起了濃霧，濃的令人看不清，看不透。
　　楊封凱努力吸氣緩和著鼻頭上酸澀的感覺，卻聽到一句涼涼的嘲笑，“笨！”
　　心底一陣委屈，他大口的吸著氣！
　　“這么大，還哭鼻子？”鄭元秋關上書房的門，走到書桌旁邊。
　　扭過頭，楊封凱瞪大眼睛看著鄭元秋，以證明自己沒哭。
　　鄭元秋甩過放在桌子上的一個檔案袋，“沒有哭鼻子就過來，把這個簽了。”
　　楊封凱揉揉鼻頭，磨蹭過去，打開檔案袋，上面印著黑色加粗的三個大字‘協議書’
　　奇怪的偷看了鄭元秋一眼，發現鄭元秋似笑非笑的盯著他，立即低下頭去，繼續看手上的文件。
　　直到楊封凱的手開始發抖，鄭元秋在一旁火上澆油，“白紙黑字寫的很清楚，我可以照顧小年，但是我是個商人，不是慈善家，所以這件事必須要師出有名，因此我可以收養他。”
　　“但是要我收養他，也是有條件的，在他成長過程中所有的費用，你成年之后需要支付給我80%。”
　　無視楊封凱即將崩潰的臉，他繼續說道，“當然，如果他成年之后可以繼續攻讀更高的學位，我可以免費提供資金支持，但是在他畢業之后，要回我的公司上班，5年為期。如果他在公司做滿5年，那么這80%的成長費用就不需要你還，鑒于他現在還小，這個協議只能由你這個哥哥代簽。”
　　“另外，你的情況與小年不同，你已經16歲了，算是個半個成年人，在法律上已經可以負刑事責任，我不能收養你。不過，鄭氏集團每年都會資助困難學生，你可以作為其中一員，我能夠資助你，直到你工作為止。但是與小年不同，如果你同意，我需要你用相同的年限來回報我，就是說，如果我資助你5年，你需要用5年時間來回報我，假如你有能力在大學里繼續深造，我甚至可以一直資助你，但是同樣你需要相同的年限來回報我。”
　　楊封凱此時的心里活動用驚濤駭浪來形容都不為過，他被爸爸拋棄的時候，只記住了爸爸的話，要纏住鄭元秋，讓他照顧他們兄弟兩人，可是，在面對鄭元秋這只老狐貍的條件，他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如果我不同意呢？”
　　“門在那里，自便！”
　　楊封凱想起小年哭泣的樣子，咬了咬牙。
　　鄭元秋悠閑的靠在椅背上，他有足夠的信心拿捏住這只小兔子，因為，他根本沒有第二條路。
　　從筆筒抽出一支筆，扔過去，圓潤的筆筒在光滑的桌面上滾了兩圈，在桌沿處堪堪停住。
　　“同意就簽吧。”
　　毫無反應……
　　“沒關系，你可以慢慢想。” 鄭元秋大度的給了他思考的時間。
　　“可是小年還有媽媽……”
　　“你只要簽了，收養手續不用你多操心。”
　　墻上掛鐘的分針轉了兩圈，楊封凱卻像是經歷了滄海桑田，時代變遷，抬頭看了一眼鄭元秋，發現他看不懂這個男人的表情，楊封凱咬著下唇，在協議書上簽了字。
　　兩份協議，雙方各執一份！
　　鄭元秋左手小指在桌邊小幅度的左右滑動，目光鎖定楊封凱，“既然你已經同意，接下來我們來說下別的事情，關于小年的戶口，他的戶口要遷到我的名下。”
　　“不行！”楊封凱想也不想的拒絕，話說出口，又覺得自己拒絕的太快，他很怕觸怒鄭元秋，語氣變得小心翼翼，“我們……，我……我不同意。”
　　“我能聽聽你的理由嗎？”
　　“我爸爸會……會回來的。”
　　鄭元秋挑起嘴角，卻是皮笑肉不笑，“我不想聽到愚蠢的答案，現在你只有一條路，就是……按照我說的去做，而且我說過了，你不用擔心他的媽媽，至于楊子明……好像你除了相信我，沒有第二條路。”
　　楊封凱咬住下唇，一雙眼睛不甘的盯著他。
　　鄭元秋輕舒了口氣，語氣溫和下來，“封凱，我們來假設一下如果你是小年的監護人，你以后需要上學，小年在學校里出了問題，你能第一時間趕去處理？學校會有親子活動，家長會，你都可以妥善安排時間去參加？如果他有一天生病了，要支付醫療費，你有經濟條件在家屬同意書上簽字？”
　　一番話說的楊封凱啞口無言，鄭元秋下了最終結論，“很顯然，你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