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元秋最近幾日一直被前世的夢所困擾,他在夢里不斷的重復體驗與Dana相處的時光,同時也不斷的在體驗最后死亡的那一刻。
短短幾天,鄭元秋的精神就受到了嚴重的困擾,他開始有點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鄭元秋不確定是否是因為鄒圣的出現,導致他一直不愿細想的前世記憶以夢境的形式讓他回顧。
在辦公室處理了幾份重要文件之后,鄭元秋揉了揉太陽穴,準備回家。
“程子,進度加快,這幾天你多照顧公司,我有點不太舒服,先回去了,有事電話找我。”
“你怎么了?臉色這么差。”程子打量他一眼,“我送你回去吧”
鄭元秋擺擺手,“沒事,我回去睡一覺就好了,對了,你再查一下名聯名下是不是有一個叫“八月印象”的樓盤。”
鄭元秋記得,他在Dana家住的時候,兩人一起看電視,有個關于“八月印象”的新聞報道,好像是偷工減料被人曝光,最后包工頭卷著錢款跑路了,而負責這個樓盤開發的就是鄒圣的名聯。
“好,我一會兒就去查,你回去開車小心點。”
“嗯,知道了!”
鄭元秋將車停進車庫,從車庫直接進屋,楊封凱從習題里抬頭看了他一眼,摘下耳機,跟他打招呼。
“鄭先生,你怎么回來了?”
教英文的李老師,放下習題冊,也點頭招呼,“鄭先生,您好。”
楊封凱今天全天的課程都是英文,楊封凱的記憶和書寫能力都沒有什么問題,課程進度也進行的很好,只是聽力部分確實要加強,而且他的口語不是很好,是典型的中國式學英語的學生。
“李老師也在,福媽呢?”鄭元秋對著李老師點了個頭,后一句是詢問的楊封凱。
“奶奶買菜去了。”這么久了楊封凱在面對鄭元秋時還是小心翼翼的,尤其是今天早晨,他覺得鄭元秋是想跟他說什么,可最后什么也沒說,早餐也沒有吃多少,黑著臉就走了。
“你們繼續吧,告訴福媽,中午不用叫我吃飯。”鄭元秋說完就上了樓。
楊封凱點點頭,“哦,好。”
李老師抬起右手用中指撫了撫眼鏡架,他接這種能付得起昂貴補習費的私活,唯一遵守的準則就是三不,即不多看,不多問,不多做。
雖然鄭家人關系比較復雜,但是跟他一個英語老師也沒有什么關系,他只拿了錢,負責把這個孩子教好,盡到他的職責就可以了。
尤其是,這個孩子還相當的聰明,每一個老師,都不會不喜歡一個學習又好,又懂事的好孩子,“好了,封凱,繼續把這兩篇文章聽完,你還有……20分鐘的時間答題。”
“好的,李老師。”
楊封凱重新戴起耳機,全身心投入到英文的浩瀚海洋中。
午餐時分,楊封凱告知福媽鄭元秋在樓上休息,午餐不用叫他,而從福媽口中他得知,這幾日,鄭元秋的狀態都不好。
本著讓鄭元秋多休息一會兒的心態,兩人都沒有將他沒有出過房門的事放在心上,直到晚餐前。
送走李老師,楊封凱上了樓,福媽的晚餐材料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也是時候該叫鄭先生起床了。
楊封凱站在鄭元秋門口敲了敲他的房門。
“鄭先生,該吃晚飯了。”
停頓了半天,房間內沒有任何聲音,楊封凱又敲了敲門,“鄭先生?鄭先生你睡著了嗎?”
將耳朵貼上門板,但隔著厚厚的門板,他一點聲音都聽不到。
“砰砰砰……”楊封凱改敲為拍,拍的門板砰砰響,“鄭先生,晚餐準備好了,可以吃飯了!”
半響,仍舊沒有聲音,楊封凱大喊福媽,“奶奶,奶奶,你上來看看呀!”
最后福媽用備用鑰匙開了房間門,兩人這才發現鄭元秋已經發燒了!
福媽打電話聯系程子,半小時不到,程子就帶著醫生就上了門。
鄭元秋不喜歡家庭醫生,他曾經嫌棄的表示,沒事備著家庭醫生,那不是盼著自己生病嗎?
所以,程子只得臨時聯系了可以出診的醫生給鄭元秋量完體溫,發現人已經燒到39°了,打了一針退燒針,又掛上一瓶水之后,醫生留了日常感冒藥和退燒藥,叮囑每天飯后吃2片,如果半夜再發燒就直接送醫院。
鄭元秋屬于那種平時體格好,不常生病的人,但是這種人一旦生病就比較兇猛,所以一個小小的發燒,就直接將人燒昏迷了。
送走了程子和醫生,司機也將小年送回了家,小崽子每周四有單獨的英文和音樂課,晚上回來的會比較晚。
小孩子抵抗力弱,福媽擔心鄭元秋會傳染給小年,所以早早的讓楊封凱帶著小年回屋睡覺。
“封凱少爺,奶奶想請你幫個忙。”楊封凱哄睡了小年,出房門時被福媽拜托。
“我去熬點粥,鄭先生一天也沒怎么吃東西,你進去幫我看著點,鄭先生的點滴快沒了叫我,我來拔針頭。”
楊封凱有些猶豫,心底莫名的滋生出一股反叛情緒,他不想幫這個忙,但是想到早晨他就沒怎么吃早餐,午餐也錯過去了,如果醒過來應該會很餓,所以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好吧。”
楊封凱推開鄭元秋的房門,房間是簡約的裝修風格,白色與黑色的搭配,金屬質感強烈,倒很符合他的個人風格。
頭頂是一只黑色的復古吊燈,正對著下面是一張黑色大床,沒有成雙成對的床品,枕頭,抱枕各一個,此刻被鄭元秋枕在頭下。
床頭上掛著一幅畫,畫的內容是昏暗的滔天巨浪中隱藏著一個海上燈塔,兩個小小的射燈斜對著這幅畫。
床頭旁是兩個低矮的床頭柜,靠近門邊的上面還擺著一個白色的臺燈。
床對面是一整面墻的透明書柜,中間有電視的凹陷設計。
窗簾是內襯白紗,外襯灰色的雙層設計,推拉的落地窗,外面是陽臺,透過玻璃能看到一只藤椅和一張小圓桌。
楊封凱收回目光,盯著鄭元秋額頭上的濕毛巾,琢磨許久,伸出手摸了摸,靠近額頭的那側已經發熱。
去洗手間重新洗過之后,楊封凱又重新把毛巾放回他的頭上。
鄭元秋覺得熱燙的臉上有了一點冰涼的水漬,舒服的哼了一聲,緩慢睜開眼睛。
眼前一陣天旋地轉,鄭元秋又閉了閉眼睛,耳邊傳來驚喜的聲音。
“鄭先生,你醒了?!“
鄭元秋瞇了瞇眼睛,抬手毫無目的的揮了揮,嘴里喃喃道,“Dana……我不去跳舞!“
“鄭先生,我是封凱,你別動,你手上還扎著針呢。“
“封……凱?你怎么會在這里?” 額上冰涼的觸感使他退去了剛醒時的茫然,看清眼前的人后,鄭元秋冷下臉來,氣氛在這一瞬間被他冷凍結冰,“出去!“
“我……“楊封凱呆站在原地。
“沒聽見我說的話嗎?出去!“
楊封凱咬了咬下唇,轉身抬腿沖向門外。
鄭元秋拔掉手上的針頭,轉頭看見他消失在門口,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這幾日的夢,還有時不時會出現在他眼前的Dana那張臉,鄭元秋苦笑,他活了30多年,追求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風流與灑脫,沒想到會栽在一個失意青年手上。
腦海中回憶閃現。
夜晚,從酒吧回家的路不是很遠,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往并肩往回走,其中一個笑容滿面,酒窩深深,可愛又誘惑,“今天又賺了不少,謝了啊。”
“不用,如果這樣能幫到你,我覺得我還可以繼續干下去,畢竟我現在是吃你的,住你的,順帶還睡你的……床。”
“嗨,你這個人的嘴巴真夠壞的。”Dana毫不在意的繼續往前走,“我發現啊,只要氣氛熱烈,有人牽頭,那些男人掏錢就特別爽快,我才不管他們回家之后會不會心疼的要死!”
“但是,隨便找一個客人來互動,后果又太大。”想到什么,Dana厭惡的皺了皺秀氣的眉頭。
男人利用身高優勢,輕松的按住他的頭頂,揉了揉,“都解決了不是么?”
Dana 深吸一口氣,“是呀,偷偷告訴你哦,最起碼這幾年都不需要擔心我弟弟的學費了。”
男人挑眉,無奈的說道,“我們才相處幾天,就這么告訴我你的家底不怕我心懷不軌嗎?”
Dana 轉頭看了他一眼,心跳有點快,隨機將頭轉回去,快步向前,“我不怕!”
“呵,很有自信嘛。”男人在后面悠哉的跟著。
Dana的身影越來越遠,逐漸走進黑暗中,直至再也見不到人影。
鄭元秋苦笑,多么可悲的一件事,直到現在他才明白自己的心,那個人卻永遠只能存在于他的記憶里。
為什么會喜歡上他?
做著那種上不得臺面的工作,每天應付種各樣的男人,收著那些亂七八糟男人的臭錢,還強迫他做各種臟活兒累活兒。
可是……那人好像太過美好了……
那種不考慮別的事情,只需要一心拼命向前的勇氣,外表看似奢靡浮華實則晶瑩剔透的人,他所擁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記憶中深深扎下了根。
剝開層層腐爛的外皮,里面美好又干凈……
只是現在,成長的果實帶著尖尖的刺,吞噬過程中,將他傷的鮮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