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頭剛浮現在心頭,陸時域眉頭皺得更深了,他道,“這里太亂了,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該回家好好待著。”</br> 江是安糾結地咬著唇,“可是,不找到陸翮,我不安心。”</br> 陸時域無可奈何,藏在鏡片后面的眼角微微繃直。</br> 恰好這時電梯提示音響起,門開后,震耳欲聾的音樂灌進耳中,在五彩斑斕的燈光下,男男女女舞動纏繞在一起的模樣讓江是安回憶起了方才不好的經歷,他往陸時域身后躲去——</br> “你可不可以幫幫我,帶我去找陸翮。”</br> 他的聲音特別輕,低低落在陸時域耳廓邊,似乎能泛起一陣細小的顫栗。</br> 陸時域喉結滾動,在電梯門又關上的瞬間,他轉身過去,清冷禁欲的氣息將江是安裹得嚴嚴實實。</br> 一雙長臂將小嬸嬸抵至到角落里,陸時域壓眸,“叔叔在干一些不好的事,你真的想看嗎?”</br> 江是安點點頭,“我想。”</br> “那好。”</br> 陸時域松開撐在冰冷墻壁上的手,回頭在電梯按鈕上按下樓層,半響,又不著痕跡地將目光放在江是安身上。</br> 電梯很快,密閉的空間卻仿佛將時間拉長,特別是江是安還很緊張地用手指勾著他的衣服下擺,兩人身子緊貼,呼吸糾纏。</br> 大概是太渴了,陸時域突然想抽支煙。</br> “叮”的一聲,18層到了。</br> 密閉的包廂走廊很是安靜,陸時域帶江是安到1248房間后,江是安深吸了口氣,然后緩緩將房門打開——</br> 那大概是他這輩子看過最惡心的景象。</br> 江是安沒想到自己深深喜愛的男人會如此不堪,他崩潰了,猛地推開陸時域跑出去,直奔衛生間——</br> 他要反鎖,不允許自己脆弱不堪的一面被別人看到,卻被陸時域溫熱的手握住腕骨。</br> 緊接著,陸時域從門縫里擠過來,少年姿態強勢,身形欣長,仿佛有一種要將他整個人籠罩在懷的錯覺。</br> 江是安狐貍眼里蒙著層水花,淚珠掛在濃密的鴉羽眼睫上,墜下的瞬間浸濕了妖冶奪目的紅痣,看上去可憐極了。</br> 陸時域見他忍得難受,試探性地問道,“叔叔都這個樣子了,你會原諒他嗎?”</br> “……”</br> 江是安哽咽著,他腦子里亂得很。</br> 他對陸翮的愛始于一場意外救援。</br> 那時候他剛滿18歲,綁匪綁架了他和哥哥向江家要錢,是陸翮及時帶人救下他們。</br> 盡管陸翮是為了哥哥而來,陸翮的身影卻像是一道破開江是安灰暗人生的光芒,令他迷戀不已,把陸翮當做努力的目標。</br> 可現在……這束光還有存在的意義嗎?</br> 江是安聲音幾不可聞,“新婚夜,我給他下藥了。或許是藥效還沒過,他才會……”</br> “都怪我……”</br> “如果我不氣他就好了……”</br> 他唇瓣可憐得發顫,話間的意味都是逃避。</br> “真對叔叔一往情深呢。”陸時域抬起了他的下顎,暗沉的黑眸將江是安所有屈辱顫抖都盡收眼底。</br> 江是安被迫仰臉,眼尾染著薄薄紅痕,淚不自覺流下,浸到他的指尖。</br> 盡管在陸時域心里,他見不得陸翮好過,也想過把所有真相都揉爛撕碎,讓江是安直面鮮血淋漓的慘淡事實。</br> 但因為江是安的一滴淚,他心軟了。</br> 陸時域輕嘆,“別哭了,我送你回去。”</br> *</br> 車開往陸家老宅的路上,陸時域收到一條短信后,將車兀地停在了路邊。</br> 他解開安全帶,轉頭望向后座熟睡的江是安,陰影給他的墨色瞳眸覆蓋上一層陰翳。</br> 江是安沒有安全感的蜷縮在后座里,在瓷白軟膩的面容下,是破碎哭泣的靈魂。</br> “真是,沒有一點防備心啊。”</br> 陸時域輕緩地開口,半響,他卻只聽到江是安喉嚨里無意識發出近乎哽咽的痛呼。</br> 陸時域喜歡脆弱的人,因為容易掌控。這一刻,他宛如只渴血的野獸,恨不能將江是安連肉混著骨頭吃入腹中。</br> 但手指停留在半空中,遲遲沒有掐上江是安的脖頸。</br> 陸時域緩了口氣,重新啟動引擎,原路返回。</br> 他要扮演的角色,是溫柔貼心照顧被叔叔拋棄的小嬸嬸,而不是撕開面具,讓江是安這只膽小的小兔子恐懼他,遠離他。</br> *</br> 夜色越發濃郁,gj酒吧卻迎來了最瘋狂的時刻。</br> 陸時域換下文質彬彬的白襯衫和西裝褲,套上黑色皮衣,敞口的t恤露出大片胸膛,金絲邊框眼鏡也被拿下,換好破洞牛仔和皮質馬丁靴,他邁腿下車。</br> 風吹過他額前碎發,完美的臉部輪廓貼著車窗,看向了依舊安睡著的江是安。</br> 片刻后,他走出地下車庫,通過酒吧后門,進入這片魚龍混雜的地方。</br> 江是安其實并沒有睡著,他在陸時域離開后翻身而起,跟了上去。</br> 燈光閃爍處,隔著舞動的人群,江是安看見在舞臺中央的陸時域。</br> 他接過同伴遞來的吉他,聲音還是江是安聽過的那般低啞,卻全無清冷優雅。</br> 人們尖叫著,身穿比基尼的火辣女人在陸時域身邊扭腰轉動,他彈著吉他,唱著狂放不羈的歌,每一寸肌肉都在律動中散發著勾人心魄的魅力。</br> “他好帥好狂啊,簡直是我的夢中情人!”</br> “聽說今晚所有人都是為他來的,還有人想一擲千金包養他呢,結果人家根本不屑于顧,嘖~”</br> “沒準是喜歡男的呢,他身邊可從來沒出現過妹子!”</br> 討論聲在江是安耳邊不絕于耳,很快,人群再一次尖叫起來,陸時域唱到了高潮部分。</br> 他原來是這樣的嗎?江是安覺得自己都有些興奮起來。</br> 也對,一身反骨的001,即便是成靈魂碎片了,也不該是溫文爾雅的少年啊……</br> 【這個陸時域就是反派!】</br> 剛調查完資料的監控系統回來,一看它純良無害的主神居然還沒離開,而且貌似還被反派吸引了,它頭皮發麻,戰戰兢兢地提醒——</br> 【主神大大,咱們好像暫時不能對付他,要不你先走吧!回去之后咱們再部署一下,怎么收集他的黑化值!】</br> 江是安還沒見過如此呆萌的監控系統,一時間無法開口回應。</br> 他站得很直,穿著最簡單不過的寬大毛衣,在這樣的環境下,像一只誤入狼群的小白兔。</br> 而舞臺上最囂張的那只狼,也在目光流轉間——</br> 瞬間鎖定了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