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他說出這種話時,“江是安”都無法拒絕。</br> 不僅僅是因為太愛寧華陽,更是因為“江是安”自己也明白,他因為純血之軀無法修煉,唯一能給愛人帶來的,只有無數天靈地寶,和一身堪比珍貴藥材的純血……</br> 不然,他甚至無法將寧華陽留在身邊。</br> 寧華陽就喜歡玩這種拿愛綁架“江是安”的小把戲,在說完后,他毫不懷疑,“江是安”肯定會立馬割腕放血給他的。</br> 但“江是安”竟然沒有。</br> 寧華陽眉頭一皺,沉聲說,“師父,你怎么還不動手?”</br> “因為我真的一滴血都沒有了啊。”</br> 江是安仰著頭看寧華陽,神經質地眨了眨眼,“寧華陽,你總說你愛我,一直哄騙我給玉子瑜放血……唔,我很難通過這種行為確定你真愛我啊。”</br> “要不這樣,你先把你的心掏出來給我看看?”</br> 聞言,寧華陽大驚失色,不可思議的同時又覺得惱怒,“師父,你是燒昏了頭在說胡話嗎!?”</br> “我不管你現在身子如何,趕緊放血給我。等子瑜身體好起來,我會如你所愿和你成親……不然,子瑜若死,我也會隨他而去,你永遠別想再見到我了!”</br> 聞言,“江是安”如柳葉般細長的眉蹙起,蒼白精致的臉流露一絲哀傷與沉痛,“那……你動手吧。”</br> 話音剛落,他閉上眼睛,晶瑩淚珠順臉頰滑落,像是寒冷鋒利的刀子,讓寧華陽竟覺得自己的心被扎痛了。</br> 那種詭異的愧疚感再次襲來。</br> 【攻略值+5,目前攻略值為15。】</br> 寧華陽低頭,溫柔地撫摸了一下“江是安”的發絲,“師父,謝謝你。”</br> 說完,他就迫不及待地一使勁,將“江是安”從冰床上拽了下來,按在潮濕寒涼的石地上。</br> “江是安”因為長久放血已經虧虛了身子,又沒有修為,根本沒有反抗寧華陽的力量,只能任他為所欲為。</br> 寧華陽拿出隨身攜帶的匕首,毫不猶豫地割開“江是安”的手腕。</br> 溫熱的血緩緩流出,寧華陽眼底涌現出一抹喜色,連忙拿瓷碗去接。</br> 得到足夠的血量后,寧華陽裝模作樣哄了兩句,“師父,你等等,我去照顧好子瑜后,就給你做好吃的送過來,好好補補血。”</br> 然后,他粗淺地給“江是安”包扎了一下,就急匆匆轉身離去。</br> 整個白玉洞內漂浮起一股血腥味,空寂又冰冷。</br> 江是安動了一下,那種被金丹修者壓制的滋味并不好受,讓他白玉似的雪膚都泛起詭異緋紅,一陣失血過的頭暈目眩。</br> 他“嘖”了一聲,縱使心里再無波瀾,也開始有點嫌棄這具死魚一樣的身子了。</br> 監控系統都心疼死了,安慰說,【大大你忍忍,原主這具軀殼會慢慢愈合傷的。】</br> “喔,原來是棵韭菜呀。”</br> 江是安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手指抓著冰床邊沿,撐著身子,慢吞吞從地上站起來的瞬間,他就感到自己的指尖,像什么溫熱的東西給觸到了——</br> 是人。</br> 準確來說,是人帶著繭子的指腹。</br> 江是安抬眸,就見不知何時出現的青年站在冰床上,以躬身握住他手腕的姿勢,凝視著他。</br> “主人,我扶您。”</br> 青年的嗓音又低又啞,說話的同時將姿態放得更低,一雙如野狼般黝黑發亮的眼,卻緊盯著江是安,不曾挪開。</br> 江是安微垂的視線也從他手上移過,確認那腕骨有顆獨屬001的標志性黑痣后,舔了舔唇,彎眼微笑,“好啊。”</br> 他弱柳扶風般地被青年拉上冰床,坐好,側眸若有所思地著這人。</br> 洞內白霧朦朧,青年身形修長,有種介于書生和武人之間的奇特氣場,大半張臉都隱匿在昏暗中。</br> 他穿著一身色澤濃稠的黑衣,扎了高馬尾,幾絲碎發垂落,遮住氤氳深邃的黑瞳。</br> 但他高挺鼻梁下的唇色又很艷,揉雜了眉眼間的冷意,像海棠花上墜落的清雨,很有清俊如畫,驚才風逸之意。</br> 江是安搜尋著記憶,才記起了青年的身份——</br> 這是父親安排在自己身邊的妖侍,無姓,天啟宮但凡認識他的人都只叫他阿青。</br> 而所謂妖侍,就是修為兇悍卻被修者下了奴印的妖邪,他們通常年幼時就被修者養在身邊,像一塊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br> 主人要他死,他就不能活。</br> 否則一旦違反主人的命令,奴印會招來天雷,把他劈得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br> 阿青是條血脈罕見的黑蛇。</br> 他渾身是寶,唾液更是有令人快速愈合傷口和促使血液再生的功效。</br> 所以自他跟了“江是安”開始,就不僅要承擔保護主人的責任,還要在主人受傷之后,為他舔舐傷口——</br> “江是安”為此很喜愛他。</br> 但阿青性格孤僻,盡管兩人已經相處了兩年,他平常都還是躲在陰暗的角落里默默守護“江是安”,從未輕易露面。</br> 但這次,未經“江是安”召喚,他卻擅自出現了。</br> “剛剛怎么不出來保護我呢?”</br> 江是安微仰著頭,盯著這個仿佛要與黑暗融為一體的阿青,似笑非笑,“你看出來,我不想放血了吧?”</br> “您說過,寧修者在的時候,無論如何都不能打擾您與他。”阿青低聲解釋,垂眸表情看不出一點情緒</br> “噢~”</br> 江是安伸出手給他看,淡淡道,“可是我好疼啊,你不幫我舔舔嗎?”</br> “……”</br> 以往,“江是安”從沒以這種口吻命令過他。</br> 現在,阿青只莫名覺得漂亮主人的聲音像鉤子一樣撓人心弦,使他忍不住默默將目光移動,落在江是安的腕上。</br> 這截裸露出來的肌膚瑩白柔嫩,卻偏偏被一道猙獰的傷口破壞了美感,血液粘稠的凝固在上面,叫人看了,萬般憐惜涌上心頭。</br> 江是安感覺到他的灼熱視線,挑眉,“快點。”</br> 阿青掐緊掌心,半響,沉默不語地跪下,雙手輕輕捧起主人如珍寶般易碎的手。</br> 他低頭,姿態像是在對神明進行禱告,薄唇靠近江是安的傷口摩挲,血液涌進唇齒,竟然甜美得不可思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