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是安這一覺出乎意料睡得安穩。</br> 他以前在快穿局的時候,雖然被授予“主神”的職位,但除了日常繁瑣的工作壓得他喘不過氣,還有各種冰冷的醫療設施維持他的身體健康,很久沒有睡過好覺了。</br> 而現在,躺在陸時域的床上,枕頭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氣味,讓江是安產生莫名其妙的賴床念頭。</br> “咚咚咚——”</br> 陸時域在外面敲門,打斷了江是安的思緒。</br> “安安?醒了就起來吃飯吧。”</br> 穿過木質房門的聲音格外低沉,江是安抬手將額前碎發面無表情地揉亂,睡眼惺忪地開門出去,就聞到從廚房飄來令人食指大動的香氣。</br> 他腦袋還有些暈暈乎乎,見陸時域正在布置碗筷,不好意思道,“對不起……本來說好了我做飯的。”</br> 陸時域抬頭揚眉,“不用感到抱歉,是,我覺得你太累了需要休息,才沒有叫醒你的。”</br> 繼而又問:“現在睡好了嗎?”</br> 江是安意識清醒,點了點頭,“嗯!”</br> “那過來吃飯吧。”</br> 陸時域手藝不錯。</br> 他做了四菜一湯,其中就有江是安要的豬心。</br> 和陸時域面對面坐在餐椅上,江是安不由心中一暖,“很高興你能給我做一次熱騰騰的飯菜。”</br> 他話語很真摯,神情也是。</br> 特別是在雜亂的頭發襯托下,他濕潤明亮的狐貍眼直勾勾地看著陸時域,實在有讓人難以抗拒的魅力。</br> 陸時域極力遏制想觸碰江是安淚痣的沖動,用手將他的額角碎發撩到耳后,“這么高興的話,要不要邊吃邊聊一下,該怎么實施幫助你得到陸翮真心的計劃。”</br> “嗯!”</br> “叔叔他喜歡人臣服他的感覺,又喜歡征服自己得不到的東西……”</br> 陸時域漫不經心地說著,手指微動,將剝好的蝦放到江是安的餐盤里,“安安太乖了,總給叔叔一種你不會離開他的錯覺。”</br> 江是安眨眨眼,有些茫然,“什么意思?”</br> 陸時域勾起嘴唇,惡劣在他漆黑瞳眸深處浮現,“和我演戲,假裝你愛上了我,拋棄他,給他在背地里制造麻煩,然后你再出現幫他解圍。相信我,這是最容易獲得他真心的手段。”</br> 他的語調平緩,卻猶如惡魔的蠱惑,讓江是安心中一跳。</br> 江是安,“可是陸翮不喜歡我,如果我真的這么做,他借機拋棄我了怎么辦?”</br> 陸時域聽到這句話,心想這只呆萌兔子果然還是有點腦子的。</br> 他沒有失去耐心,而是再度放低聲音誘哄,“陸翮知道你是江濉的替身,為什么沒有在新婚之后和你離婚,只是搬出去住呢?”</br> “……他……”</br> 江是安不敢說話,神情惶惶。</br> 陸翮對哥哥一往情深,怎么可能……</br> 陸時域準確捉住了江是安的遲疑,他握住他的手,篤定道,“他對你并非沒有感覺。”</br> “你也要相信,自己值得被任何人喜歡。”</br> 一句話,就將江是安從自我懷疑的邊緣拉了回來。</br> 他嘴唇囁嚅,淚珠順著眼角流下雪白的臉頰,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謝謝你阿域,謝謝你可以肯定我。”</br> 暗戀或明戀,誰都希望能和自己喜歡的人雙向奔赴吧——</br> 可江是安太自卑了。</br> 他長久被江濉的光環遮住,在家里他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在外人眼中他是死纏爛打,不知羞恥想要爬上陸翮床的癡漢。</br> 連他最熱愛的鋼琴,也因為陸翮一句“學這些沒用”而被否定了努力,他甚至快要彈不出一首完整的歌來。</br> 因而所謂的辭職想給陸翮一個人彈,不過是他為了安慰自己尋的借口。</br> 可就算是這樣,他還是很喜歡陸翮。</br> 只有追尋著陸翮,他才能感覺到自己活著。</br> 而現在,不過短短相識幾日的陸時域竟說他“值得”——</br> 江是安迫切需要這種肯定。</br> 他崩潰地哭了很久。</br> 他把壓抑在心底的負面情緒全都宣泄出來,陸時域就靜靜陪在他身邊。</br> 直到江是安眼淚都哭干了,他還沒緩過勁來,身子一抽一抽地哽咽著,“對,對不起……我總是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br> 陸時域看著小兔子這可憐樣,眼簾低垂,陰翳浮現于眼眸中,稠得似有實質。</br> 他突然有些后悔算計江是安進自己的圈套里。</br> 但沒有回頭路可走了。</br> 陸時域抬手憐愛地撫摸上江是安臉頰,在他錯愕瞪大眼的同時,用大拇指一點點將他的淚珠擦掉,聲音溫柔低沉,“別哭了,不然明天眼睛會難受的。”</br> 江是安在陸時域的安撫下逐漸平靜下去。</br> 他看陸時域,舔了舔唇,認真又甜蜜地笑,“阿域真好。”</br> “……”</br> 江是安長睫顫顫,狐貍眼周泛紅,小巧的鼻頭和雙頰都因為哭泣染上一層薄粉,可憐又可愛。</br> 被這樣的美人注視,全心全意地依賴,確實很有心動的感覺,陸時域差點控制不住想將完美面具卸下撕碎的欲望。</br> 陸時域喉結滾動,聲音啞了不少,“之后再實行我們的計劃……現在我先幫你打包好湯,送你去醫院看叔叔吧。”</br> “好。”他的貼心讓江是安分外感謝。</br> ……</br> 回到醫院,陸時域借口有事,就沒和江是安一起去看陸翮,只是在臨走前給了江是安一個熱敷袋,示意他緩解一下眼睛的紅腫。</br> 提著湯,拿著熱敷袋,江是安進了衛生間。</br> 他看了看鏡子里自己哭得狼狽的模樣,問監控系統,“心動值有沒有漲。”</br> 監控系統如實回答,【才漲了五點。】</br> 它邊說邊氣,【怎么才這么點!】</br> 該死的反派心硬如鐵,它金貴的主神哭得眼里都沒光了,這好感值竟然就漲了一丟丟!</br> 晦氣!</br> “很正常,別氣啦。”</br> 江是安閉上眼感受著熱敷帶的溫度。</br> 反派的心動值本就難刷,前期漲那么快,是因為他是001的碎片,對江是安本就殘留著主人的欲望——</br> 但反派終究是反派。</br> 江是安暗嘆,他其實從未嘗試過怎么讓別人愛上自己。</br> 就連001,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教育哪出了問題,竟然會讓一個系統產生不該有的人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