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三月還有些微涼, 前些日子德妃不慎染了風寒,有些咳嗽,身為德妃的兒媳要侍疾。不只是佛爾果春, 四福晉也帶著兩位側福晉入了宮。
德妃喜歡佛爾果春,自然不會指示她伺候,有塔娜這個女人在,四福晉也難得跟佛爾果春一樣動動嘴皮子完事。
生病的人大都性子不好, 尤其是德妃。塔娜就倒了霉, 被指示的團團轉不說,還要被德妃各種嫌棄、折騰。
如果大家都是這樣, 塔娜不會不服氣,只是看著四福晉和佛爾果春,尤其是佛爾果春悠閑的吃著瓜果, 還一臉嫌棄的跟德妃說這瓜果不好吃, 她險些氣歪了鼻子。
生氣的塔娜面目猙獰, 被德妃抓了個正著, 抄起床邊的痰盂就砸了過去。“混賬東西, 怎么, 本宮還不能讓你伺候?露出這幅樣子給誰看?”敢瞪她的佛爾果春,簡直找死。
別看德妃對佛爾果春好, 就以為她是善良的。人壓抑的太久, 性格越扭曲, 實際上她的性子比宜妃差遠了。
德妃發(fā)怒, 四福晉沒法心安理得的坐著, “額娘息怒, 都是兒媳教導無方。”她也是后來才知道, 當初汗阿瑪有意把塔娜許給十四的。德妃對塔娜有意見看不順, 她理解。怎么感覺塔娜對十四弟妹也懷恨在心的樣子?
以她這些時日跟十四弟妹相處,也能看得出,十四弟妹性子不錯。兩人又沒什么交集,實在不明白塔娜這敵意的來源,總不能是因為十四弟吧?
可十四弟妹也不像是會做出搶奪他人姻緣的。若真是如此,以她對德妃的了解,德妃對十四弟妹絕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塔娜惹了德妃不高興,她這個做嫡福晉的也難辭其咎。
“老四家的,你起來,我看有些人真是心大了,正好額娘閑著沒事,就教導教導她規(guī)矩。”知道往日她因為十四冤枉了老四,這段時間德妃對四福晉態(tài)度好了不少。“你也別嫌棄額娘事多,嫡福晉就要有嫡福晉的樣子,這該管教的還是管教。老四若因此找你麻煩,你盡管跟額娘說。”
德妃對她和顏悅色,四福晉是真的惶恐,她嘴里說著是,心里可不敢這么想。
一眼就看出四福晉言不由衷,德妃心里冷笑:瞧瞧,還是她的佛爾果春好,自己說的話就信。這事要換了佛爾果春,早就跑過來跟自己訴苦,讓自己出頭了。當然要是換了佛爾果春,她也不會給弄這不著調的女人,惹他們兩口子生氣。
佛爾果春咔嚓咔嚓啃掉手里的蘋果,“額娘,您別生氣了,生氣容易變老。下回遇見宜妃娘娘,她該嘲笑您了。聽說御花園海棠花開的甚好,不如兒媳去折幾支過來?俗話說鮮花配美人嘛。”
德妃的臉色瞬間陰轉晴,“你這孩子真是的,額娘都做瑪姆的人了,過些年咱們弘暉都要娶福晉了,還美人呢。說不去也不怕別人笑話。”
“兒媳也覺得十四弟妹說的不錯,就算弘暉娶了福晉也擋不住額娘是個美人的事實。”四福晉難得也跟著說了句奉承話。
德妃聽了心里舒暢,“你們兩個就會逗額娘開心。不過,咱們佛爾果春說海棠花好那就是好。完顏氏,你去御花園親自給本宮折幾支過來。”她特意咬重親自幾個字。
塔娜差點給氣死,什么叫佛爾果春說好就是好,她說好怎么不讓她去?呵呵,上輩子也是這樣,明明是十四寵妾滅妻,德妃就知道一味地指責自己,說自己無能籠絡不住十四。
她算是看明白了,不管什么時候自己在德妃眼里都落不著好。
“是,妾這就去。”低著頭塔娜心里惡毒的想著:等著吧,得意吧,用不了多久你們就會匍匐在我塔娜的腳下。
看著塔娜的慘樣,李氏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真是個蠢貨,十四福晉也是她能記恨的。認不清自己的位子,也難怪不得爺寵愛。
塔娜不在,有佛爾果春努力調節(jié)氣氛,德妃的心情好了不少。
過了一會兒也不見塔娜回來,四福晉躊躇著開口:“要不,兒媳去瞧瞧。”到底是宮里,塔娜那性子萬一沖撞了誰就不好了。不知為何四福晉的心口跳得厲害,有些坐不住了。
事兒是自己提出來的,佛爾果春也站起來說道:“兒媳跟四嫂一起去吧,”佛爾果春忽然想起來原著里塔娜就是在御花園把舒舒覺羅氏給弄的小產。希望可別是今天,不然她罪過就大了。
“行了,知道你們不愛陪著我這個老婆子,都走吧,走吧。”
四福晉沒敢動彈,她想要說自己不是這個意思。佛爾果春拉住她,“四嫂,走吧。咱們爭取快去快回。”
忐忑的四福晉就這樣被佛爾果春拉走了,出了永和宮的門,四福晉松了口氣。也許是習慣了,反正她是做不到像十四弟妹這樣跟德妃相處。不過幸好有十四弟妹緩和氣氛,她面對德妃也不用跟之前一樣如同上戰(zhàn)場。
等走到御花園,饒是脾氣好的四福晉也險些氣炸了肺。她們在屋里擔心個半死,塔娜倒好,居然在御花園的亭子里公然偷懶。
“真真是放肆,太放肆了。”四福晉沉著臉走進亭子,“完顏氏,你好大的膽子。”
佛爾果春直接給了塔娜一個白眼,重生之人就這腦子?她嚴重懷疑塔娜上輩子不是被十四連累死,而是自己蠢死的。
偷懶被抓了個正著,塔娜的臉色變了,有佛爾果春這個女人在,她肯定會告訴德妃的,到時候她肯定沒好果子吃。
可惜,這一回連同四福晉在內并不愿意聽她解釋。
御花園是什么地方?皇上雖說不會常來,不表示不回來。還有宮妃們,塔娜要是得罪了人,不但自己討不了好,德妃也得跟著吃掛落。到時候德妃還不得把氣撒在自己和塔娜身上。
越想四福晉越生氣,不行,回去后一定要把這事跟四爺說一說。
表面上看四爺對德妃關系冷淡,只有四福晉知道,最近四爺從府衙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跟她詢問德妃的情況。就說今天帶來的老參也是四爺擠出時間尋來的。
沒人愿意別的女人跟自己分享男人,大度的四福晉也不例外。塔娜明晃晃的送上把柄,不用是傻子。
四福晉并沒有替塔娜隱瞞的意思,回了永和宮她就跪下跟德妃請罪,把兩人到了御花園看到的景象說了出來。
德妃冷笑一聲,“看來還真是讓本宮說對了,你對伺候本宮有意見?”不給塔娜辯解的機會,德妃直接說道,“打今兒起,你每天入宮給本宮請安立規(guī)矩,依本宮看羅察夫人的教養(yǎng)果真不行,嫡女居然教導成這樣,還需要本宮親自動手條件。”
“正好,皇上壽辰在即,等見到羅察夫人,本宮一定好好說道說道。”
三言兩語就給這事定了局,德妃也不管塔娜如何想。不愿意伺候她、偷懶是吧?很好,她還就偏偏讓人伺候了。
德妃作為婆婆,她然人入宮侍疾,被人并不會說什么。只需輕飄飄的一句老四家的要忙府里的事,十四福晉年幼伺候不好人,就把那些好奇的人打發(fā)了。
而且,在大家的認知里,她讓完顏氏侍疾,也是對完顏氏的看中。
塔娜每天被折騰的死去活來,回去還要面對四爺的冷眼,真是有苦說不出。她不去反思自己的過錯,卻把這一切歸在佛爾果春和四福晉身上。
若不是佛爾果春非要折什么海棠花,她怎么會想要偷懶?若不是四福晉不知道幫忙兜著,反而把這事捅到德妃那里,她怎么會被懲罰?
好在過不幾日就是皇上大壽,德妃也不愿意被人說刻薄,塔娜才能喘口氣。
三月十八康熙大壽,壽宴并不是正日子才舉辦,一般都是從十七日開始,到十九日,舉辦三天。
身為側福晉,塔娜自然也是要出席的。臨出府門四阿哥警告她不要惹是生非,表面上塔娜答應了,其實心里堵著一口氣。
路上又被李氏冷言冷語嘲諷幾句,她心里不痛快,別的側福晉都扎堆的聊著天,她不想跟這群側福晉們說話,嫡福晉又沒人理會她。塔娜心氣更不順,就打算出去走走。
遠遠的看見塔娜出去,佛爾果春扯了扯四福晉的衣袖,沖著塔娜努努嘴。皇上大壽滿朝文武都會到場,塔娜這個時候還亂跑,是嫌事情太少了。
四福晉也有些頭疼,不過她并沒有太過當真,只是揮手招來貼身嬤嬤,“去派個人看著點完顏側福晉。”完顏氏想要自己靜靜就讓她去吧,她那張嘴現在僅次于八福晉,留在這里指不定就得罪了人。
不知哪位福晉帶的頭,覺得如今時辰尚早,提議去附近的荷花池瞧瞧。“聽說去年太子殿下尋來幾尾罕見錦鯉,不知今日我等是否有幸去瞧瞧?”
聽這話就知道是太子那個陣營的人,太子妃很給面子,“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不過是殿下偶然聽汗阿瑪說了一句荷花池的鯉魚品種太少,殿下就給尋摸了些過來。”
太子妃也有意讓眾人知道太子孝順,扭轉眾人心中的形象。于是就順水推舟帶著一幫人往荷花池那邊走。
還沒等走到地方,就聽見有人囂張的說著:“別以為你是太子庶福晉就了不起,叫你一聲庶福晉是看得起你,說白了你也不過是個妾,哦差點忘了,庶福晉啊,上不得玉碟呢。”
四福晉的臉都綠了,這聲音分明就是塔娜。她不是讓人看著塔娜?怎么還跟太子的庶福晉攪合在一起,偏偏還讓這么多人瞧見了。
顧不得多想,四福晉趕緊越過眾人往那邊走去,“放肆,完顏氏你”看輕眼前的場景,四福晉好懸沒暈過去。
塔娜囂張的站著,她不遠處那位太子庶福晉臉色蒼白的躺在地上,在她的身下還有點點血漬印染出來。
完了,
眾人本就在一起,四福晉前腳走,后腳太子妃也帶著人過去了。四福晉看到的情況,眾人也看了個清楚。斂去眼底的一絲快意,太子妃厲聲說道:“愣著干什么,還不去請?zhí)t(yī)。”接著她轉身看向四福晉,“四弟妹,這事還希望你能給個交代。”
塔娜的囂張大家都聽見了,要說這事跟她沒關系,誰也不相信。四福晉也是如此,“太子妃放心,我馬上讓人通知四爺知道,一定給您和太子一個滿意的交代。”
得到滿意的答復,太子妃就示意宮女把側福晉扶起來坐好。
佛爾果春眼光微閃,這就是書里舒舒覺羅氏落胎的劇情吧。書里面把這一切都歸在塔娜身上,說是塔娜把人撞的流產。這個撞還不是無意的,而是故意去撞了舒舒覺羅氏。可她剛才看的分明,太子妃眼里的失望不是假的。
莫非太子妃也摻和進來,故意借著塔娜的手做的?
趁著太子妃發(fā)話,她偷偷在纏著四福晉的手里寫了幾個字,四福晉身體一震,她不動聲色的握住佛爾果春的手。正好又聽見太子妃發(fā)話,遂立刻出聲:“等等,庶福晉如今雖有出血,胎兒未必就保不住。宮人們沒生過孩子,萬一移動過程中不知輕重,加重傷勢,到時候就說不清了。我看還是不要隨意移動的好。”
四福晉畏寒,冬天大氅從不離身,哪怕如今已經三月,還是披著披風。說著她解下身上的披風,遞給了舒舒覺羅氏的宮女,“這披風先給你家庶福晉捂上,注意輕一些。”她指的是舒舒覺羅氏身邊神情焦急的宮女。
舒舒覺羅氏只是庶福晉,能帶進宮的丫頭只有一個,應該就是眼前這位。
四福晉沒發(fā)現,佛爾果春余光一直注意著太子妃,從太子妃的眼里她看到了不甘,還有她非常隱晦的給另一個宮女使眼色。
做完這些,她轉頭看向塔娜,“混賬,完顏氏你當真太過放肆。”
塔娜也被這一連串的變故嚇傻了。舒舒覺羅氏的肚子那么平,誰知道她有孕了啊。若早知道舒舒覺羅氏有孕,她也不會推人。
“福晉,妾知錯了。是舒舒覺羅氏她,妾好歹也是四貝勒側福晉,她見到妾不行禮,妾才會跟她理論。哪里知道,哪里知道”
“你撒謊,”扶著舒舒覺羅氏的宮女紅著眼睛說道。“分明是你自己故意找茬,庶福晉懷著孕給你行禮,你卻仗著自己是側福晉不讓起來。庶福晉身體不舒服,差點摔倒,你不但不關心庶福晉身體,還說庶福晉不尊重你,推了庶福晉。”
“太子妃明鑒,各位福晉明鑒,就是因為完顏側福晉推了這一下,庶福晉才會摔倒。如今,如今”如今還不知道孩子能不能保住。小宮女哭的斷斷續(xù)續(xù),好歹把事情的經過解釋清楚了。
四福晉還有什么不明白,定是塔娜故意難為舒庶福晉。就算小宮女撒謊,塔娜推人肯定是事實。若是舒庶福晉這胎保住了還好,保不住,不管因為什么,塔娜都落不到好。
發(fā)生這么大的事情,根本瞞不住,不止四阿哥到了,太子、德妃甚至佟貴妃都來了。四阿哥的臉陰沉的可怕,德妃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相似的一張臉上擺出同樣的表情,任誰看了都知道這是親母子。
四福晉把事情簡單的說了一下,她沒推卸責任,只說自己看到的,只不過中間隱去了佛爾果春在她手心寫字的事兒。“兒媳當年生弘暉就是因著不注意,所以就自作主張阻了太子妃的意思。”
德妃點點頭,“你做的很對。”她自己在后宮沉浸多年,想得比較多。太子最近寵愛一位庶福晉的事兒,她也聽說過,據說為了這位庶福晉還給過太子妃沒臉。抬動過程中需要注意的太多,也是非常容易動手腳的。
到時候這位庶福晉落了胎,責任就要算到塔娜身上。塔娜如何她可以不關心,這肯定是會連累老四的。
假如真是塔娜惹的禍,也是老四應該有此一劫,若有人想要渾水摸魚,她是萬萬不會答應的。
太醫(yī)來的很快,主要是不止太子妃的人,四福晉的人也跑去了太醫(yī)院。比起太子妃四福晉的人跑得更快,到的更早。
路上他已經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原以為是被撞擊的,等把脈的時候,他才發(fā)現事情并不如他想象的簡單。
佛爾果春一直盯著太醫(yī),看見了他眼底的猶豫,“太醫(yī),庶福晉到底怎樣,您就給個準話啊?”說真話說真話說真話,佛爾果春心里不停的念叨。
“從脈象來看,庶福晉之前應該服用過寒涼之物,加上忽然遭受撞擊,這才導致差點小產。臣已經給庶福晉施過針,暫時保住了胎兒,如今只能讓庶福晉靜養(yǎng)了。”
太醫(yī)的話落,太子、四阿哥、四福晉外加德妃等人全都看向太子妃。撞擊可以說是塔娜干的,寒涼之物總不會是塔娜下的吧,那只有可能是東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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