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他好像終于看夠了,大發慈悲地松開了手,坐在你身邊活動著手腕,在你揉著被他捏得有些發紅的臉的時候,還要聽到他對自己毫不留情地批判:
“黑眼圈太重!都快垂到地上了,家里是斷水了嗎,不然你的嘴巴為什么干得像荒漠一樣?”
正揉著臉的你:“???”
不,再怎么說也夸張過頭了吧?你無語地瞥了他一眼,手指卻很誠實地摸了摸自己的黑眼圈和嘴巴,再次確信,是這個毒舌醫生言過其實了,自己的狀態哪有他說的那么糟糕?
不肯承認的你,卻主動去接了杯水端著,一邊朝他發出怒視,一邊大口大口喝著。
男人變換了下姿勢,將修長的腿舒展開,沉默不語,只是依舊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四周,看著你只是一個勁兒地在那灌水,是的,那個架勢,已經不是能用喝水來形容了,他眼角有些抽搐,看你的眼神不由得帶了幾分嫌棄。
看你又打算去接水的時候,他終于忍無可忍了。
一把奪過你的杯子將其放到一邊,不讓你喝水也就算了,他居然還罵你!
“你是豬嗎?”他咬牙切齒。
你覺得自己脾氣真的很好了,面對他的惡語相向,你承受能力顯然很強,詫異地看著他,理直氣壯地反駁,“當然不是。”
他看起來要被你氣死了。平日里再冷靜不過的內河醫生像是拋棄了理智,居高臨下地看著你,冷冷說道,“不,你就是。”
就算是泥人也被激出了三分火氣,你猛地站起來俯視他,惡狠狠道,“你才是豬。”
此時此刻最委屈的恐怕就是被你們拿出來嫌棄來嫌棄去的豬了吧。
情緒一上頭,你抓起沙發上的抱枕就朝他砸去,被他輕松躲開,并來一波嘲諷,“枕頭大戰?你是小學生嗎?”
腦海中那根名為理智的線一下子崩斷,你身后仿佛凝起猶如實質的怨氣,活動了一下手腕,你發出一聲響亮的冷笑,對他發出通告,“等著接受制裁吧!”
大戰一觸即發。
正在兩人神經高度緊張的時候,門外卻傳來了不合時宜的敲門聲。
你和內河潤同時怔了一下,理智好像也隨著敲門聲的響起重新回到了身上。
……
你尷尬地腳趾抓地,整個人都不好了,剛剛那是誰?往事(×)不堪回首,就讓她隨風飄散吧,你正在自我開解,耳邊響起某人一聲輕咳,聞聲看去,只見男人不自在地用手擋著臉,提醒你,“去看看是誰來了。”
啊,是有人敲門來著。你一邊朝門口走去一邊想起自己剛剛不小心看到的男人滴血似的通紅的耳尖,心里的尷尬散了大半,果然,情緒是相對的,看見他不自在,你就感覺自在多了。
內河潤:……?
你準備先從貓眼看看是誰,畢竟這么晚了,一般人應該也不會這個時候找過來吧?
你看到了一個后腦勺。
?
你感覺有些不對勁,心跳加快,呼吸變得不穩,不敢再去看貓眼,也許是你太過一驚一乍了,但你總感覺,那個有著濃密黑發的后腦勺,被頭發擋著的地方,有道視線在你看過去的一瞬間就盯上了你。
你的腳像被釘在了地板上,緊張地吞咽了口水,小聲呼喚,“內河潤……”
聲音發顫,腿肚子在發抖。
好在他察覺到情況不對,快步走過來攬住你,低頭皺眉看你,“怎么了?”
看見你止不住地發抖,眼睛里盛滿了淚水,不安地抓緊他的衣袖,明明十分害怕,在他過來的時候卻安心地松了口氣。
內河潤呼吸一滯。盯著你泛紅的眼睛,他安慰似的摸了下你的臉頰,見你指著門外,他明白了你恐懼的來源,他舒了口氣,沉聲,“我去看看。”
你卻抓著他阻止了他的腳步。冥冥之中,你覺得門外那個家伙,目標是你。你不想讓內河潤也被牽扯進來。
想通之后,你更不能讓他過去了。那股莫名的恐懼也因此消散了大半,你的思緒清晰了一點,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什么,自己到底為什么那么害怕?
說到底,只是看見了一個后腦勺。自己卻任由恐懼蔓延全身,你意識到自己的情緒被引導,像被操縱一樣,眉頭緊鎖,抿緊了唇。
你看了眼待在你身邊的內河潤。
難辦。你大概有了頭緒。但內河潤怎么辦,他什么都不知道,對他來說就是光怪陸離無法想象的事情。怎么把他瞞過去?思索間,門外的生物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開始撞門,一聲比一聲響。
你沉下臉。怎么都瞞不過去吧?
嘆了口氣,你看向內河潤,恰巧他也在垂頭盯著你。
感覺有很多話要說,但都被你憋了回去,你墊腳拍拍他的肩膀,表情認真,“總之,我會跟你解釋清楚的。”
男人瞥了眼被你拍過的地方,仔細觀察你的神情,像是得到了什么結論一樣,他頷首低眉,從善如流地退了一步,任你發揮。
門依舊被撞得哐哐作響。
吵的你頭痛,你側頭看向禁閉的房門。夏子很乖,一直聽話地待在那里。你說不讓出來,她就一步也沒有踏出來。
但她也聽到了聲響,意識到情況不對,焦躁地在臥室里飄來飄去,很想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可在沒有得到你的允許時她只能在原地轉圈。
是以,在聽到你的呼喚之后,幾乎是瞬間,她便穿墻而過來到你的身邊。
也帶來一陣刺骨的寒意。內河潤什么也看不到,只覺得氣溫驟降,驚起一陣雞皮疙瘩。
此時。門外的生物好像感受到了威脅,漸漸安靜下來。
但你知道他并沒有離開。
你微笑著撫摸夏子的頭發,眼前的少女,美麗而強大,你落筆寫下關于她的每字每句,都飽含你對她的種種情緒,復雜,而又濃厚。
你好似明白了什么。在你低嘆“夏子……”的時候,離這里足夠遠的地方,一個透明的屏障微微閃爍。
穿過屏障,入目可見便是一座巨大的石碑。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不過大多是灰暗的,只有少數閃著光十分奪目,定睛看去,竟是一些讓人意味不明的字眼。
比如:夢想家,后附了一個人名;后續又有一排發光的字體,跟前面格式相同,無一不是一個稱號,后再附上一個名字。
而此時,這群奪目的字體旁邊,又隱隱閃出光亮來,光線愈發刺眼,如果不懼強光的話,便能看清這新出現的字寫的是什么。
幻想家。——宇川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