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下車以后,沂水的眾人迎了上來,肖致遠注意到走到最前面的是一個五十多歲一米七左右的黑臉漢子,在白襯衫的映襯上,他的皮膚顯得越發(fā)黝黑,讓人看了有種忍俊不住之感。
肖致遠知道這位便是沂水鄉(xiāng)的書記兼鄉(xiāng)長馮寶山了,華夏國的官場上最講究的就是位次,別說在這樣的正式場合了,就是私下吃飯的時候,誰坐哪個位置都是一點不能錯的。
肖致遠注意到在其他人離馮寶山足有兩步之遙,由此可見,這位馮書記在沂水鄉(xiāng)的地位異常崇高。就連抬腳移步也是以他為尊,馮寶山有所動作了,其他人才敢跟在他后面向前走,絲毫不敢僭越。
見此情景,肖致遠的腦海里不由得浮現(xiàn)出了“土皇帝”一詞,并且大有揮之不去之意。眼前這位馮書記在沂水鄉(xiāng)的地位那可不是一般的高,要想順利和其共事的話,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在肖致遠愣神的一瞬間,馮寶山等人已經(jīng)走了過來,只見他沖著張常財說道:“張部長自從離開沂水以后,回來的可是越來越少了,上次得知你回來以后,我便讓小趙趕過去了,誰知你竟然先走一步了,真是遺憾呀!”
張常財聽到這話以后,很是不爽,心里暗想道,你就胡編吧,老子上次回沂水,一直到天擦黑才走,壓根就沒見過你秘書的人影。
盡管心里這樣想著,但表面上,張常財卻是一點也沒有顯露出來,他笑著說道:“馮書記黨政一肩挑,工作繁忙,張某便沒有打擾,抱歉!”
作為土生土長的沂水人,張常財對于馮寶山的情況再熟悉不過了,盡管今天他是因為公事而來,但也不敢怠慢對方,生怕多生事端。
一直以來,張常財對馮寶山的態(tài)度都是敬而遠之,這老家伙從給人留面子,尤其對他這個兵敗沂水鄉(xiāng)的人來說,更是如此。若不是對肖致遠這個小年輕有所期待,張常財絕不會跑這一腿的。
“哈哈,常財老弟,你這樣說可就見外了,你是沂水人的驕傲,理應多回來走走看看嘛!”馮寶山笑著說道,“等中午的時候,我們兄弟倆好好喝兩杯,對了,今天你可不能再說胃不好什么的了,我可是一概不認可呀!”
張常財聽到這話以后,笑著說道:“馮書記,吃飯的事情,一會再說,我們先辦正事。”
肖致遠聽到這話以后,下意識地挺了挺胸脯,他知道張部長這是要向眾人介紹他了,這可是他在沂水鄉(xiāng)的第一次亮相,一定要表現(xiàn)出最佳的精神狀態(tài)。這對他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千萬不能有絲毫大意之處。
聽到張常財?shù)脑捯院螅T寶山這才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煞有介事的開口說道:“對了,老弟,你在電話里面說,給我送個助手過來,這人在哪兒呢?”
馮寶山在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在張常財?shù)乃緳C和肖致遠的身上一滑而過,顯然他下意識地把肖致遠當成了張常財?shù)母啵艜写艘粏枴?br/>
肖致遠聽到馮寶山的話以后,差點把肺給氣炸了,尼瑪,之前直聽說過目中無人,今天可是第一次親身體會到了,真他媽的不是滋味。
盡管氣憤到了極點,但肖致遠還是忍住了,他心里很清楚,如果初次亮相就和頂頭上司硬頂?shù)脑挘瑢λ裕^不是什么好事。
肖致遠打定主意以后,就把目光投向了張常財,他想借此機會看看這位部長大人的表現(xiàn),從剛才他與馮寶山的對話中可以看出,兩人之間一定有過節(jié)。馮寶山剛才那話雖有打他肖致遠臉的意思,何嘗不也連張常財?shù)哪樢黄鹕攘恕?br/>
張常財雖不想和馮寶山起什么爭執(zhí),但對方這當著和尚罵禿驢的做法實在讓其忍無可忍了。他冷冷看了馮寶山一眼,臉色一沉,然后說道:“馮書記,這位就是縣里為你們沂水鄉(xiāng)新配的黨委副書記肖致遠同志,別看他年齡不大,但級別可不低,和你我一樣,都是正科。”
張常財說完這話以后,特意沖著肖致遠伸手做了一個引薦的動作。
肖致遠見此情況,連忙上前一步,沖著馮寶山和他身后的一干人等笑著點了點頭。
馮寶山聽到張常財?shù)脑捯院螅亲硬铧c氣歪了,他剛才故意說給他送個副手過來,就是想故意有意貶低肖致遠,想不到張常財不光正兒八經(jīng)的說出對方鄉(xiāng)黨委副書記的職務,而且還點出對方和他一樣也是正科級,這一巴掌扇在他的老臉上,生疼生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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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馮寶山在沂水鄉(xiāng)一直說一不二,幾時受過這樣的委屈,心中的怒火噌的一下子被點燃了。雖說這話出自張常財之口,但他卻不能和其撕破臉,主要因為今天張的身份特殊。不管他馮寶山在鄉(xiāng)里怎么牛叉,他也不敢輕捋縣里欽差的胡須,那樣的話,傳揚出去,他可是要受到整個南興官場的詬病的。
既然不能給張常財臉色,馮寶山就決定把氣撒到肖致遠的頭上了。他雖隱約感覺眼前的整個年青人可能有點門道,但這兒是沂水鄉(xiāng),一切都是我姓馮的說了算,你有后臺又如何,在這一畝三分地上,你是龍得給我盤著,是虎得給我臥著。
打定主意以后,馮寶山在和肖致遠握手的時候,裝作很隨意的樣子,說道:“小肖書記,真是年輕呀,今年有二十了吧?”
肖致遠固然年青,但不管怎么看,也不可能只有二十歲,再說放眼整個華夏國也找不出二十歲的正科來。馮寶山顯然是想用這話掃肖致遠的臉面,借以找回剛才丟掉的場子。
眾人聽到這話以后,很是配合地發(fā)出一陣哄笑。
肖致遠見此情景并不生氣,沖著馮寶山微微一笑,冷聲說道:“馮書記看上去沉穩(wěn)干練,過六十了吧?”
這話一出,所有人臉上的笑容都凝固了,嘴半開著,張也不是,閉也不是。
張常財看了肖致遠一眼,心里也有幾分后悔之感。雖說他希望看到肖致遠和馮寶山鬧上一場,但絕不是今天這個場合。他不清楚眼前的這個年青人是有恃無恐,還是不知者無畏,不過不管是哪種情況,他想起馮寶山睚眥必報的性格,就有點頭大。兩人如果在今天這個場合鬧僵了的話,那他做送肖致遠上任的“欽差”也要跟在后面倒霉的。
想到這以后,張常財笑著打圓場道:“兩位還真是一見如故呀,剛見面就互開起玩笑來了,這可不是說話的地方,馮書記,我看還是進去再聊吧?”
張常財如此這般的一番話,也算幫馮寶山解了圍。盡管心里還是很不得勁,馮書記還是沖著張常財和肖致遠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肖致遠當然不是愣頭青,他是找準機會有意發(fā)飆的。
從下車以后,他就仔細觀察著眾人的表現(xiàn),沂水鄉(xiāng)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唯馮寶山馬首是瞻,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至少從表面上看,是這樣的。
肖致遠想到以后要想在這地方開展工作,心里不由得涼了半截。經(jīng)過一番權衡,他意識要想破局的話,必須借機把事情鬧大。今天他要是真和馮寶山之間鬧得不可開交的話,這消息要不了明天就會傳到市里去了。到那時候的話,縣領導極有可能會站出來說話,甚至將他重新調(diào)回招商局去都不是沒有可能。
如果像眼下這般,有人出來打圓場,或者馮某人甘心吃這個癟,那對于肖致遠來說,不光沒有任何損失,而且能借住踩馮寶山的這一腳,發(fā)出自己的聲音。
肖致遠相信,不管馮寶山如何強勢,沂水鄉(xiāng)黨委、政府兩邊也不見得全都是他的人。現(xiàn)在他旗幟鮮明地站出來挑戰(zhàn)對方的權威,加以時日,一定會有人過來站出來幫著搖旗吶喊的。
肖致遠正是因為看到了其中的好處,所以才敢于當面頂撞馮寶山的,由此,他也進一步感覺到了地方工作的不易,初來乍到的他就要面對如此強勢的上級,想想都有種讓人頭疼的感覺。
馮寶山不是不想當場發(fā)飆,一方面,張常財見機得快,沒有給他出手的機會;另一方面,他對于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敢于當面頂撞他,心里有點沒底。俗話說,不是猛龍不過江,既然不清楚對方的底細,那還是忍忍吧,萬一要是一腳踢到鐵板上,那他可就悲劇了。
在現(xiàn)實生活中,有很多像馮寶山這樣的人,別看他們表面上囂張至極,但一旦遇到自認為沒有把握擺平的人和事的時候,又會表現(xiàn)出另外一番模樣。這樣的人物雖為大多數(shù)人所不齒,但也對其也無可奈何。
沂水鄉(xiāng)的一班人跟在張常財、馮寶山和肖致遠的后面往位于二樓的會議室走去的時候,一個個心里唏噓不已。要是沒有親眼見到的話,他們怎么也不會相信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后生竟讓馮書記吃了癟,這在沂水鄉(xiāng)近三、五年的歷史上,還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肖致遠在一路往前走的過程中,雖然沒有往后面看,但他可以感覺到身后眾人的表現(xiàn),如果非要一個詞來形容的話,他能想到只有“敬畏”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