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那電話后,馮寶山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站在一邊的方瀲雪見此情況,低聲問道:“爸,出什么事了?”
“縣紀委副書記、監察局長宋虎要過來,說是討杯酒喝,不知道葫蘆里賣的什么藥!”馮寶山憂心忡忡道。
馮寶山是老江湖了,一下子便聽出了宋虎那話只不過是托辭而已,由于搞不明白狀況,心里有點沒底。
方瀲雪聽后,眉頭也蹙了起來,低聲問道:“他怎么會來呢,不是為了肖致遠的事吧?”
“誰知道呢,他不愿意說,我也不好問,希望不是為了那小子的事,否則,便麻煩了!”馮寶山沉聲說道。
聽到這話后,方瀲雪不明就里的問道:“爸,他若是沖著肖致遠來的,說明紀委對他的事很重視,對我們來說,該是好事才對呀,你怎么反倒說麻煩了?”
方瀲雪的官場經驗根本無法與馮寶山相提并論,以她的層次,壓根看不出這事中隱藏的禍患。
“瀲雪,你還是年輕呀,經驗不足?!瘪T寶山輕嘆一聲道,“試想一下,之前動姓肖的時,宋虎都沒出手,現在卻突然過來的,十有八九是來賠禮道歉的?!?br/>
“賠禮道歉?”方瀲雪聽到這話后,更覺得一頭霧水了。
馮寶山見狀,懶得再和兒媳婦解釋了,輕嘆一聲道:“希望我是杞人憂天了,唉!”
輕嘆一聲后,馮寶山讓方瀲雪去凌云酒家安排一桌飯,標準高一點。
方瀲雪聽到這話后,撅起粉唇,小聲嘟囔道:“就她那破飯店,標準再怎么高,也就那幾個菜?!?br/>
馮寶山知道方瀲雪和賀凌香不對付,連帶她妹妹便也看不上,此時最好的辦法便是選擇充耳不聞,任由她小聲嘀咕去。
掛斷電話之后,宋虎對身邊的肖致遠說道:“肖書記,馮書記那邊我已打了招呼,中午我們好好聚一聚!”
肖致遠聽到這話后,轉過頭,不置可否的輕嗯了一聲,并未給宋虎面子。
宋虎看到這一幕后,不由得輕蹙起了眉頭,心里郁悶的不行。
此時此刻,南興官場中郁悶的人可不止宋虎一個人,縣委書記趙文華也是一腦門子的心思。
十分鐘之前,趙文華突然接到了臨州市委副書記、市長周政國的電話。市長親自給趙文華打電話的機會并不多,故而在接起電話的一剎那,他很是開心。
在聽周市長說話時,趙文華的臉色漸漸陰沉了下來。對方的話音剛落,他便急聲說道:“市長,我知道了,我這去親自去調查這事,一定盡快給您一個交代?!?br/>
掛斷電話后,趙文華伸手擦掉了額頭上細密的汗滴,伸手在桌上用力一拍,怒聲道:“紀委這幫人是干什么吃的,沒事盡添亂,我連怎么回事都不知道,便挨了一頓批,真是倒霉!”
罵完之后,趙文華便打電話將秘書鄭御兵叫了進來,冷聲說道:“你這就給李長河打電話,我有事問他!”
趙文華一貫給人一種儒雅淡然之感,如今天這般怒氣沖沖的直呼另一常委的名姓,鄭御兵還是第一次看見,心里不由得暗暗咯噔了一下,意識到可能要壞事。
鄭御兵心念電轉,但老板正在一邊盯著呢,他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這時候搞鬼,撥通電話之后,規規矩矩的說道:“李書記你好,書記要和你通話?!?br/>
李長河聽到鄭御兵的話后,心里暗道,這小子剛才可是答應的好好的,不會轉眼就把我給賣了吧,這未免也過分了。
鄭御兵的話音剛落,趙文華便將說伸過來,他本來還想隱晦的提醒紀委書記李長河一句呢,這會只得作罷了。
趙文華拿過電話后,怒聲質問道:“長河書記,你們紀委到底是怎么回事,眼里還有沒有縣委了?沂水鄉的黨委副書記犯了什么錯,你們連招呼不打一聲,便將他帶走了,紀委想要干什么?”
趙文華的話說的很重,不過這也怪不得他,之前周市長在電話里說的可一點不比這兒遜色,他這是在依著葫蘆畫瓢呢!
聽到趙文華的這番話,李長河頓覺傻眼了,心里暗想道:“鄭御兵這小子未免也太陰了,你向老板匯報也就罷了,怎么還如此黑我呢?”
“書記,您先別發火,聽我向你仔細匯報一下!”李長河忍氣吞聲的說道。
李長河和趙文華之間走的還是比較近的,他意識到這事情比他預想的要復雜得多,如果不小心應對的話,極有可能出現意想不到的問題。
沂水鄉黨委書記馮寶山雖和紀委副書記
、監察局長宋虎的級別相當,但后者腦門上貼著紀委兩個大字,馮書記不得不多給其幾分面子。除此以外,馮寶山對宋虎的來意很是好奇,想要在第一時間試探一下,故而,一刻鐘之后,親自來到辦公樓下迎接宋虎的到來。
馮寶山從樓上下來時,先后遇到了五、六個科員,眾人見到他的表現較之前尊敬了許多,臉上恨不得笑出花來,巴結之意再明顯不過了。
馮寶山心里很清楚,這一變化和肖致遠突然被紀委的人帶走有很大關系。
這段時間,隨著肖致遠的強勢崛起,馮寶山明顯感覺到他在鄉里的威望不如往日了。這會,肖致遠被帶走還沒到半天,他的威望值直線上升。馮書記此刻心里只有一個想法,希望姓肖的永遠都別再回來了。
事與愿違!
紀委的暗紅色的桑塔納停下之后,馮寶山便看見宋虎和肖致遠分別從車里走了出來。馮寶山的臉色頓時便陰沉了下來,心里暗想道,看來我之前猜想的一點不錯,宋書記這是將姓肖的送回來的,怎么會出現這樣的事,真是他媽的活見鬼了。
馮寶山在南興這一畝三分地里混了幾十年了,對于縣里各部門之間的情況大體是了解的。宋虎作為紀委的二號人物,他可是實權派,他竟親自將肖致遠送到沂水鄉來,這意味著什么,馮寶山有點不敢往下想了。
就在馮寶山愣神之際,宋虎已先開口了:“馮書記,給你添麻煩了!”宋虎邊說,邊抬腳向前,沖著馮寶山熱情的伸出了右手。
馮寶山盡管心里很是憋屈,但宋虎的面子必須要給,連忙伸手與之相握,口中則說著感謝宋書記蒞臨沂水指導工作之類的客套話。
馮寶山和宋虎寒暄完之后,又用力和肖致遠握了握手,違心的說了句回來就好。肖致遠并無太多的表示,只是沖其輕點了一下頭。
“宋書記,時間不早了,我們直接去飯店?”馮寶山試探著問道。
由于之前宋虎在電話里說的是討杯酒后喝,如此一來,馮寶山也就沒必要玩虛的,直奔主題了。馮寶山在問話的同時,心里暗暗期待宋虎提出先去辦公室坐一坐,那說明肖致遠的事有可能還有變數。
理想是豐滿的,現實卻是骨干的。
聽到馮寶山的話后,宋虎輕點了一下頭,以示贊同。
見此狀況,馮寶山違心的裝出一副開心之意,沖著宋虎和肖致遠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就在這時,宋虎突然說道:“馮主任,我們三個人吃飯都沒意思呀,將吉鄉長和你們黨政辦兩位漂亮的主任一并叫上吧!”
馮寶山聽到這話后,臉色微微一沉,不過宋虎既然這么說了,他也不便拒絕,沖著站在一邊的秘書揮了揮手,示意他去叫吉軍、賀凌香和方瀲雪。
在此過程中,馮寶山有意無意往肖致遠的那兒瞥了一眼,他想知道叫這三人到底是宋虎的意思,還是肖某人的意思。
肖致遠臉上的神色如常,馮寶山看不出半點端倪來,只得放棄這一想法了。
十分鐘后,吉軍從樓上下來,恰巧遇上賀凌香。他略作猶豫后,開口說道:“賀主任,去你妹妹那兒?”
賀凌香看到吉軍后,便有幾分懷疑了,聽到問話后,輕嗯了一聲,反問道:“吉鄉長也過去?”
吉軍輕點了一下頭,沖著賀凌香做了個請的手勢。
出了辦公樓之后,吉軍半認真半開玩笑道:“賀主任,這不會是鴻門宴吧?”
賀凌香此時也是一頭霧水,自從和馮寶山鬧翻后,他便和其再沒有過接觸,五分鐘之前,馮寶山的秘書趙銘突然通知他去凌云飯館參加招待宴。
賀凌香略作猶豫之后,最終還是起身過來了。她雖和馮寶山不對付,但迎來送往本就是黨政辦的一項重要工作,她沒理由不過。
吉軍見賀凌香也不知道情況,便不再開口了,邁著穩健的步伐向門口走去。
吉軍和賀凌香走到大門口時,方瀲雪從辦公樓里出來了,看見兩人出門后,徑直向凌蕓酒樓而去了,她心里不由得犯起了嘀咕,老東西是怎么回事,又將那騷狐貍叫過去了,莫不是想和她重歸于好?
在這之前,得知賀凌香和馮寶山鬧僵的消息之后,方瀲雪開心的不行,這會眼看老馮又想再吃回頭草,她自是不樂意,暗暗加快了腳步,想要伺機陰賀凌香一回。
方瀲雪走進凌蕓酒店后,老板娘便迎了上來,嬌聲說道:“方主任,書記他們在1號包間里呢!”
也許是恨屋及烏的緣故,由于賀凌香的關系,方瀲雪對她妹妹也不待見,輕嗯了一聲便往1號包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