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致遠第一個準備下手的就是警備督察處,這是公安廳相對比較重要的一個環節,也是他看來比較容易拿下的一個部門。
警備督察,在江南又被很多人稱作監督視察,負責對公安廳下屬單位,及其他各縣市公安行政機關的監督,在肖致遠看來,眼下多個分局出現各種不符合要求的現象,和監督不利有著很大的關系,這也是他決定從這個部門先下手的主要原因。
省公安廳警備督察處的負責人鄧亮,是一個看起來文質彬彬,實則城府很深的男人,自從肖致遠到任以來,他雖然表面上對這個年輕的公安廳長沒有意見,實則心里一肚子不服氣,在他看來,輪到誰也不可能輪到肖致遠這個外來戶。
鄧亮每次和肖致遠迎面相見,都是笑臉相對,但除此之外,從未主動向對方匯報工作,哪怕是肖致遠召開了全省分局負責人會議之后,種種問題擺在眼前,鄧亮也表示了無視,他覺得在公安廳,齊大海就是一棵蒼天大樹,無論怎么搖晃,都不至于倒下來。
回到辦公室,肖致遠直接給鄧亮打去了電話,讓對方在最短的時間內來自己的辦公室。
接到電話的鄧亮這會正準備離開辦公室,原本打算不理會對方提出的要求,但轉念想想,他最終還是前往了對方的辦公室,這是前任廳長離開之后,他第一次前往廳長辦公室。
“肖廳長,我正準備去下面的分局轉一圈,看看有什么地方還沒有整改到位,你叫我來是不是也是為了這件事?”鄧亮在公安廳從來就沒有進門先敲門的舉動,以至于他這會見到廳長辦公室的大門微微敞開,直接就走了進去。M.
正低頭看著桌面上的文件,猛然聽到有人說話,眉頭微皺卻根本就沒有抬頭,道:“是誰告訴你不用敲門便可以直接進領導的辦公室,難道這就是公安廳領導一直以來的作風?”
“我看你的門沒關,所以就直接進來了,何況……”既然從未有過這個習慣,鄧亮自然不會聽從對方的擺布,如果自己這會重新走出去,那么面子算是丟盡了,以后想要在對方面前抬起頭做人,那簡直沒有任何可能。
肖致遠并沒有給對方繼續說下去的機會,冷聲說道:“如果這點事都讓鄧處長感到為難,那我覺得你也是時候回去養老了,監督別人的部門,如果連自己的行為都不能規范,談何而來的約束別人?”
鄧亮面如死灰,這是他和肖致遠的第一次正面接觸,他完全沒有意料到對方會如此的不估計自己的臉面,沉默了片刻,道:“肖廳長,剛剛的事情我覺得你沒有必要這么較真,以后我會注意這方面的問題。”
“看來你是不打算出去再敲門進來,如果是這樣,那從這一刻開始,你就可以脫下警服回家種田了,公安廳不需要也不能容忍像你這樣毫無規矩的人。”肖致遠說完這番話,根本不給對方任何反駁的機會,接著低頭看著桌面上的文件。
對方如此輕描淡寫的就摘掉了自己的烏紗帽,這是鄧亮所無法接受的,一時間情緒也是有些失控,怒聲說道:“你憑什么讓我脫下警服,我身上的這身衣服是憑自己的本事穿上的,即便你是公安廳長,也沒有這個權利。”
或許是意識到對方不會輕易就犯,肖致遠瞇著眼道:“看來鄧處長是不到黃河心不死,那今天我就好好和你說道說道,原本叫你過來,是想給你一次機會,將下面個分局的不良現象整頓好,可是你不僅不需要這樣的機會,甚至連自己都約束不了,我還留你何用?”
“僅僅是因為一次敲門,你就覺得我沒用,那我這么多年的工作成果難道就這樣付諸東流,肖廳長你這話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鄧亮兩眼冒光,他不能失去這份工作,也不能容忍在對方手上丟掉這份工作。
肖致遠從坐位上站了起來,拿出一疊照片遞到了對方面前,道:“你自己看看,這是我前兩天去下面幾個分局所看到的情況,這些舉動難道應該是一個合格的公安人員所做出來的?你作為警備監督的負責人,難道對這些事就不應該負責?”
從桌上拿起那一疊照片,鄧亮頓時有些傻眼,下面這些警察什么作風他比誰都清楚,只不過有些時候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沒有犯原則性的錯誤,一般他也很少會去做出懲罰,況且還有齊大海這棵大樹在,他就更沒有必要給自己找麻煩。
至于下面那些有想法的人,也只能是胳膊擰不過大腿,有什么話往肚子里咽,誰都知道這年頭混口飯吃不容易,得罪了頂頭上司肯定沒有好果子吃,所以漸漸的那些有正義感的人,在這樣的領導帶領之下,也走上了無視的道路。
見對方無話可說,肖致遠接著說道:“我們是為了保護人民的利益,而不是如同土匪一般,仗著自己手中的一點權利,去欺壓那些人,即便他們可能是十惡不赦的罪案,審判他們的應該是法律,而不是咱們當中的某一個人。”
鄧亮聽著對方在自己面前一套一套的大道理,心里說不出來的惡心,這些話誰都會說,只不過卻很少有人能夠做到,將手中的照片重新放回到桌上,鄧亮低聲說道:“我承認在監督方面我們有著不到位的地方,但就憑這些,你就要撤掉我的職,我還是不服。”
“輪不到你不服,我已經向省里提交了報告,這段時間你可以將東西收拾收拾,如果你還想要在公安系統繼續干下去,那我也可以給你一次機會,從警備督察處的基層做起,徹底的學習一下如何做好監督工作。”肖致遠并沒有向上面提交所謂的報告,只不過他心里有這種打算,而在這會見了對方之后,他已經打定主意,這樣的人,或許可以在公安系統內留職,但絕不能擔任如此重要的職務。
讓一個處長從基層做起,這等于就是讓一個皇帝回到民間,過普通人的生活,這種事情換做任何人可能都無法接受,更不用說一向有些心高氣傲的鄧亮,沉默了片刻,道:“既然肖廳長已經打定注意,那我也沒有話說,至于從基層做起,我看還是算了,我沒有那么高的道德風尚,不過我還是需要等到正式的問價下發,才能離開。”
“既然你這么說,那我也不多說什么了,正式的文件很快就會出現在你面前,從今天開始,你無需過問警備督察處的一切工作,如果你沒有什么事可以在家休息。”肖致遠不給對方任何機會,他現在手中握有上面給他的執行權,如果不能好好利用,那簡直就是一種浪費。
原本這次肖致遠就任公安廳長,就不單單是調查新型毒品,還有就是徹底的整頓江南公安系統的不良風氣,剛剛的舉動才是他邁出的第一步,這一步必須要結結實實的邁出去,而且不能有半點回旋的余地。
從肖致遠的辦公室離開,鄧亮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了齊大海,道:“齊廳長,你在哪呢,剛剛在肖致遠的辦公室,被他撤了職,這件事你可一定要為我做主。”
聽著對方在電話里的那種哭腔,齊大海眉頭緊鎖,自己離開省廳才不到幾個小時,肖致遠居然就開始對廳里的人員動刀,看來之前自己考慮的問題還是過于簡單,沉默了片刻,他開口問道:“先前不是還好好的,怎么他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而且沒有和廳里的其他干部商量。”
“我也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沒有敲門走進了他的辦公室,他便一大堆道理講出來,我心有不服,誰知他早就動了要拿下我的心思,連報告都提交了上去。”此刻的鄧亮,如同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向家長哭訴,一直以來的城府在此刻消失殆盡。
齊大海這會剛剛抵達臨州,如果因為這件事再返回去,顯然會被肖致遠抓住把柄,可如果自己這會不會去,鄧亮被拿下就變成了十拿九穩的事情,他在考慮自己到底該如何選擇。
沉默了一會,齊大海開口說道:“你現在去找省政法委陳書記,將這件事向他做個匯報,我相信他會替你做主,肖致遠在怎么牛,也不會無視政法委書記的話。”
目送著對方離開,肖致遠根本就沒有理會對方這會到底去找誰訴苦,而是直接起草了一份文件,關于免去省公安廳警備監督處長鄧亮的文件,原因也寫的非常明確,那就是玩忽職守。
肖致遠必須要速戰速決,他現如今在省廳還沒有站穩腳跟,一旦對方真的活動起來,不管是什么人來找自己,那都會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在此之前他必須要讓省里批復這份文件,并且正式下發到省廳,只有這樣,才不至于讓一些人有可趁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