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決賽的名單公布了之后,便是頒獎的環節了,即使只是復賽,為了鼓勵大家的發明創造,也設置了獎項。</br> 二十組選手前十組都有獎,一二三名有獎金,分別是一百塊、八十塊、五十塊,蘇清云和季越這一組當仁不讓地拿到了第一名,得到了一百塊的獎金。</br> 剩下的七組選手則是獎品了,人手一支鋼筆和一本硬殼筆記本,也值不少錢了。</br> 領完獎后,蘇清云就和季越把獎金平分,一人五十,秦老師笑瞇瞇地看著兩人“分贓”完畢。</br> 至此,復賽圓滿結束,少年宮這里最遲可以住到明日搬走,蘇清云他們也不急著回去,她還有事兒要辦。</br> “去哪兒?”秦老師皺著眉問道,她一個小姑娘,這么大的省城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怎么辦?</br> “去省城大學。”蘇清云誠實道。</br> “省城大學?”秦老師一愣,倒是心放下來了一點,去學校里應該沒什么危險,“去那兒干什么?”</br> “有點事情需要去找個人。”</br> “那好,早點回來就是。”秦老師也沒有刨根問底,她看了一眼旁邊的季越,“要不讓季越陪你去?”</br> “不用了,老師。”蘇清云道,她這是私事,不好讓人一起去的。</br> 季越抿唇,想了想說道:“一起走吧。”</br> “嗯?”蘇清云疑惑。</br> “我去百貨大樓看看,用獎金買點什么東西。”</br> “好。”</br> 見兩人要離開,秦老師依舊不放心地囑咐了一句,“早點回來,注意安全。”</br> 蘇清云和季越點頭,出了少年宮,省城大學的方向和百貨大樓是一致的,不算遠,兩人也沒有搭車,慢悠悠地走著。</br> “好不容易來一次省城,該去書店看看的。”蘇清云突然想起了這回事兒。</br> 季越:“我等會兒去看看,你想買什么書?”</br> 蘇清云想了想,“農學方面的吧。”她既然在試驗組幫忙了,還是得惡補一下農學方面的知識。</br> “好,我幫你留意一下。”季越點點頭。</br> 兩人在百貨大樓前分開,蘇清云繼續往省城大學走去。</br> 如今的省城大學招收的學生都是經由工農兵推薦渠道上來的,學識水平參差不齊,開設的專業也少了許多,蘇清云看著省城大學的門匾似乎都少了幾分光彩。</br> 她走近大門口的傳達室,打了聲招呼。</br> “大哥您好。”</br> 傳達室里的保衛側頭看她,“你是?”</br> “我是來找人的,這是我的介紹信。”蘇清云拿出自己的介紹信。</br> 保衛仔細看了看,見她身份沒什么問題,便問道:“你找誰?”</br> “我想找數學系的教授,他叫陳哲宇,您知道這個人嗎?”</br> “陳教授?”</br> “對。”蘇清云忙道,“他現在在學校嗎?”</br> 保衛想了想,“你等我打個電話問問。”</br> “好,麻煩你了。”蘇清云帶著笑道,她笑吟吟地看著保衛撥號。</br> “喂,麻煩給我接一下數學系陳教授,哦,陳教授您好,我是保衛科的,這邊有一個小姑娘說找您,嗯對,她叫……”保衛一時卡殼。</br> “蘇清云。”蘇清云忙道。</br> “她叫蘇清云。”保衛道,“讓她直接去辦公室找您是吧?好好好。”</br> 保衛掛斷電話,“陳教授讓你直接去數學系的辦公室找他。”</br> “好。”蘇清云忙點頭,她看了一眼偌大的校園,“麻煩問一下,辦公室怎么走呢?”</br> “你直走左拐再右拐,就能看到辦公樓了,數學系在三樓右手邊第一間。”保衛說得很詳細。</br> 蘇清云頷首,“麻煩您了。”</br> “不客氣。”</br> 蘇清云轉身往他說的方向走去。</br> 辦公樓通訊處,陳哲宇一臉疑惑地回到了數學系的辦公室,他不是本市人,在這兒除了同事也沒有什么其他朋友了,到底什么人會在這個時候來找他?蘇清云,這個名字他也相當的陌生。</br> “陳教授,怎么了?”旁邊同事問他。</br> “哦,沒什么。”陳哲宇回過神道。</br> “對了,陳教授。”同事湊近他道:“我聽說上面準備籌備一個數學人才組,以此來進行一些數學研究,怎么樣,有沒有興趣?”</br> 陳哲宇面無表情道:“沒興趣。”</br> “你怎么可能沒興趣?”同事不相信道,“這可是一個好機會,只要能夠選拔進去那個數學人才組,我們怎么可能還待在這個地方?這么好的機會可得好好把握,錯過這村可就沒這店兒了。”</br> 雖然他們這大學老師的身份看起來光鮮亮麗,但現在的大學早已不是以往百花齊放努力鉆研的大學了,他們這些早年間正兒八經的大學畢業生,現在教的都是一些什么學生?</br> 工農兵推薦上大學這個制度實在是太多讓人詬病的東西了,不分學歷,只看貢獻和推薦。</br> 就說他們數學系,招收進來的學生竟然還有小學畢業的,上課別說聽懂了,就連那些數學符號都不認識,上課完全就是對牛彈琴。</br> 他們做老師的,自然想教出優秀的學生,甚至是為國家培養人才,可現在呢?一天天過去,完全就是在混日子,不干到他們這個職位,真不知道其中的憋屈,現在好不容易看到一絲離開的機會,沒道理不抓住。</br> “好機會?”陳哲宇冷笑一聲道,“現在這個瞬息萬變的局勢,前一秒說成立這什么人才組,下一秒就有可能推翻你信不信?這些風險我們能擔得起嗎?”</br> 他曾經的老師、同學,有多少人都卷進了這瞬息萬變的局勢里,他現在能夠獨善其身當個大學老師已經是很不錯的了,哪兒還能奢望更多?</br> “別說我們了,就連華先生,他不也……”陳哲宇話語未盡,同事卻知道他說的是什么。</br> 華先生,華國偉大的數學家,為華國的數學事業做出了卓越的貢獻,是眾多世界名校的榮譽教授,在聲名大噪的時候卻選擇了歸國,回國后,他成為了華國研究院院士,為了華國的數學事業奔走。</br> 他將深奧復雜的數學原理轉變為樸素易懂的“雙法”,即“優選法”和“統籌法”,這幾年,華先生為了推廣“雙法”四處奔波,旨在為了讓更多人了解一些簡單的數學方法。</br> 華先生勞累過度,甚至在去年八月積勞成疾,患上心肌梗塞,昏迷了六個星期,一度病危。</br> 但就是這么一個為國為民的偉大數學家,也遭到了某些“有心人士”的攻擊,說他奔波二十多個省市推廣“雙法”是在游山玩水。</br> 這種人物尚且受到如此對待,遑論他們這些普通人?</br> 聽到這些話,同事也沉默了一瞬,“可你真的能甘心嗎?”</br> 陳哲宇一愣,握著書的手緊了緊。</br> “陳哲宇,你可是楚教授的學生,你真的甘心嗎?”同事又問了一遍,眼里跳躍著火光,“楚先生即使身陷囹圄的時候,都沒有放棄數學,難道作為他的學生,你能放棄嗎?”</br> 陳哲宇沉底沉默,想起了恩師對他的諄諄教導,眼里閃過猶豫和糾結。</br> “你好好想想吧。”同事見話也說得差不多了,便坐回了自己位置上。</br> 徒留陳哲宇一個人陷入沉思,手里的書久久沒有翻動過一頁。</br> “砰砰砰!”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辦公室里的人抬頭看去,只見到一個長相清麗的小姑娘站在那里,臉上掛著溫和無害的笑。</br> “你找哪位?”</br> 女孩兒聲音脆生生的,“陳哲宇教授在嗎?”</br> 辦公室里的老師都朝陳哲宇看了過去,旁邊的同事推了推還在出神的他。</br> “怎么?”</br> “有人找你。”同事朝門口努努嘴。</br> 蘇清云已經朝陳哲宇走了過來,她在他面前站定,笑意盈盈道:“你就是陳哲宇教授嗎?”</br> 陳哲宇打量了一下她,想到剛才的電話,皺眉,“你就是蘇清云?”</br> “對。”</br> “我不認識你。”</br> “我認識你。”蘇清云道,“是楚教授讓我來找你的。”她說的楚教授自然是她的老師楚先明,知道她要來省城之后,楚先明拜托了她一件事,就是來省城大學找陳哲宇。</br> “你說誰?”陳哲宇眼睛猛地瞪大,不可置信,“你說是誰讓你來找我的?”</br> “楚教授。”蘇清云一字一頓道。</br> “你……你等我會兒。”陳哲宇極力冷靜,對同事道,“我下節課你去幫我頂一下。”</br> “好。”同事點點頭,眼神還好奇地看著蘇清云,她認識楚教授?</br> 陳哲宇抹了把臉,對蘇清云道,“你跟我來。”</br> 蘇清云點點頭,跟著他走到了學校運動場,運動場上空無一人,兩人在看臺坐下。</br> 陳哲宇看著蘇清云,“說吧,楚教授讓你來找我干什么?”他沒有稱呼楚先明為師父,為的是如果蘇清云不知道他們倆的關系,他也不想暴露。</br> “師兄,你別緊張。”蘇清云臉上帶著輕松的笑意。</br> 陳哲宇被她這句師兄叫得身體一震,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你叫我什么?”</br> “師兄。”蘇清云字正腔圓道,“我也是楚教授的學生。”</br> 陳哲宇張著嘴,怔怔地看著她,好半晌不知該作何反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