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們走吧。”蘇清云對季越道。</br> “嗯。”</br> 兩人去了帶隊老師宿舍那邊找到了秦英,秦英正和宿舍里的女老師聊得開心呢,見兩人找來,連忙招手。</br> “你們兩快來,這位是趙老師。”秦英為他們介紹道,“趙老師是京城第一中學(xué)的老師,我以前也是一中畢業(yè)的呢。”</br> 她的臉上容光煥發(fā),見到母校的老師,顯然是回憶起了自己的青蔥歲月。</br> 趙老師有些驚訝,“秦姐,這兩孩子都是你的?看著真俊呢。”</br> “不是,這是我閨女。”秦英笑著搖頭,“這是我侄子,這次比賽他們倆是搭檔。”</br> “搭檔?”秦老師重復(fù)了一遍,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秦姐,你剛才說你們是從s省來的是吧?”</br> “對。”</br> “我記得s省只有五隊參賽選手里面只有一隊是一男一女兩個人,原來就是你們這一隊呀?”趙老師的語氣有些驚訝,她對秦英道,“秦姐,你這兩個孩子可不得了,是這次奪冠的大熱門啊。”</br> “是嗎?”秦英比她更驚訝,“這么高的評價呢?”</br> 沒人不喜歡別人夸自己家孩子不懂,當(dāng)即她臉上也笑開了花,透著自豪和驕傲。</br> “當(dāng)然了。”趙老師肯定地點(diǎn)頭,看向蘇清云和季越的眼神充滿欣賞。</br> 她到底是京城的老師,近水樓臺先得月,自然要比其他省份的隊伍和老師的消息都要靈通一些,這次比賽各省的種子選手她都有了解過,其中復(fù)賽的時候s省第一名的作品引起了她的注意。</br> 不,不止她,還有同樣得到消息的入圍此次比賽決賽的京城各個學(xué)校的老師,他們同樣注意到了這一對搭檔。</br> 收錄機(jī)這件作品雖然看似小巧,但其中耗費(fèi)的心神巨大,并且難度不低,完全不像是兩個高中生能夠完成的發(fā)明,是以此次決賽,很多人都在關(guān)注這一對,沒想到就是面前的這兩個孩子,真是巧了。</br> 趙老師剛才就覺得和秦英聊得投緣,現(xiàn)在更是心情極好。</br> “秦姐,這兩孩子要是在京城讀書長大的話就更好了。”她的語氣有些感慨和惋惜。</br> 小地方到底比不得首都,在首都,能夠?qū)W習(xí)到的東西,見識到的世面比小地方多太多了。</br> 即使是有天賦,但環(huán)境和教育也能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一個人,更何況他們這種孩子的天賦,本來就不該被埋沒,應(yīng)該好好培養(yǎng)。</br> 聽到這句話,秦英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暗淡。</br> 她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她也想給自己孩子最好的東西,最好的教育,但她沒辦法,能委屈孩子,但還好云云爭氣,就算是憑自己的本事,也能走到跟擁有最好教育資源的那些學(xué)生,一個高度上來。</br> 想到這里,她又有些欣慰。</br> 蘇清云只是看了她娘一眼,就知道她娘在想什么,她當(dāng)即笑了笑,語氣輕松,“沒關(guān)系的,趙老師,對于我來說,起點(diǎn)并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我能走多遠(yuǎn),走到什么地方。”</br> 她的語氣篤定而自信,像是已經(jīng)看清楚了自己的前路在哪里,并且會一直一往無前地、堅定地走下去。</br> 從不茫然,也從不猶豫,足以見得她的心性之堅定,并且對自己極度自信。這些的確是一個天才應(yīng)該具有的品質(zhì)。</br> 趙老師有些怔住,半晌她笑了,倒是她糊涂了,想要往下走的人,終究會抵達(dá)目的地。是金子也總會發(fā)光,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而已。</br> 說不定,在多出來的那一段路中,還會遇到其他美麗的風(fēng)景,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收獲?</br> 季越的表情也有點(diǎn)出神,他就是在京城長大的孩子,以往,他會覺得京城和洛水鎮(zhèn)之間天差地別,隔著數(shù)不清的遙遠(yuǎn)的距離,這些想法一度導(dǎo)致他的心態(tài)失衡,變得孤僻敏感。</br> 但現(xiàn)在,他的心態(tài)已經(jīng)漸漸平和下來了,如果這些是他人生中必須要經(jīng)歷的東西,那他就會去面對它,跟這個世界上很多人的苦難比起來,他的經(jīng)歷根本不值一提。</br> 更何況,他遇見了蘇清云,這甚至有的時候讓季越慶幸自己來到了洛水鎮(zhèn),才能遇見她,這可能就是所謂的,不幸中的萬幸吧。</br>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br> “真是不得了。”趙老師又贊嘆了一句。</br> 秦英笑道:“你就別夸了,再夸她尾巴都得上天了。”</br> “好好好,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這么久沒有回過京城了,你們出去逛逛吧。”趙老師笑道。</br> “好。”</br> 秦英帶著兩個孩子出了青年文化宮,她左右看了看,循著記憶里的位置,找了一個方向。</br> “走那邊。”秦英語氣篤定。</br> 不管過了多久,回家的路總還是清晰的。</br> 沒錯,他們的第一站,秦英就迫不及待地想回家看看,即使那個地方,可能已經(jīng)不是她的家了。</br> “遠(yuǎn)嗎?娘。”蘇清云問。</br> “不遠(yuǎn)。”秦英搖搖頭,“走路過去二十來分鐘。”</br> “那就好。”</br> 三人的心情極好,邊走邊聊著,沒一會兒就到達(dá)了目的地,不過……</br> 蘇清云看著面前的莊嚴(yán)肅穆,門口還站著哨兵的部隊家屬院,“娘,您確定我們能進(jìn)得去嗎?”</br> 這里戒備這么森嚴(yán),她們應(yīng)該大概,也許,可能是進(jìn)不去的吧?</br> 秦英一拍腦袋,懊惱,“我怎么把這事兒給忘了?”</br> 這么多年沒回來,思鄉(xiāng)心切,早就讓她忘了,她們家屬院一直是有人嚴(yán)格看守的,那現(xiàn)在可怎么辦呢?</br> 秦英看著近在咫尺的家,滿眼不舍。</br> 蘇清云一時也不知道怎么辦了,至于季越,他們家并不是在這邊,也沒什么辦法。</br> 三人一時有些為難,都走到這里了,不可能又離開吧?</br> 他們?nèi)齻€在這兒站了一會兒,已經(jīng)引起了門崗處哨兵的注意,他眉頭一皺,大步走過來,身上的軍裝顯得整個人壓迫感極強(qiáng)。</br> “你們?nèi)齻€是干什么的?在這兒站著干嘛?”哨兵語氣嚴(yán)厲地問道。</br> “我……”秦英本想說自己家在這里,可是時過境遷,早已經(jīng)變了模樣,她一時也說不出話來。</br> 哨兵當(dāng)即用更加懷疑的眼神看著三人。</br> “你們……”</br> “滴—”一聲清脆的鳴笛聲打斷了哨兵的話。</br> 幾人下意識地看過去,一輛軍綠色的軍車停在家屬院門口,顯然是要進(jìn)去。</br> 哨兵神色一凝,“你們先等著。”</br> 他快步走過去,走到軍車面前,車窗劃了下來,一張嚴(yán)肅深沉的臉出現(xiàn),國字臉,濃眉大眼,鬢角已經(jīng)斑白,但他的眼神掃過,讓人膽寒。</br> 蘇清云心里一激靈,這人的眼神,一看就是真正見過血的,再看一眼他身上的軍裝,肩膀上的肩章,上面扛著兩顆金色的星星。</br> 蘇清云的眼睛瞪大,這竟然是一位上過戰(zhàn)場的將軍!</br> “首長好!”哨兵敬了個禮,“我馬上為您放行。”</br> 這位將軍的視線卻沒有看向哨兵,而是牢牢鎖在了秦英的臉上,似乎有些疑惑。</br> 秦英看著這位老人,目光也有些奇怪,像是熟識的人,不過,她一時也不敢認(rèn)。</br> 直到這位將軍有些不確定地叫了一聲,“英子?”</br> “吳叔叔!”聽見這熟悉的稱呼,秦英瞬間落下淚來,毫不猶豫地叫出尊稱。</br> “英子,真的是你!”吳成蒼瞬間瞪大眼,面露喜色,頗有些不敢置信,“你什么時候回來的?你爸媽呢?他們怎么樣了?還好嗎?”</br> 他問出一連串的問題,顯然非常激動。</br> 哨兵有些懵,來回看了看幾人,然后小心對吳成蒼道:“首長,這位是?”</br> “這是我侄女兒。”吳成蒼毫不猶豫道,“讓他們進(jìn)去。”</br> “首長,這……還是得檢查。”哨兵有些為難。</br> “當(dāng)然。”</br> 哨兵嚴(yán)格檢查了蘇清云三人身上有沒有什么違禁物品,為了以防萬一,秦英他們還把介紹信帶在身上的,哨兵也檢查了。</br> 確認(rèn)沒有問題之后,他才放行。</br> 吳成蒼直接下了車,讓警衛(wèi)員開車離開,他看著站在面前的秦英,百感交集,“這都多少年了?英子,吳叔叔都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br> 秦英臉上的淚根本停不住,她喃喃道:“我也沒想到,吳叔叔,我也沒想到。”</br> 再次見到熟悉親近的人,年少時的畫面一一在腦海中閃現(xiàn),秦英心里努力壓抑著的思念,如洪水般決堤,再也控制不住。</br> 蘇清云急忙給她擦眼淚,“娘,你別哭了,這是高興的事兒啊。”</br> “娘?”吳成蒼愣住,看向蘇清云,瞪大眼,“英子,這是你閨女?”</br> 他上一次見英子的時候,她就跟著姑娘差不多大,沒想到現(xiàn)在英子的閨女都這么大了。</br> 真是造化弄人啊,吳成蒼心里感嘆。</br> “對,吳叔叔,這是我閨女,蘇清云。”秦英連忙擦了擦眼淚,介紹道,“云云,叫吳爺爺。”</br> “吳爺爺好。”蘇清云也不怯,直直地對上吳成蒼的視線,甜甜地叫了一聲。</br> 吳成蒼笑了,“你這丫頭,倒是膽子大。”</br> 不管是他手底下的兵,還是家里的小輩,敢這樣近距離跟他對視還不退縮的年輕人,還真沒有幾個,這姑娘膽子不小,他喜歡。</br> 吳成蒼當(dāng)即對蘇清云就有了好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