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衡的情緒驟然破土而出，盧英姣好的臉扭曲了一下，秦英，蘇清云，這對母女到底是誰？跟她爸是什么關系？才能讓她爸這么費盡心思地為她們考慮。</br> 盧英越想越氣，也不叫她爸吃飯了，轉頭就下了樓。</br> “怎么了？”陳麗珍奇怪地看著生氣的女兒，大清早誰惹她了？</br> “沒什么！”盧英惡狠狠地吃下咬了一口油條，還在思索那兩人的身份。</br> “媽，你認識一個叫秦英的嗎？還有一個叫蘇清云的。”她隨口問了一句。</br> “啪！”幾乎就在瞬間，陳麗珍手里的勺子掉在了地上。</br> 陳麗珍腦子一片空白，她一臉的震驚和慌亂，“你問這人干什么？是不是你爸跟你說了什么？”</br> “你這么激動干什么？”盧英反而奇怪地看著她了，“我爸沒說什么，算了，跟你說了也不明不白。”</br> “我不吃了，先走了。”她三兩口喝完豆漿就出了門。</br> 陳麗珍一個人坐在餐桌前，久久地失神。</br> 女兒怎么會突然提到秦英的名字？難道，她回來了嗎？</br> 蘇清云三人昨日吃完晚飯，吳家熱情地讓她們留宿，他們實在是無法拒絕，只能住了一晚，一大早吃過早餐后才出了家屬院。</br> 既然都來了，肯定得到處好好看看，反正還有一天的時間，三人在偌大的京城轉了起來，他們循著秦英的記憶，去了許多地方。</br> 有她從小到大的學校，還有常去的公園、電影院等等地方。</br> 中午的時候，三人找了一家味道好的烤鴨店，正是吃飯的點兒，客人們不少，來來往往的，依稀還能見到一些國外面孔。</br> 秦英一邊看菜單一邊說道：“來這里吃飯的外國人大多數可都是咱們國家的外賓呢，這是就足以見得這家店的烤鴨的味道有多好了。”</br> 蘇清云好奇地打量著這家店的門堂，這家店可是百年老字號，后世的時候，她也不是沒來吃過這家店，那時候的裝修已經變得大氣豪華，現在卻還是古樸簡潔的意味居多。</br> 季越眼神也有點怔然，以往還在京城的時候，他爸愛吃這家的烤鴨，他們家出來下館子，最常來的就是這家店。</br> “咱們點一只烤鴨，一個紅燒魚塊，一個香菇筍片，然后一人再要一碗鴨骨湯。”秦英很快點好了菜，“難得來一次，咱們三個今天多吃點兒。”</br> 蘇清云瞄了一眼菜單上的價格，一只烤鴨八元，紅燒魚塊一塊五，素菜香菇筍片反而要貴一點，得要兩塊一毛，鴨架湯四毛一碗。</br> 也就是說他們這一頓加起來得要差不多十三塊，京城的物價高，這個價格在洛水村那邊簡直不敢想，吃一頓飯花費的價錢都是一個工人小半月的工資了。</br> 不過，秦英來的時候蘇愛民強塞了不少錢給她，她們不差這點兒。</br> 等待的時間里，秦英閑來無事給閨女講這烤鴨的做法，“這家店的烤鴨都是掛爐烤鴨，鴨子拔毛清除內臟以后，烤鴨師傅會在外面涂上一層烤糖，然后再用桃樹、棗樹這些有香氣的果木木材，明火烤制，差不多得烤四五十分鐘左右。”</br> “烤好的烤鴨會整只端到我們面前，等我們過目以后才會當著我們的面把烤鴨片成片，一只烤鴨整整會變成108片，剩下的鴨骨架就是熬鴨架湯的材料了。”</br> 以前家里條件好，秦英又是愛吃的人，對于這些東西說起來都是如數家珍。</br> 雖然都是她知道的東西，但蘇清云還是很給面子的邊聽邊點頭，畢竟她現在的身份無異于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好奇。</br> 就在秦英說著的時候，烤鴨師傅已經端著烤鴨上桌了。</br> “都看看沒有問題的話，我就開始片烤鴨了。”師傅道。</br> 三人都點點頭。</br> 師傅拿出鋒利的片鴨刀，開始快速又均勻的將烤鴨片成一片片的薄片，整個過程流暢熟練，堪稱賞心悅目。</br> 等到片完整只烤鴨后，烤鴨師傅就退場了。</br> 烤鴨片中在瓷白的盤子里，色澤鮮亮，呈現出誘人的棗紅色，聞著香氣就讓人食指大動。</br> 秦英指著桌面上的東西，給蘇清云演示烤鴨的吃法，“像這樣，鴨肉和蔥絲一起蘸上醬，再用芝麻餅和面皮包著一起吃。”</br> “嘗嘗看味道怎么樣？”秦英將第一個包好的烤鴨給了蘇清云。</br> 蘇清云接過，塞進嘴里，細細品味，該說不說，后世的烤鴨味道和現在還是有差別的，鴨肉入口，皮層酥脆，外焦里嫩，味道醇厚，肥而不膩。</br> “好吃的。”蘇清云不吝夸獎。</br> 秦英又遞了一個給季越，“阿越也吃一個。”</br> “謝謝秦姨。”</br> 給了兩個孩子之后，秦英才開始給自己包了一個，她慢慢送入嘴中，看記憶中的味道是否發生了變化。</br> “沒有變，還是這個味兒。”不過是一口鴨肉，秦英的眼里竟然有了淚意。</br> 從昨天到現在，她看到了太多的變化，自己熟悉的地方拆了，熟悉的路線變了，熟悉的人老了，可這一口鴨肉的味道，這么多年都沒有變過。</br> 這讓她仿佛覺得，這二十來年的歲月不過是彈指一揮間，她還是那個和朋友坐在烤鴨店里嘰嘰喳喳的年輕女學生。</br> 秦英心緒起伏，卻不想讓兩個孩子發現自己的異樣，忙低下頭又吃了一口掩飾情緒。</br> 后面上的兩道菜味道也不錯，鴨架湯更是無比鮮美，一口下去，喝得整個人毛孔都舒服得展開了。</br> 秦英點的菜量不小，三人都吃撐了，吃完飯后又到附近走了走消食，約莫下午四點才回到青年文化宮去。</br> 還沒到宿舍，蘇清云就聽見背后吼了一嗓子。</br> “清云！”</br> 她回過頭，看見李小小三人也是剛從外面回來的模樣，手里還提著東西，透明的塑料袋子，里面裝的都是些色彩鮮亮的頭繩發卡之類的。</br> “你們去逛百貨商店了？”蘇清云笑著問道。</br> “對。”李小小一臉興奮，“不愧是京城，那百貨大樓都老大了，東西多得我都看花了眼，你看我們買的這些，好看嗎？”</br> “好看。”</br> “要不是我錢不夠，準得再多買點兒。”李小小一臉遺憾。</br> 張曉芳也道：“就是，好東西太多了，就是沒錢，不過這是我的錯，不是它們的錯。”</br> 這悲憤的語氣把蘇清云逗笑了。</br> “我們還去了故宮和長城，故宮真雄偉，就是那爬長城太累了，咱們都沒能上去。”</br> “就是，太累了，雖然說不到長城非好漢，但我們是女子，不是好漢，哈哈哈。”</br> 幾個女孩兒也沒急著回宿舍，就在走廊里嘰嘰喳喳地聊了起來，過往的參賽選手不少，也少有這樣四個女孩兒都是熟識的，因此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br> “咦，阿英，你看那邊那個女孩兒。”旁邊的一個宿舍，住的都是京城第一中學隊伍的參賽選手，兩個女孩兒結伴出來，看見蘇清云幾人，其中一個表情有些奇怪。</br> “就是那個穿荷葉領襯衣的女孩兒，你看到沒？”</br> “怎么了？”盧英漫不經心地撇過去一眼。</br> “那個女孩兒長得好像你啊。”身邊人驚嘆了一句。</br> 盧英表情一變，瞬間認真地看了過去，走廊里的四個女孩兒，長得都不錯，但最引人注意的還是中間那個穿白色荷葉領襯衣的女孩兒，渾身氣質出眾，身材纖細，膚色瓷白，臉上帶著讓人如沐春風的笑意。</br> 但是她的臉……</br> 看清了她的長相之后，盧英心里一震，腦子一片空白，怎么會這么像？那個女孩兒的眉眼和她至少有三四分相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br> “清云，曉芳，小霞，咱們走吧，回寢室了。”李小小說了一句，正鉆入盧英的耳朵里。</br> 清云？盧英突然愣住，哪個清云？她想起早上在父親書房外聽到的那個名字，蘇清云，難道是她？</br> “蘇清云？”見著人走遠，盧英不由地喃喃念出了聲。</br> “那是蘇清云嗎？”身邊的女孩兒猛地瞪大眼，一臉驚訝。</br> 盧英回過神，看她，皺眉道：“你認識她？”</br> “認識，也不認識。”女孩兒道，“我只知道她名字，不知道她長什么樣子。”</br> “什么意思？”</br> “蘇清云就是趙老師說的從s省來的很厲害的那一組參賽選手中的女生啊，阿英，你當時沒聽嗎？”女孩兒眼里有些佩服。</br> 見盧英表情不太好，她連忙找補了一句，“不過，你平時忙，沒注意到這些事兒也是正常的。”</br> 他們組里的人誰不知知道，盧英之所以加入隊伍就是因為吳嘉言在，除了吳嘉言，其余的她都不放在心上，就連他們隊的作品，她也沒怎么出過力，但誰讓她家庭條件好呢，隨便說說話就能拿到別人拿不到的實驗材料，他們也只能把她當大小姐一樣供著。</br> “她很厲害嗎？”</br> “還……還好吧。”女孩兒遲疑道，“不過我們有信心，不會比別人差的。”</br> 盧英嗤笑一聲，“一個小地方來的，也敢跟我們爭？”</br> 原來，這就是她爸讓關照的人，她也一定會好好“關照”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