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人邊吃邊聊,氣氛正好的時候,吳家的門被人敲響了。</br> “這個時候誰會來?”吳向東皺著眉疑惑。</br> 吳成蒼哼了一聲,“還能是誰?”</br> 夏蓉看了吳嘉言一眼,“嘉言,你去開門?!?lt;/br> 吳嘉言蹙著眉,“奶,我不想去?!?lt;/br> “不想去也得去,就算是不歡迎,開門也是咱們的禮貌?!毕娜亟虒?,“你去開門,把人打發走,不然她會一直敲,過往鄰居要是看到了像什么樣子?”</br> 吳嘉言放下筷子,不情不愿地慢吞吞起身,離開桌子去開門,顯然非常不耐煩。</br> “到底誰啊?”吳向東更奇怪了,蘇清云一家人也有些好奇。</br> “還能是誰?盧家那姑娘唄。”吳成蒼沒好氣道,“你在家時間少,不知道,那丫頭一天天地往我們家跑,三番五次地來找嘉言,她一個小姑娘,我和你媽也不好說什么,這要是盧成那小子敢上門來,看我不打斷他的腿。”</br> 他和夏蓉這么大年紀的人,又是長輩,根本不好對一個小姑娘說重話,委婉著說話,那姑娘又跟聽不懂一樣,實在是沒轍。</br> 盧家那姑娘?吳向東筷子一頓,下意識看向秦英,發現她表情沒什么變化,心里才松了一口氣,不過那姑娘一直來找嘉言干什么?</br> 蘇清云一家表情都沒變,眼神卻都動了動。</br> 突然,盧成臉色一變,似乎想到了什么,問他媽,“那姑娘和嘉言不會……”那他可不同意!絕對不可能同意!</br> “想什么呢?嘉言對她可沒啥意思?!毕娜匾豢诜穸ǎ熬褪悄枪媚飳窝浴?,真是作孽!”</br> 吳、秦兩家世交,當初秦家被盧成背刺,吳家和盧家也交惡了,這些年盧成和吳向東在工作上也沒少互相針對,誰能想到盧家那姑娘偏偏對他們家嘉言起了心思,雖然說上一輩的恩怨不應該強加在孩子身上,但夏蓉也著實喜歡不上那孩子。</br> “那盧成能看著他姑娘成天地往我們家跑?”吳向東不相信。</br> “以前是沒有,但現在不一樣了,盧成和他愛人不是鬧離婚嗎?他愛人回了娘家,盧成現在也鮮少回來,兩人一直僵持到現在,大人之間的事兒還沒扯明白,哪兒能顧得上那姑娘???”</br> 說到盧成和陳麗珍離婚的事情,整個大院兒的人前陣子還在津津樂道呢,當年,陳麗珍在家哭鬧著,死活要嫁給盧成的事情大家可都是知道的,沒想到這么多年后,孩子都這么大了,兩人竟然要鬧離婚了,更讓大家不敢相信的是,提出離婚的人竟然還是陳麗珍。</br> 這個大院兒里住著的都是位高權重的人,大家都愛惜羽毛,更注重家庭和諧,不管這夫妻感情到底怎么樣,真正離婚的根本沒有,所以說起來,盧家這事兒還是整個大院兒頭一份兒。</br> 盧成這些年一路青云直上,招了不少人恨,這大院兒里住的大多數都是戰場上下來的老干部,行事作風爽朗正義,盧成的為人做派很多人都看不過眼,現在能看他的樂子,在背后幸災樂禍的人可不少。</br> “不說他們了,我們繼續吃飯?!毕娜夭幌胍驗楸R家人而影響了他們的心情。</br> “吃飯,吃飯?!?lt;/br> 蘇清云一家三口面色如常地吃飯,為了那種人生氣或者有各種情緒都不值得,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完全當做陌生人,就不會影響自己一分一毫。</br> 門口,吳嘉言拉開門,看見的果然是盧英的身影。</br> “你來干什么?”吳嘉言耐著性子問道。</br> “我外婆今天炸了肉丸子,我給你們送一點兒過來?!北R英手里拎了個食盒,滿臉笑容,“又香又脆,里面很嫩,可好吃了。”</br> “不用了,我們家已經在吃飯了。”吳嘉言不假思索地拒絕,“你以后不要給我送東西來了,我都不需要,真的。”</br> 盧英每次來找他都要帶點東西,餃子、丸子……什么都有,吳嘉言哪兒能不明白這只是她的借口,但他說了好多次盧英還是我行我素,良好的教養讓吳嘉言也沒辦法說什么狠話,結果就造成了這樣的惡性循環。</br> 盧英臉上的笑容勉強了幾分,“我只是想給你送點東西,沒別的意思,你別多想。”</br> “我家里現在亂成一團,我爸媽都不怎么管我,我不想他們離婚,但是我沒辦法,你知道的,我現在一個人在家,也沒什么朋友,只能來找你說說話了?!北R英眼睛紅了,晶瑩的淚珠掛在睫毛上,著實惹人憐愛。</br> 吳嘉言卻絲毫不為所動,“你媽不是讓你跟著她回娘家嗎?你要是不想他們離婚你就回去勸你媽啊?!?lt;/br> “我也很忙,沒時間每天聽你說這些訴苦。”</br> 盧英臉色變了變,跟著她媽回娘家?不可能,雖然她外公外婆家也是在這個大院兒,走路不過是幾分鐘的距離,但她要是跟著她媽回去了,這性質就不一樣了,這就代表著父母離婚她站在了她媽那邊,她不想。</br> 雖然她媽沒有告訴她為什么非要離婚,但是盧英隱隱約約能猜到一些,但她并不贊同她媽想要離婚的想法,她爸就算有錯,也不至于鬧到這地步。</br> 她爸多好啊,當年不嫌棄她媽沒有文化,娶了她,這么多年讓她過著受人尊敬的干部夫人的生活,就算是她爸有地方對不起她媽,也不至于鬧到離婚的地步啊,讓這么多人看笑話,多丟人啊。</br> “父母之間的事情,我插不上嘴的?!彼嘈σ宦曊f道。</br> “那你來跟我說更沒用,你快回去吧,我家里有客人,沒時間跟你多說?!眳羌窝蚤_始下逐客令。</br> 盧英一愣,客人?她知道得很清楚,吳家沒個親戚什么的,他們這大院兒管控得也很嚴格,吳家哪來兒的客人?</br> “快走吧?!眳羌窝宰鲃菀P上院門。</br> “誒?!北R英阻止不及,就看見吳嘉言頭也不回地進了屋,她咬著嘴唇,眼神不甘,她就這么討人嫌嗎?連跟她多說幾句話吳嘉言都不肯。</br> 盧英站在原地,凝神細聽吳家屋內的動靜,隱隱聽到有說話的聲音和笑聲,雖然她聽不真切,但也能感受到里面的氣氛有多愉快。</br> 這讓她想到自己冷冷清清的家里,一時姣好的臉扭曲了一瞬,別人闔家歡樂,只有她一個人守著屋子,什么都沒有,她到底做出了什么?要這樣對她?</br> 吳嘉言回到飯桌上,家里人也沒問他和盧英說了什么,繼續他們之間的話題,沒人想提那掃興的一家人。</br> 一頓飯吃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才算是賓主盡歡的結束了,得知秦英他們要回招待所住夏蓉一臉的不快。</br> “回來這里還住什么招待所?直接住家里就行?!彼肓讼耄安恍?,向東,你陪英子他們去把房間退了,把行李拿回家來住?!?lt;/br> “不行,不行。”秦英連忙拒絕,“我們這次來京城可要待很久呢,在您這兒住一兩天沒什么,住久了算什么事兒啊?”再親近這也不是自己家,怎么能夠心安理得地住這么久呢?</br> 夏蓉剛要反駁,又聽秦英說道:“而且,我們住在研究所附近的招待所,也是為了離云云近一點,她住研究所的宿舍,我們離得近,要是有什么事兒,也可以很快知道?!?lt;/br> 夏蓉要反駁的話堵在了喉嚨里,相比起來,他們這里距離研究所肯定是更遠一點,人家為了孩子著想,她怎么勸?</br> “那好吧。”夏蓉勉強點了點頭,“不過清云丫頭忙,你和愛民可沒什么事兒,得經常來看我們才行?!?lt;/br> “那肯定的?!鼻赜M口答應。</br> 吳成蒼看了看時間,“行了,時間不早了,清云不是還得去研究所報到嗎?可別耽誤了正事兒?!?lt;/br> “好,那我們就先走了?!?lt;/br> 吳家人送蘇清云一家三口出門,邊走邊聊,儼然如同一家人一般和諧。</br> 盧英從角落里出來,眼睛死死地看著前面幾人的背影,原來是她們,原來是害他們家變成現在這樣的罪魁禍首!</br> 他們到底是怎么敢還來這里的?盧英的眼神里面慢慢聚集起怨恨,拎著食盒的手都在發抖,沖天的怒氣充斥在她心里。</br> 盧英看著秦英母女的背影,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惡向膽邊生,不管不顧地沖了上去。</br> “賤人!”</br> 盧英人未到聲先至,一聲尖厲的怒喝,蘇清云反應極快,大腦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已經有了動作,她飛快地把她娘拉到了一邊,盧英撲了個空。</br> 一行人驚嚇轉身,看見的就是面目猙獰的盧英,還沒明白怎么個事兒,盧英又撲了過來,吳向東一把抓住了她。</br> 她在吳向東手里死命掙扎,怨毒的眼瞪著秦英,“賤女人,就是你害我爸媽離婚,就是你,破壞了我的家庭!”</br> 所有人的臉色都沉了下來。</br> 吳向東怒斥,“你胡說八道什么!”</br> 夏蓉氣得胸膛起伏,“盧家丫頭,你是不是瘋了?”</br> 秦英受到了驚訝,還沒緩過神來,被這么劈頭蓋臉罵了一通,人都懵了,蘇愛民臉色極其難看,手握成了拳頭。</br> 蘇清云看著發瘋掙扎的盧英,臉色冰冷,這是她發怒的前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