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見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眾人議論了個底朝天,他帶著夏秋走到學校后面的小山坡上坐下。</br> “見風哥哥,我給你帶的綠豆湯,解暑的,你快喝一點兒。”夏秋打開蓋子。</br> “真是太麻煩你了,小秋。”林見風一臉感動。</br> “不麻煩的,見風哥哥,都是我愿意為你做的。”夏秋羞澀一笑。</br> 看著瓷碗里熬煮得綿軟的綠豆,林見風目光閃動,不過是一些綠豆而已,他還當是什么好東西呢,這個夏秋還真沒那個蘇清云條件好。</br> 想到蘇清云,林見風有點遺憾,要不是她家里人太難搞了,那老太婆又是村里出了名的難纏不講理,他才不會放棄呢。</br> “見風哥哥,見風哥哥?”</br> “嗯?怎么了?”林見風回過神。</br> 夏秋嘟起嘴,不滿道:“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講話?”</br> “不好意思,小秋,我剛在想干活兒的事,你說,怎么了?”林見風歉意地笑笑。</br> “我是說,見風哥哥你最近有見過蘇清云嗎?”夏秋是想知道他知不知曉蘇清云為他跳河的事。</br> “當然沒有了。”林見風也沒多想,以為她就是小女生之間的吃醋試探,“我不是說過嗎?我當初只是把她當妹妹,沒想到她會有那些想法,自然要跟她保持距離了。”</br> 兩個女孩兒的爭風吃醋讓林見風很是受用,男人的虛榮心和成就感爆棚。</br> “那我呢?”夏秋連忙追問道,“見風哥哥為什么不跟我保持距離呢?”</br> 林見風定定地看著她,眼里仿佛有萬千情意,直到看得她羞紅了臉轉過頭去。</br> 他語氣柔得能滴水,“小秋,我以為你是明白我對你的感情的,你還要問我這種問題嗎?”</br> 看似真誠的回答實際上確實模棱兩可的,他對她有感情,可沒說是什么感情。</br> 夏秋只以為得到了喜歡的人的真情告白,到底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再大膽聽到這種直白的話也是羞得手足無措,看著他仿佛受傷的眼,忙說:“我明白,我都明白的,見風哥哥。”</br> 陷入甜蜜里的她根本沒有注意到林見風眼里一閃而過的嘲諷。</br> 兩人又膩歪了好一陣林見風才回到學校那邊。</br> 他正準備繼續干活,忽然發現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時不時交頭接耳兩句,林見風皺眉,這是怎么了?</br> 他看向一旁與他相熟的同鄉,“家誠,剛剛發生什么了嗎?”他心里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br> 許家誠面色古怪,看了看四周,湊到他身邊小聲說:“蘇家那姑娘前幾日跳河了你知道嗎?”</br> 什么?林見風心神巨震,蘇清云跳河了?怎么可能?不會是因為……</br> “那她……”他顫聲道。</br> “人倒是沒事。”許家誠猶豫了一下,“不過……大家都在議論說她跳河跟你脫不了關系。”</br> “什么叫跟我脫不了關系?”林見風臉色一變,心里剛剛出現的一點心虛瞬間蕩然無存,“簡直是一派胡言!到底是誰在造謠?我跟他沒完!”</br> “張齊剛剛去王大娘家拿飯的時候聽說的,大家都知道了。”</br> 他們很多知識青年來這兒下鄉之前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燒火做飯之類一竅不通,很多人就只能拿著飯票和一些錢在村里找人家搭伙吃個飯,村里人也樂得多一筆收入,兩全其美。</br> 張齊搭伙的那家王大娘是洛水村有名的碎嘴子,慣是喜歡道些東家長李家短的,從她嘴里說出來的話是白的都能說成黑的,更不要說這事兒林見風本來就不無辜。</br> 林見風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后面干活也一直心神不寧的。</br> 蘇家小姑娘為了個知識青年想不開跳河的事兒像長了翅膀一樣很快傳遍了整個洛水村。</br> 晚上下工回來,蘇家人一個個臉色都不好看。</br> 吳桂香把飯端上桌,奇怪道:“怎么了?一個個的這個臉色?”</br> 一向穩重的蘇愛國臉色難看無比,“娘,村里到處都在議論云云跟那個林見風的事兒,說云云小小年紀為了個男的想不開,不知……不知羞恥。”最后一句話他都說不出口。</br> 蘇愛國媳婦李秀蓮皺眉,“咋能說這樣難聽的話呢?”</br> “你說啥?”吳桂香臉色一下沉下來,“我不是說過嗎?云云落水的事誰都不準在外面提。是誰說的?”</br> 蘇清云被救回來之后,為了她的名聲著想,吳桂香再三囑咐過家里人不準透露消息出去。</br> 張心蘭:“這還要誰說啊?當時云云被救起來的時候有人看見了,傳來傳去,不知怎么就傳到了王大紅耳朵里,到了她那兒可不就全村人都知道了嗎?”</br> 今天隔壁那李嬸子拉著她問的時候她都覺得丟死人了。</br> 蘇愛民和秦英夫妻倆氣得火冒三丈。</br> 蘇愛民面沉如水,破口大罵,“我們家的事兒關她們屁事,一個個碎嘴婆子整天除了亂嚼舌根就沒其他事兒做了是吧?”</br> 秦英也是氣得渾身發抖,她教養好罵不出難聽的話來,心里卻恨不得拿膠布封了那些人的嘴,在農村,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兒要是壞了名聲,這輩子差不多就完了。</br> 吳桂香看夫妻倆一眼,問道:“云云呢?”</br> “云云說她吃不下,在房里呢。”</br> 當事人蘇清云正在房間里翻看這個時代的課本,完全不知道外面的風云變幻。</br> “不行,這事兒我們不能這樣忍著,不然別人真以為云云跟那小白臉有什么呢,以后村里人還怎么看她,看我們家?”蘇愛民越想越坐不住,起身就想往外走。</br> “站住!回來坐下!”吳桂香把筷子一放,站起身來,咬牙切齒道:“我去,你們都在家給我等著,看我不去撕爛那王婆子的嘴!”</br> 她氣勢洶洶地就出了門,大家都來不及反應。</br> “爹?”蘇愛民看向他爹。</br> 蘇大林抽了一口旱煙,“讓你娘去,你們不方便出面。”</br> 蘇愛民和秦英夫妻倆身為云云的父母,要是真聲勢浩大地鬧上門去,在外人眼里只會覺得她們心虛,更加坐實了這件事,所以只能讓吳桂香去,反正她兇名在外,也不怕村里人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