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知道他對我好。”玉宛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可我就感覺，這種好是飄著的，沒有落到我心底里去，我一邊感覺幸福，一邊又覺得這種幸福隨時都會溜走。”</br> 玉宛看著窗外的飛鳥，“我不敢答應，我怕答應之后，又會是另一番局面，一切都會改變。”</br> “為什么呢？你怎么會這么想？”阿萱皺眉，“婚姻應該是讓人感覺幸福和踏實的，怎么會害怕呢？”</br> “對啊，婚姻應該讓人感覺幸福和踏實，我為什么會害怕呢？”玉宛怔怔的，重復了一遍她的話。</br> 阿萱看她這個樣子，就知道其實她自己也沒有想明白。</br> 她嘆了一口氣，“算了，這也不是能夠強求的事情，既然想不明白，那你就再好好想想吧。”</br> “嗯。”玉宛垂眸。</br> “不過我可告訴你，秦先生現在回港城了，港城可有不少女人對他虎視眈眈呢，你可別到時候后悔。”阿萱故意這樣，讓玉宛有點危機感。</br> 她說的也是實話，秦勛雖然人過中年，但身份地位擺在那里，長相也是風度翩翩，儒雅紳士，就算是害怕，港城也有不少女人想接近他，不管是為了他的人，還是為了他代表的財富和地位。</br> “人在難過受傷的時候，可最容易被人趁虛而入了。”阿萱又添了一把火。</br> 玉宛卻沒有被她的話嚇到，反而笑了笑，說道：“如果他真的這樣，那就算我瞎了眼，我不答應結婚，不就是最正確的決定嗎？”</br> “行，你瀟灑。”阿萱說不過她，只能無奈道，“只是你別忘了，人的心，是經不起一直被傷害的，也是經不起一直等待的。”</br> 她隨口的一句話，卻讓玉宛笑容收斂，怔住了。</br> ————————————</br> “英英啊，我這心里真是愁得慌。”</br> 秦家，秦英來給她爸媽送冬天的厚棉衣，王碧云拉著她的手，一臉愁容。</br> “媽，您還為大哥和宛姐的事情發愁呢？”秦英笑道。</br> “我能不愁嗎？”王碧玉長吁短嘆，“本以為你大哥有了對象，我和你爸心里就安定了，誰曾想，他們兩人處了一年多，這到頭來，人家不答應結婚，你說這叫什么事兒啊？”</br> “我就想不明白了，那小宛看著也不像是不喜歡你大哥的樣子，她怎么就不答應呢？到底在顧慮什么？她說出來我們才能解決。”</br> 秦勛和玉宛在一起的這一年多里面，已經帶玉宛回過家，見過幾次父母了，王碧云和秦衛國都很喜歡她，差點就把她當第二個女兒對待了。</br> “媽，人家宛姐說不定不是不答應，只是還沒考慮好呢。”秦英寬慰她道，“這感情的事情是大事，哪有那么容易做決定的？”</br> “大事，那就大家一起有商有量的，不好嗎？”王碧云還是眉頭緊皺，“我問了你大哥，小宛為什么不答應，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br> “而且這事情還沒解決，他又回港城那邊去了，這讓人家小宛怎么想？這萬一她要是覺得你大哥冷落了她，更堅定自己的想法了怎么辦？”</br> “不會的，媽。”秦英有些好笑，“宛姐不是什么小女人，更不是什么靠著男人過活的女人，她有自己的事業和追求，不會那么小氣的。”從某種方面來講，秦英一直覺得玉宛和自家閨女有些相似，同樣的追求事業，獨立，不依附于任何人。</br> “再說了，大哥回港城那是有事情要處理，人家宛姐都知道的，而且，我覺得他們倆這么分開一段時間，或許還是一件好事，都可以冷靜地思考一下，再做決定，說不定等大哥他回來，就能有好消息了。”</br> “真的嗎？”</br> “當然是真的。”</br> “那我就放心了。”被秦英這么一番開解，王碧云總算是松了一口氣。</br> ——————————</br> 又是一天的忙碌結束后，玉宛一臉疲憊，走出了雅舍，想要透透氣。</br> 她站在樹下，點燃了一支煙，猩紅的光點在她指尖明明滅滅，玉宛吐出一個煙圈，煙霧裊裊，緩緩散去。</br> 她一邊抽煙，一邊出神。</br> 玉宛很少抽煙，只有心煩意亂的時候會點一支，秦勛都不知道她會抽煙，這還是她在歌舞廳的時候和那些姐姐學的，她們笑她不學好，卻也沒有阻止她抽煙，只是告訴她，人可以借由香煙來尋求短暫的放松，但人不能被煙控制，成為她的奴隸，所以這些年來，她一直很少抽。</br> 一支煙很快燃盡，她掐滅了煙，準備進店里。</br> “李偉民，這是第幾次了？現在都幾點來，你自己說說！”一個年輕姑娘的怒斥聲響起。</br> 玉宛下意識抬眼看去。</br> 雅舍的斜對面是一家電影院，來看電影的年輕人很多，成雙成對的更是不少。</br> 一個長得斯文英俊的小伙子正在好聲好氣地哄一個姑娘。</br> “對不起，是我來晚了，我們進去吧，電影都開始了。”</br> “開始了還不是因為你！”姑娘滿面怒容，“我們單位那么多處對象的，人家都是讓對象等著，我就沒見過哪個女孩兒像我一樣，隔三岔五地等你。”</br> “你工作忙，我可以理解，但是我們約好的時間，你能不能遵守？”</br> “是是是，我下次一定準時到。”小伙子不停地點頭道歉。</br> “你每次都這么說。”姑娘臉上閃過一絲失望，“可你每次還是會遲到。”</br> “我知道你是因為工作忙，耽誤了，你沒有錯，但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這樣等你，我也會累，我也會不耐煩。”女孩兒說著說著，聲音都帶了哭腔，“你就不能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嗎？”</br> 見她哭了，男孩兒不顧其他人的眼光，心疼地把她抱入懷里，“是我的錯，下次不會了，一定不會了，不會再讓你等。”</br> “這還差不多。”女孩兒這才破涕為笑。</br> 兩人甜甜蜜蜜地進了電影院。</br> 玉宛怔怔地站在原地，心里如同被重錘一般，悶悶地疼。</br> 一直等待的人也會累，也會不耐煩嗎？</br> 那秦勛呢？一直在等待她的答案，他也會累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