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從文在軍校里面比較忙，他也沒有時間去想那么多其他的事情，直到某一日，學校傳達室的同志再次通知他，陳小玉在學校門口等他的時候，蘇從文才恍然發現，他們之間的聯系已經越來越頻繁了。</br> “這是我媽包的餃子，酸菜餡兒的，你之前不是說你喜歡吃酸菜餡的餃子嗎？快趁熱嘗嘗。”學校門口，陳小玉拎著一個飯桶遞給他。</br> 蘇從文沒有接，他皺了皺眉，猶豫了許久還是說道：“餃子我就不吃了。”</br> “怎么了？”陳小玉愣住。</br> “我最近比較忙，可能沒時間再出來了，你……也好好工作吧，經常這么跑，也挺累的。”</br> 陳小玉臉上的笑容收斂，她聽出了蘇從文對她的躲避，有些無措。</br> “為什么？是我做錯什么了嗎？我以為我們……”</br> “你沒錯。”蘇從文打斷她，“是我錯了，我之前沒想太多，我……”</br> 他頓了頓，“我目前不想考慮感情的事情，抱歉。”</br> “是不想考慮感情的事情，還是不想考慮和我之間的感情？”陳小玉追問道。</br> 蘇從文沒說話。</br> 陳小玉懂了，她苦笑一聲，“那我們這段時間算什么？我們一起看書、一起吃飯，一起做了那么多的事情，這些都是我的一廂情愿嗎？”</br> 蘇從文皺眉道：“吃飯是為了感謝你歸還我的東西，看書是我去圖書館借閱資料你自己跟過來的。”</br> “你！”陳小玉氣急，“蘇從文，你以為我為什么會把一個破本子保管那么久！為什么會從戰場上帶回來？為什么僅憑一個背影就能認出你來？”</br> 她氣得不行，對著蘇從文吼道：“你知不知道這一年的時間，我幾乎走遍了春城的每一個角落，就是為了再次遇見你，你知不知道真的遇見你之后，我有多高興，我本以為……我以為……”</br> 后面的話她已經說不下去了，聲音都帶著哽咽。</br> 蘇從文臉上閃過一絲動容，卻轉瞬即逝。</br> “抱歉，如果我給了你某種錯覺的話，我道歉。”蘇從文努力讓自己硬著語氣說道，“但我現在真的不想考慮這些。”</br> “蘇從文，你就是個騙子！”</br> 陳小玉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后，哭著跑了。</br> 蘇從文在校門口站了很久，才回到學校，他心里有一種悶悶的難受，卻強迫自己忽略掉了。</br> 這天之后，他本以為再不會見到陳小玉，卻沒想到她來得更加頻繁了，不管他有沒有出去見她，她帶來的東西總能莫名其妙地到他的手上。</br> 幾次之后，學校不少人都知道了，春城醫院有一個漂亮的護士，成天追在蘇從文身后，不少人明里暗里都很羨慕他，說了很多打趣兒的話。</br> 蘇從文心里更是煩躁。</br> 他主動找了陳小玉。</br> “你終于肯見我了？”陳小玉站在他面前，揚起勝利者般的笑容。</br> 蘇從文臉上卻沒有半分笑容，他看著陳小玉道：“我今天找你，是想和你說清楚的。”</br> “按照我的計劃，這輩子，我都不會娶妻生子。”</br> 陳小玉臉上的笑容凝固了。</br> “為什么？”</br> “因為我不確定，未來的我會不會再次上戰場，但我能確定的是，只要國家需要，我會毫不猶豫。”</br> “這和你結不結婚有什么關系？”陳小玉不理解。</br> “之前兩年多的時間，我一直在戰場上，我見過了太多的生離死別，我的家人，沒有一刻不為我擔心，無時無刻都在掛念我，對于親人，我沒有辦法選擇，我只能選擇讓自己以后的人生少一點牽掛，所以，娶妻生子對我來說，不是一個必要的命題。”</br> “我們連隊，130來個人，最后只剩下了我和連長兩個人。”蘇從文看著她，聲音很平靜，“你知道嗎？我的命是我的戰友救的，我活下來了，他死在了戰場上，當我帶著他的骨灰回到他的家鄉的時候，他的妻子女兒，悲痛欲絕，她們的眼淚，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br> “一個妻子沒有了他深愛的丈夫，一個孩子沒有了她敬愛的父親，我不想再看到這些。”</br> “我也無法想象，如果有一天，我有了這些牽掛再次走上戰場，等待她們的會是什么？想念、害怕，那是一種漫長的折磨。”</br> “我是一名軍人，我不會拒絕任何讓我出發的命令，我也不想讓我愛的人為我承擔這一切，所以，與其讓痛苦發生，還不如，從源頭就制止這一切。”</br> 這是陳小玉一次性聽蘇從文說過最多的話，她看著蘇從文認真的臉，覺得無比荒謬。</br> “所以，你是害怕和我在一起之后，如果你有了什么意外，我無法承受嗎？”</br> “是。”蘇從文直接承認了，“陳小玉，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你更適合找一個優秀的男人，過平靜安穩的日子。”</br> 說完之后，他轉身離開。</br> 這次之后，陳小玉再沒有來找過他，直到現在，她奇跡般的出現在了千里之外的s省。</br> “我來回答你上次說的那些話。”陳小玉笑著看著他。</br> “你之前說的話，我認真思考過，我想了很久，我現在可以肯定的告訴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這個在一起的前提是，我支持你的任何決定，我也有心理準備承擔失去你的后果。”</br> 蘇從文一怔。</br> “蘇從文，你是一名軍人沒錯，但你是不是忘了？我陳小玉雖然之前只是被抽調過去的醫院護士，但我也是上過戰場的，戰爭的殘酷我見過，你說的生離死別我也見過，我沒有那么脆弱，就算……就算以后你再次上了戰場，有了什么意外，我也不后悔，我只會……為你驕傲。”</br> “有的時候，親人不只是一種牽掛，更是一種動力和勇氣，它會讓你所向披靡，也會讓你安全回家。”陳小玉露出燦爛的笑臉，“因為害怕有不好的結果，就索性讓一切不發生，蘇從文，膽子小的人是你。”</br>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br> 蘇從文眼神怔然，看著她，沒了言語。</br> 這些話，已經用盡了陳小玉所有的勇氣，她這么遠過來，只想要一個回答。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