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 就再會吧。”
什么恩怨情仇,可都是沒有的。
所謂因愛生恨。
可既然沒有愛,哪兒來的那么多的恨意。
恨也是很珍貴的感情。
義陽不值得。
美艷的女修揉著自家乖崽兒的小腦袋,教她這最重要的道理。
無需在不重要的人身上浪費一絲一毫的感情。
狐貍崽兒急忙搖著尾巴記住了。
太一宗掌教失魂落魄地看著這妖修。
狐族, 這就是狐族。
多情又無情。
無情到連恨都懶得賜給。
那顆心里, 連恨意的位置都很珍貴,都不會隨意浪費。
哪怕是對義陽仙君出手, 也僅僅是因為他言而無信, 差點傷害了她的孩子。
“不可能, 長媚, 不要對我這么殘忍,求你,求你!”義陽仙君只覺得身體發(fā)沉,就像是變成凡人了一般, 不能再通過仙體吸納靈氣。
他頓時感受到身體變得空虛,感覺到饑餓,想要吃飯的饑餓感。
這種早就陌生了的饑餓感讓他怕了。
他更怕的是,自己唯一擁有的感情,也被全盤否認。
若連曾經(jīng)與他恩恩愛愛的道侶都離他而去, 他這一生還剩下什么?
他流著淚伏在地上, 妖修卻只輕飄飄地說道, “你騙了我,餓著了我的女兒, 應(yīng)該受到懲罰。可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這禁制只會存在三年, 三年之后, 禁制就會消失。”
她又不是什么魔鬼, 當(dāng)然只不過是些微的懲罰, 可比起這,還是心靈上的打擊更殘酷一些。
想到這里,美艷的女修便嘆了一口氣說道,“好在我的芝芝自己會找到她爹爹。”閨女自己給自己找了個爹,真是辛苦了。
這么想想,還是她胖閨女眼光更好些。
廣陵仙君皮笑肉不笑,漫不經(jīng)心斜眼看天,總覺得天上有一雙狐貍眼欣賞地看自己。
“好好修煉吧。你的仙骨已經(jīng)煉得差不多,多吃點仙丹就能夠大成。”看著自家閨女那胖嘟嘟的四條胖尾巴,雖然很欣慰自家崽兒天賦出眾,也很感謝廣陵仙君的煉血草,可女修還是疑惑地思考著……想當(dāng)初,自己小小年紀的時候,尾巴也是這么胖的么?
仿佛狐貍崽兒的尾巴格外地胖。
這難道是返祖的緣故?
這么說,九尾天狐幼年的尾巴,都是這么胖的么?
天空中垂落的雪白優(yōu)美的狐尾氣勢洶洶地抽在這敢大逆不道的后輩身上。
就仿佛氣急敗壞。
仿佛被揭穿了真相。
之后,雪白的狐尾又柔軟地,輕輕地掠過狐貍崽兒的臉頰。
巨大的狐貍毛爪化作小小的幻影,慈愛地落在崽兒的小腦袋瓜兒上,揉了揉。
“啊,老祖!”狐貍崽兒快樂地在簇擁過來的雪白尾巴們中間打滾兒,可是打著打著,突然滾回娘親的懷抱,猶豫了一下,扯了扯自己今日格外凌亂的小褂子。
女修的臉上突然露出大事不妙的表情,才想阻止,卻已經(jīng)聽到小家伙兒奶聲奶氣地問道,“娘親,爹爹,芝芝和老祖……誰的尾巴……”
好看?
雪白的狐尾也停頓緊繃,似乎再等著答案。
“自然是芝芝。”廣陵仙君搶先說道。
狐貍崽兒話還沒說完,這劍修就已經(jīng)搶答,女修嘴里“芝芝最好看”的話憋在嘴里,突然微妙地覺得,自己輸了。
廣陵仙君這是要跟她搶崽兒搶贏了啊!
“當(dāng)初留給芝芝你的那藏寶的地方,就是天狐居所,其實沒什么天狐的秘密……族中幾位天狐進階都沒什么秘密,修煉著修煉著就成了九尾……你想怎樣就怎樣。”
他們正說著話的時候,就聽得頭頂上咔擦咔擦的聲音,魔域的天空竟然在慢慢地復(fù)原,雪白大毛爪被震蕩著升起幾分。
這顯然是小世界自動恢復(fù),排斥上界強者。
女修臉上微微傷感,被同樣升空的雪白的狐尾用力卷起,抬手,把懷里胖嘟嘟的小家伙兒塞進廣陵仙君的懷里,輕聲說道,“芝芝,這次娘親一定活下來。”
她露出笑容,狐貍崽兒落進熟悉的爹爹的懷里,吸了吸小鼻子,紅著眼眶一直看著娘親的身影消失在天空的裂縫。
空間裂縫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天空都恢復(fù)了原狀,完全沒有留下半分痕跡。
可當(dāng)那九條雪白尾巴出現(xiàn)在魔域,魔域中,竟然安靜無聲。沒有一個天魔強者敢于在此刻露出聲息痕跡。
甚至,芝芝在這樣的氣息下沒有感覺。
可那云層之中游走的蛟龍,已經(jīng)落在地上低聲說道,“真是危險。”那恐怖的強者的氣息,不過是從上界透過了一絲空間裂縫,甚至都沒有完全將妖身降臨,卻已經(jīng)讓她感覺到無比恐怖,稍有動作就會被滅殺的危險感。
再看看已經(jīng)抱著胖尾巴躲在自家爹爹懷里哼哼唧唧的狐貍崽兒,赤蛟女修便看著太一宗掌教警告說道,“不要再讓這個義陽出現(xiàn)在芝芝面前。這小東西不是你們能欺負。”
狐貍崽兒典型的上頭有人。
父是仙君,母是天魔,背后還簇擁著護崽兒的天狐一脈。
天狐強者都能夠知曉世間一切。
誰敢動這狐貍崽兒一根毫毛,還不讓這群天狐強者撕成碎片?
“不會了。”太一宗掌教看著伏在地上嚎啕大哭,幾乎暈厥的義陽仙君,虛弱地說道。
那女修離開之前說了那么冷酷的話,曾經(jīng)的那些感情,全都化成了刀子,日后若再見芝芝,義陽仙君就只會想到自己從未得到過那女修的愛情,對他來說就是最大的傷痛。
他抬手將義陽仙君打暈,送他回了萬里舟歇息。
只是惆悵過后,看著這安靜下來,只剩下一聲聲仿佛靈氣崩斷聲音的魔域,卻又忍不住生出輕松的感覺。
不管發(fā)生了多少事,可至少……至少這一次,他可以帶著自己的弟子們回到修真界。
那些在魔域成長起來的弟子們,終于可以平安。
所以,比起他們,義陽仙君如今的這點事,就算郁悶了片刻,也并沒有讓他愁眉不展,甚至他還忙著要開始安排弟子們回歸修真界這更重要的事。
他忙忙碌碌,自然就走了。
合歡宗宗主也感受了那天狐強者的氣勢,不由低聲說道,“真是碾壓啊。”
天狐強者降臨的時候,他的仙嬰都噤若寒蟬,天地靈氣無法調(diào)動,實在是……好像的確是比如今狐族那五尾青狐厲害了點兒。
不過這話合歡宗宗主才不會說出口呢。
狐族都是小心眼兒,讓青狐聽到,日后還不一定怎么記他小黑帳。
他笑著走過來,恭喜芝芝母女團聚。
“多謝歡叔。”雖然母女分別,可娘親復(fù)活就是大喜事,狐貍崽兒也美滋滋的,豎起胖尾巴搖了搖,又急忙去捆她爹爹的脖子。
四層尾巴層層疊疊,厚實得廣陵仙君的臉都像只有巴掌大了。
“這么想和你爹我在一起?”廣陵仙君嘴角微微勾起,想想狐貍崽兒選擇留在修真界,那是一種說不出來,卻滿滿都是暖意與快樂的感覺。
他捏了捏閨女的毛耳朵尖尖兒,小家伙兒已經(jīng)依戀地靠過來,用力點頭說道,“想當(dāng)?shù)呐畠骸!?br/>
廣陵仙君飛快地笑了一下。
金烏在他肩膀探頭探腦,哼哼著叫道,“老子也沒走。”
金烏并非出生于修真界。
不過是閑著沒事兒撞破界限來修真界游歷,又進入魔域,然后被困在魔域。
脫困以后,其實金烏就可以回到屬于自己的那個世界。
可小金大人沒有離開。
這誰不得說一句真感情!
“小金也可靠。”狐貍崽兒深以為然,覺得金烏確實為了自己付出的可太多了,急忙也蹭了蹭金烏的臉頰。
如今金烏有了妖身,蹭著軟軟的,暖暖的,就像是溫暖的火焰,卻又有真實的觸感,比從前只有虛浮元神的時候感覺好太多。
狐貍崽兒美滋滋地跟金烏貼貼,金烏不好意思哼哼兩聲,卻主動拍打翅膀,把頭探過來。
廣陵仙君就斜眼看這只跟自家崽兒貼貼很囂張的金烏。
“回去吧。”既然赤血魔君隕落,魔域的那些強大的天魔強者也被震懾,再有九尾天狐撕開空間,這些魔族更加知道修真界原來還走出過這么多強大的強者。
就算是避免日后再有上界強者降臨清算,想必魔族也一定會更加著急,希望魔域和修真界脫離開了。
廣陵仙君就問去而復(fù)返的太一宗掌教,“還有幾個節(jié)點?”
“也就一兩個吧。其實一兩個節(jié)點,就算我們不去拔除,也撐不住兩界之間的靈氣,自己就會報廢。”
太一宗掌教說道。
廣陵仙君頷首之后,就不再多問。
如今,或許那些魔族自己都希望能拔除節(jié)點,讓魔域趕緊離開這臥虎藏龍的修真界。
“可惜,我家那小子還沒有經(jīng)受多少歷練。”合歡宗宗主也遺憾地嘆了一口氣,也去忙碌去了。
待廣陵仙君抱著自家最愛爹爹的狐貍崽兒回到了雷凡鎮(zhèn)守的城池,雷凡就跑去與守石真人商量將城池中的修士撤離這件事。
沒什么事做卻跟著回來的江亥靜靜地看著小院子里。
今天吃太撐,他默默消化。
這時,渾身火焰的金烏不知道因為什么,勃然大怒,追著前面那只四條胖尾巴搖搖擺擺的狐貍崽兒叼她小辮子,大叫,“三心二意的狐貍,三心二意的狐貍!”
剛回來就“小孔哥哥”“小孔哥哥”,太氣金烏了。
兩只在小院子里追逐,江亥突然低聲說道,“不是要金烏化形?”
金烏懸停在半空,突然靜止。
“化形,小金快點化形!”要不是三師兄提醒,她差點又忘記這重要的事。
狐貍崽兒頓時眼睛亮了,轉(zhuǎn)頭對身后僵僵在半空的金烏催促說道。
讓她看看,她家小金到底是有多英俊。
廣陵仙君抱臂站在一旁,似笑非笑。
“化形,化形有什么難的。大金烏……無,無所畏懼。”
好半晌,在眾目睽睽之下,感覺到很難再躲過,半空的漂亮至極的三足金烏,才抽搐了一下,大聲嚷嚷。
芝芝只覺得眼前灼熱的氣息震蕩,赤金火焰里,金烏的身影變化拉長,從沸騰的火焰中,緩緩地走出了一個……
只比她高了一寸多的崽兒。
唇紅齒白,精致漂亮,雙目凜然生威,氣質(zhì)出眾……可不管用再多的美好去形容,這,這也都只是個豆丁。
看著面前白白嫩嫩,眼睛烏溜溜的,偏頭驕傲地“哼!”了一聲的小豆丁,狐貍崽兒心都碎掉了。
“說好的,英俊的……小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