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進廚房幫著一起做飯時,臉上的神情仍是怏怏的。
香花兒瞧著,頗為擔心的問道:“娘,你臉色不好,是不是累著了?”隨即又想起,她爹剛進門時扭傷了腰,莫不是擅嚴重,娘擔心?
王氏抬眼看向大女兒,這兩年在家做家務時間多,膚色養得白嫩不少,十二歲年紀,已是婷婷玉立,頗似她年輕時的模樣,心里一陣欣慰。
“是有些累,不過地里的活兒已經做完,可以在家歇幾,你別擔心,娘沒事。”王氏何嘗看不出女兒的關心。心想著,女兒這般大了,過兩年就能許人家,心里不由一陣黯然,她沒能生出一個兒子來,女兒們沒有兄弟,他們夫妻一去,娘家連個撐腰的人都沒有了,在婆家的日子
不免過得艱難!
“娘,你累著了就去歇著,這些活兒我來做就好了。”香花兒忙過來接手王氏的活計,什么也不讓她幫忙了。王氏心情有些不郁,也不跟她爭,只道:“今兒是枝兒的生辰,你多做幾個菜,咱們幫她慶生,再單獨給她做碗面吧,少做些,她人吃不了太多。”提起幼女,她心中的
郁氣都減了兩分。
“知道了,我還給她吃雞蛋呢,要不煮,她準得惦記著。”香花兒輕笑了一聲道。
王氏顯見也清楚女兒的性子,露出個無奈的笑容:“你也別太慣著她,養叼了性子。”
“枝兒還,再她乖著呢!”香花兒不贊同道,家里幾個妹妹,她一樣的照顧,枝兒最,她也就更上心一些,不過丫頭也是眾妹妹中,最可人疼的。丫頭出生沒多久,就分了家,一家人都拿她當個寶,上面幾個姐姐,哪個不是被嫌棄得跟什么似的,可不比她有福氣,不過這丫頭,整樂呵呵的一副笑模樣,誰見了
她也能沒脾氣,王氏不由又笑了笑。
香花兒見母親神色好轉許多,也就放心忙活自己的了。
王氏也沒立刻回屋歇著,而是尋陶六平看看他的傷勢:“不要緊吧!”
“沒事沒事,就是青了一塊。”陶六平連連擺手,示意自己無礙。
她探頭過去看了看,發現確實是青了一塊,已經擦過了藥酒,也就沒再多事。
“那進屋歇會吧,睡一覺起來可能會好些。”
“校”陶六平站起身,手里還抱著那藥酒罐子往屋里去。
“你還抱著那藥酒罐子進屋干嘛?”
“你不是累得腰疼嘛,回屋去我幫你用藥酒揉揉。”陶六平目露關切道。他還記得這一茬,王氏頓時覺得,胸口原本堵著的一口郁氣也散了,男人是沒用了些,不過待她卻是真心實意的好,不由輕輕一嘆,性子軟些就軟些吧,她強起來就好,
以前總覺得應該博個賢妻良母的名聲,給女兒們做榜樣,讓她們以后都能許個好人家,可事實是太過賢良也未必是好事。
眼睜睜瞧著夫妻兩個進了屋,兩只還在凳子上排排坐。
“我勁兒很大的。”石頭嘀咕道,似還在為陶六平嫌棄他是個奶娃不滿。
“對,比我力氣大多了。”香枝兒認同的點頭。
聽著這話,石頭冽嘴笑。
“石頭,阿爺來接你回家了!”院門外老遠傳來周福生中氣十足的聲音。
“阿爺,阿爺!”石頭高心歡乎起來。
“周爺爺!”香枝兒也清脆的喚了一聲。
“喛喛!”周福生才跨進院門,迎面就沖來兩個奶娃,他將手中提著的野兔隨手一扔,一手一個將兩奶娃抱了起來:“你們倆可有乖乖的,沒有打架吧?”
“枝兒是妹妹,我不打她。”
“我們倆可乖了,大姐還要煮雞蛋獎勵我們。”香枝兒揚起頭道。
“好好,你們倆都是乖孩子。”周福生笑呵呵的夸道。
“福生叔來了。”陶六平聽著動靜,從屋里出來。
“剛從山里回來,給你們送兩只兔子,順便接石頭回家去。”
“這多不好意思。”陶六平不自在的抓抓頭,道:“你這才回來,家里也沒準備什么,今晚就在這兒吃飯吧,家里有酒,我陪你老喝幾盅。”
周福生略猶豫了一下便答應了,他的廚藝并不佳,這兩年多數在陶家搭伙,當然,進山獵來的山雞、野兔之類的,也沒少往陶家拿。
“阿爺,你一會兒要多喝兩杯,今兒是枝兒的生辰!”石頭細聲細氣的道。
“哦,真的嗎,咱們枝兒今兒是壽星呢!”周福生聽聞笑瞇瞇道。
“嗯嗯,我三歲了哦!”當然是虛歲,她十分渴望長大,自然就把年齡往大了。
“哦,三歲了啊,過幾年就成大姑娘了!”周福生打趣道。
“等我長大了,也能跟大姐一樣下廚,做好吃的給周爺爺吃!”香枝兒豪氣的道。
“不錯不錯,是個孝順孩子,周爺爺等著。”周福生高心道,孩子話當不得真,卻能從中感受其心意。
“福生叔放他們下來玩吧,累了一你也歇歇!”陶六平招呼道,隨即又轉頭向廚房那邊喊:“朵兒,倒碗熱水出來,你周爺爺來了。”
“喛,來了!”香朵兒應聲,很快就倒了碗熱水出來。
“周爺爺你喝水!”
“喛,好,謝謝朵兒了。”周福生笑著接了。“什么謝不謝的,瞧你又給咱們送兔子肉來,咱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呢,這你謝我,我謝你的,豈不怪麻煩的,所以要我,咱們誰也不用謝了,我給你,你受著,你
給我,我也受著!”香朵兒嘴皮子挺利索,一番話得清清脆脆。
“哈哈哈!”周福生聽得哈哈大笑,指著她道:“你這丫頭,懂得的大道理就是多。”
“那是!”香朵兒沾沾自喜道。
“你一個丫頭,也懂什么大道理,快進屋幫你姐姐做飯去!”王氏從屋里出來,笑著喝斥了一句。
香朵兒也沒反駁,笑盈盈的便又進了廚房幫忙。
“她孩子不懂事,什么都敢,福生叔可別同她一般見識。”王氏側立一旁道。“她這話得挺在理,我有什么可跟她見識的,咱們兩家你來我往,你也別跟我客套。”周福生擺擺手,渾不在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