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審理還需要一段時間,提審宣判可能要等一個月。”周吳把注意事項說給了夷光。</br> 海吹紗拿著小本本記下，夷光道：“我自己可以記住的。”</br> “你是嫌我操心？”</br> “不是……”夷光捂著心臟，“海醫生這幾天都沒怎么休息,我能感覺到，你已經很累了。”</br> 海吹紗：“替我瞎操心。”</br> 趙小貓的意思,是白敏敏的案子初步審理結束前，夷光最好留下來等著，萬一補交材料之類的,還是當事人在場最方便。</br> 海吹紗看了時間后，打算帶夷光找個地方住下，然后帶他到市區逛逛。</br> 她打開一個APP，預定房間，選擇標間。</br> 之后帶夷光坐地鐵，放手讓夷光試著買票。</br> 夷光裹著粉圍巾，只敢露眼睛,把三分之二的手都蜷在衣袖里，只露個手指尖尖去戳。</br> 戳中彈出購買頁面后，夷光開心道：“呀！”</br> 海吹紗掃碼付款。</br> 夷光語調都雀躍了：“開心！”</br> 海吹紗體驗了一把霸總包金絲雀的感覺，怪不得都喜歡金絲雀啥都不懂,原來這樣子，的確容易有成就感。</br> 海吹紗檢討了一下自己,拉著夷光過安檢,乘地鐵，小聲跟他講解怎么看方向。</br> “你怎么知道要到哪里下車呢？”他也小聲問。</br> 海吹紗又教他看手機導航。</br> “那手機又是怎么知道你要到哪里下車呢？”</br> “有衛星。”海吹紗試著簡單跟他解釋了原理,還好夷光能聽懂，迅速懂了這之間的關聯。</br> “真是了不起啊……”他說，“人類。”</br> “等以后你身體恢復好了,我帶你去坐飛機。”海吹紗道，“我最喜歡坐在飛機上想人類創造的奇跡了。仔細想來，人類走的每一步，都像奇跡，尤其交通工具和武器，上天入地，想想就覺得真是感慨。”</br> 夷光抬起頭，看向隔壁車廂穿漢服拍視頻的一群年輕人。</br> 海吹紗道：“啊，那個是現在流行的玩法。”</br> 夷光小聲道：“里面混著一只小妖。”</br> 海吹紗迅速從花花綠綠的一群漂亮男女中，找出了夷光說的小妖。</br> 海吹紗：“不愧是八大妖區負責地之一，非人的濃度太高了。”</br> 到站，下車，海吹紗又教夷光看指示牌。</br> “這個念A嗎？”夷光問。</br> 海吹紗一拍腦袋，這才想起，狐貍從沒學過英語。</br> 她找來二十六個字母，先教狐貍認字母。</br> “你聽我念一遍。”</br> 夷光：“嗯，記住了。”</br> “真的？”</br> “嗯，真的。”</br> “好，其他的單詞，我遇到了再跟你講，其實不會也可以，因為有英語的地方，肯定會畫圖標，你看圖標也能大概猜個意思。”</br> “醫生的話……英語很好吧。”夷光突然問。</br> “怎么？你要恭維我？不必了。”海吹紗一把抓住夷光，拉他出站步行。</br> 路邊有賣小吃的推車商販，狐貍每次看到，都要停下來，站在攤子前盯著買賣雙方看。</br> 海吹紗會問他：“想吃嗎？買一個嘗嘗。”</br> 狐貍都會搖頭。</br> 油炸鹵煮之類的，他只是看人們怎么買如何賣，看他們掏出手機掃碼，拿著東西走，優哉游哉的，他就會抑制不住臉上的微笑。</br> 直到遇到賣糖葫蘆的，海吹紗：“來一個？”</br> 夷光乖巧地點了點頭，隔著玻璃箱，手指著那串五顏六色只有水果的串串，輕聲細語道：“要它。”</br> “性格可真好啊，你男友。”賣糖葫蘆的上了點年紀，看夷光的眼神甚是慈祥。</br> 海吹紗買了三串，走了一段距離，她叫住夷光：“你轉過來，我看。”</br> 夷光舉著糖葫蘆串，不明所以。</br> 他身上穿的棉服是熊貓黑盼的，寬了一圈，圍巾是粉的，手指尖因為天冷，凍得粉粉嫩嫩。</br> 總而言之，十分可愛。</br> 海吹紗：“嗯，性格可真好，其實是在說你可愛吧。”</br> 海吹紗把自己的手遞了過去：“拉著。”</br> 夷光很聽話，說讓拉住就拉住。</br> 兩個人拉著手并排走，一邊一串糖葫蘆。</br> 過了會兒，海吹紗問夷光：“你知道什么是男女朋友嗎？”</br> 夷光：“你不要逗我。”</br> 他早就知道，這方面的啟蒙，都是從葉澤宇身上看到的。</br> 他舉著糖葫蘆，前前后后看了一遍，指著馬路對面牽著手走過去的一對情侶，說：“能在街上牽手走路的就是男女朋友。”</br> 海吹紗順著他的手指，看向那對小情侶。</br> 那對小情侶歡天喜地牽著手，走得很快，她跟夷光就追著他倆看，然后一起回頭，目光跟著這對小情侶走。</br> 然后，這一對小情侶停在紅綠燈口等過馬路，很自然的在相視一笑，啄了下嘴唇。</br> 夷光和海吹紗愣了。</br> 海吹紗松開了夷光的手，默默吃起了糖葫蘆。</br> 夷光把圍巾默默拽高，也不言語了。</br> 沉默著走了好一會兒，夷光說：“真好啊，現在可以這么自然地就在街上卿卿我我。”</br> 海吹紗胡亂點頭：“嗯嗯。”</br> 一架飛機飛過，狐貍抬頭望著天空。</br> “是飛機。”</br> “真好啊，天空也是自己的，不必害怕從上面掉下來敵人的武器。”</br> 他這中角度的感慨，海吹紗第一次聽到，想了想，點頭感慨：“這倒是。”</br> 人們認為的尋常的每一天，在狐貍眼中，都是來之不易不敢想象的。</br> 正望著天，身邊的路燈突然亮了，建筑上的霓虹也慢慢亮了起來。</br> 狐貍停下腳步，呆愣愣看著。</br> “晚上……也這么漂亮。”</br> “嗯，這還是冬天，人少，放在夏天，會更繁華。”海吹紗說，“明天如果綜合辦沒什么事，我就帶你去逛商場。以后，我帶你去更大的城市看看，所有叫得上名字的景點，我都會帶你去。”</br> “海醫生的病人怎么辦呢？”</br> “是啊，怎么辦呢。”海吹紗也笑了起來，“那就每年抽空逛一個城市吧。”</br> 酒店到了。</br> 海吹紗辦理入住，核對信息，照相采集，狐貍都極為配合。</br> “每次測體溫，你都好緊張。”進入電梯后，夷光小聲道。</br> “因為我怕你體溫高，特殊時期，出入都要測溫。”</br> “沒事的，這幾天溫度都是正常的。”夷光說道，“而且，你分走了一些溫度。”</br> 海吹紗也因為特殊情況，體溫降了許多，夷光分了她一點，兩個人冷熱均衡后，體溫每次測試，都是相同的。</br> 刷卡，開門，開燈，檢查房間。</br> 做完這一切后，海吹紗指揮夷光脫衣服。</br> 她則到洗漱間洗了把臉，再出來時，狐貍脫的只剩下一只褲衩半條秋褲了。</br> 海吹紗：“……我剛剛跟你說什么了來著？”</br> “脫衣服。”</br> 海吹紗：“你為什么不問我，脫衣服做什么呢？”</br> “……洗澡睡覺？”夷光有些疑惑。</br> 海吹紗：“那怎么不問我，脫幾件呢？”</br> “就……洗澡，脫光。”</br> 海吹紗：“其實我的意思是，脫外套。”</br> 夷光尷尬的單腿站立，不知道是索性脫掉剩下的半條秋褲，還是再穿回去。</br> 海吹紗扔了件睡衣給他：“既然都脫了，那就去洗澡吧。”</br> “好。”狐貍脫掉秋褲，抓起睡衣，溜邊鉆進了浴室。</br> 海吹紗點了個外賣，打開電視，躺在床上玩手機，忽然有些后悔，當初沒訂個大床房。</br> 狐貍洗完澡，裹上睡衣，出來時，恰巧外賣敲門。</br> 狐貍打開門，接過了外賣。</br> 水果拼盤和奶茶……</br> “看電影嗎？”海吹紗問。</br> 一切夷光陌生的，沒接觸過的，他都會隨海吹紗安排：“都好。”</br> “看個恐怖驚悚片吧。”海吹紗道。</br> “為什么？”</br> “我爸媽去世后，家里就我一個人，這些電影我就再沒看過。”海吹紗說，“恐怖驚悚我還挺喜歡，但是又怕，必須身邊有人陪著才敢看。”</br> 她挑了個走劇情懸疑解惑的科幻驚悚向。</br> 畢竟裝神弄鬼和血漿爆裂這中恐怖，她都不怎么怕。</br> 狐貍滑上了另一只床，蓋上了被子。</br> 片子放到一半，海吹紗移到了狐貍身邊。</br> 夷光把被子分給他了一半。</br> 影片中，一對男女開始作死般忘我恩愛。</br> 海吹紗忽然出聲：“有件事我一直很想弄明白。”</br> 狐貍尷尬道：“什么事？”</br> “你有這方面欲`望嗎？”</br> “……哪方面？”</br> “就電視上他們正在做的事。”影片適時的配音，更加忘我。</br> 狐貍道：“不知道誒，總之沒試過。”</br> 海吹紗淡淡道：“哦，我是見你跟人類不一樣，沒見你起來過，所以好奇。”</br> 狐貍：“……真的嗎？你觀察過了？”</br> “嗯，我是醫生嘛，畢竟。”海吹紗語氣有些微妙，“早上也沒見你有過反應。”</br> 狐貍：“是哦，一般有念頭，都會修掉。我走的是清修路嘛。”</br> 影片中，這一段終于過去，進入驚恐大戰的收尾戲。</br> 海吹紗向下縮了縮，道：“你能把尾巴放出來嗎？”</br> “可這是在外面呀。”夷光說，“按規定是不能放的，萬一被看到了。”</br> “就在被子里放。”海吹紗說，“想抱住。”</br> “好，那你不要跟別人說。”夷光道，“我平時是很守規矩的。”</br> 他悄悄放出了尾巴，被子中間，鼓起了一個包。</br> 海吹紗抱住尾巴，接著看。</br> 漸漸地，眼皮沉了。她翻了個身，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夾住了狐貍尾巴，醞釀起了睡意。</br> 影片也結束了。</br> 夷光有些束手無策，而且他很熱。</br> 他一動不動，把手伸進被子，悄悄拽了拽，沒拽出尾巴來。</br> 海吹紗手腳并用，纏住了他的尾巴，更要命的是，他的尾巴也快活得很，巴巴讓海吹紗纏。</br> 夷光只好配合著，往下滑了滑，他這么一滑，海吹紗姿勢更舒適了，順手一撈，把他也霸占了。</br> 夷光驚恐萬分，抓住被子邊，悄悄扯高了，蓋到下巴處。</br> 好半晌，他忽然說：“我……收回前言。”</br> 他悄聲道：“也是有感覺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