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那曹正坤查得怎么樣了？”賀啟山到了楚昊軒辦公之地，掃眼看了看緊閉大門的會客室，回身問道成光。
    行軍離開金陵之前成光便著手叫人調(diào)查清楚，只是四少現(xiàn)在誰也不見，文件拿到手里他卻還沒來得及匯報(bào)。
    賀啟山瞧了眼進(jìn)退兩難的成光，心里暗自嘆了口氣道：“拿來吧，我去找四少談。”
    “我不是說過，我現(xiàn)在誰也不見。”楚昊軒立身書柜前，賀啟山進(jìn)屋后老遠(yuǎn)便見玻璃推門上那抹孤寂的側(cè)影。
    “醫(yī)院我已經(jīng)替你再去過一趟了，你就沒有什么話想問她？”
    聞言他終于有了動靜，回頭一瞬卻是怒意難掩：“賀啟山！”
    賀啟山無賴一笑：“早沒說不準(zhǔn)我去。”
    “你現(xiàn)在該去好生哄哄那梁家小姐才是，何必困苦一時，自個跟自個過不去？”在他心里，楚昊軒并不比秦家的人差。掏出煙，火柴那擦得一聲似是喚醒了人的神志。
    楚昊軒心念微微一動，卻轉(zhuǎn)過身自責(zé)道：“我不必去解釋，說多太她反而陷得深。”或許當(dāng)初就不該耽誤她，“倒不如趁此機(jī)會，讓她尋個理由離開楚家，不是更好。”他不怕流言，只怪他自視甚高，倒忘了自己如今是個什么處境。
    賀啟山難得震驚望向他，突地又道：“可這怕就怕，不僅僅只是旁人陷得深......”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楚昊軒終于垂眸嘆了口氣，腦中不住閃過那日在醫(yī)院，她拉著他的手要他答應(yīng)她......可若是不想，又能拿她怎么辦呢？
    接過文件袋，楚昊軒突然很挫敗地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是連任性的資格都沒有的......可秦家那個人，卻這樣輕而易舉就棄了她。
    “曹正坤同秦家那個九少爺從前關(guān)系甚好，我猜想醫(yī)院那位興許還能派得上用場。”賀啟山見他一面看便順道在一旁指點(diǎn)。
    楚昊軒聞言卻看向賀啟山，“這本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扯上她和孩子又像什么？”他似是猜想到了賀啟山的打算，于是斬釘截鐵道：“不許動她和孩子，這是我的底線。”
    賀啟山為難一笑：“你要是真舍得放人走，那便當(dāng)我沒說。”
    他向來為人正直，身陷府上紛爭是迫不得而不由已，可若真要為了贏而不擇手段到如此地步——他定是不屑。
    ......
    “連您也勸服不了四少？”成光吃驚得盯著似是鎩羽而歸的賀啟山。
    賀啟山邁腳上了車，見成光扒在車窗上不肯走，于是狡猾笑道：“成光，你若是閑得很，不如我給你安排件差事如何？”
    “督軍府近來有些不切實(shí)際的流言惹了你們四少奶奶傷心......你且去查一查是誰在背后散布謠言。”
    成光一頭霧水，“那查到之后呢？你也知道，四少哪有時間管這檔子事......”那人忙得應(yīng)付防備那兩位兄長都來不及。
    賀啟山指了指他，無奈提點(diǎn)道：“這查到了之后，我叫人再送你一份東西，你帶著東西去找你們四少奶奶，保管四少奶奶準(zhǔn)消氣。”梁家這枚棋子，還不能丟。
    汽車駛出，離了獨(dú)棟辦公樓前庭后上了山北路大道直走，賀啟山掃眼看向金陵城里繁忙聒噪的世井，心下一陣糟亂。他們是必須要拉攏曹正坤不假，可楚昊軒的態(tài)度還是讓他著實(shí)有些失望。那人雖是塊好苗子，只可惜野心還不夠，他原想是能借那白小姐一事激他一激，但如今倒真真弄巧成了拙。看樣子，還是得他出手推他一把，賀啟山心里正想著要不要親自會會那曹正坤試試深淺時，抬眼定神便見自家門口站著一人，遠(yuǎn)遠(yuǎn)瞧著有些眼生，車駛近了停下方才認(rèn)出——此人正是曹正坤。
    “冒昧前來，不知賀軍長出了門，剛等一會兒正準(zhǔn)備回去，偏巧又遇上了。”曹正坤言笑得體，賀啟山卻也不露聲色。
    “我這里向來門庭冷落，不必拘謹(jǐn)曹先......哦，我倒忘了，現(xiàn)今應(yīng)當(dāng)不該再稱呼你為曹先生了吧？”
    曹正坤心下一愣，才道：“原來是賀軍長。”他垂眸掩下眼底的精銳，“只是不知，曹某何德何能，能叫賀軍長同四少入了眼。”
    四少二字咬得極重，賀啟山起身回道：“跟在那個沈齊睿身邊，確實(shí)無德無能。”他刻意稍頓后又望向心存防備那人，“不妨現(xiàn)在就考慮考慮，橄欖枝都已經(jīng)拋擲跟前觸手可得，可不要選錯了才是。”求巧不如碰巧，正好一吐為快。
    曹正坤收了目光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方又聽見賀啟山笑道：“我猜，你來是向我打聽一個人的。”
    曹正坤的臉色當(dāng)即就變了，賀啟山挑眉又道：“不如，我之后就安排你同那人見上一面......如何？”
    出院那日，立夏已過，小初也已滿月。
    蕓生的身體不好，婦產(chǎn)科醫(yī)生建議先請乳母喂養(yǎng)，等到孩子長好了后便可以去買奶粉代替。這住在醫(yī)院好些日子，每天專門有特別的醫(yī)生和廚娘替她調(diào)理身體，就連小初的乳母也是醫(yī)院請的。蕓生知道，一切都是有人刻意安排，可看著一天天健康起來的小初，她根本無法說出拒絕的話。
    “白姐姐，車來了。”小衣已跟同賀啟山坐過好幾次，一眼便認(rèn)出，可蕓生一見那軍府的車卻是滿臉抗拒。
    她抱著小初，避無可避，于是強(qiáng)硬道：“除非帶我去見聶先生！不然，我哪兒也不會去。”她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她要當(dāng)面同那人講清楚。
    小雙搖下車窗，想起賀啟山的吩咐，于是回道：“賀先生說，有位北地的曹先生正等著小姐，小姐也不去？”
    蕓生驚疑頓起，倏而又恍然大悟：“他叫什么？”
    “——曹正坤。”
    ......
    曹正坤早早便到了約定的地方，當(dāng)年在北地同秦嘯川沒少來這樣的包廂，只是如今的心境早沒了玩樂之意，徒剩沒來由的煩亂。
    “果然是你。”曹正坤聞聲抬頭望向門首那人，初識的少女模樣未變，只是如今手上多了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