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山,快到山頂?shù)牡胤奖荤P出一塊平地,修筑了一棟西式的宅子,愛奧尼式的門柱,西洋玻璃鑲嵌的拱門,深色的磚墻上泛起幽深的綠色,年頭雖有些久遠,內(nèi)里卻是整潔舒適。
“這次來得突然,可能有些東西沒有備齊,你若缺什么,就告訴這里的管事,他們會安排人下山去采購的?!鼻貒[川擁著人進了屋上了樓。
白蕓生一怔,愕然道:“我們今晚不用趕回去嗎?”
秦嘯川推開二樓臥室里的落地窗,走上大理石柱欄圍起來的露臺,悠然道:“不止今晚,短期內(nèi)咱們都不用回去住了?!?br/>
“為什么……”她啞聲問道,心緒難平。
秦嘯川端起露臺茶桌上備好的紅酒,轉(zhuǎn)身倒了一杯,接著靠在柱欄邊上呷了一口紅酒,目光幽幽落在白蕓生的身上……白蕓生站在落地窗的中間,山里的夜風徐徐襲來,吹動著輕盈的裙擺,身后泄出的燈光溫柔地籠罩在她的身上。
秦嘯川低頭含笑:“過來,我便告訴你為什么?!?br/>
她向前走了兩步,待望見他手里又倒上的紅酒的酒杯后便停了下來,嬌俏道:“你若不想說,我其實也沒那么想知道。”
這么防著他?……秦嘯川啞然失笑:“是嗎?”
白蕓生望著一步步走向她的秦嘯川,只想看準時機后一把奪去他手里的酒杯。
“紅酒可不是這樣喝的……”秦嘯川哪是那樣好糊弄的人,自然沒有讓心急的白蕓生得逞。
白蕓生總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自投羅網(wǎng)了,偏又不甘心道:“誰說我是要喝酒了……”說完握住了腰間的大手。
“我想讓你喝……”他莞爾一笑。
“你這個人,不講道理?!彼龗瓴幻撍氖郑谑菤夤墓牡溃骸澳忝髅髡f,再也不許我喝酒的,怎的又要變卦了?”
秦嘯川一聽,于是漸漸松了她的禁錮,正當白蕓生的防備松懈之際,吻急促而至,侵入嘴的滿是醇香的紅酒味道。
他的雙眸盛滿笑意,眼睛彎成了好看的弧度,“以后我在,就可以喝。”怪他當時漏了一句,不過如今補上也為時不晚。
她嘴里滿是回香醇厚的酒味,腦子里卻在回放剛剛那個猝不及防的吻。
“好喝嗎?”他捧起她的臉,手指不住摩挲著她柔軟的耳垂。
她臉一紅,低眼小聲嗔道:“犯規(guī)作弊。”
對她,他向來就不想守規(guī)矩。
“乖……喝完了,咱們才好辦正事?!彼麎男Φ?,接著一把將人攔腰抱起,直往臥室走去。
“你放我下來,丫頭放好熱水等著呢,我要去洗澡……”
“那正好,一起洗……”
嬌俏的聲音自露臺上漸漸遠去,只留下了陣陣清風,徐徐動人。
……
天津城,立冬剛過十多日,初雪便悄然而至。
陸軍署的大門,大清早就被秦嘯川敲了開,他抬手制止了欲要聲張的崗哨,接著轉(zhuǎn)身拉開車門將車里的女孩子接了下來。
白蕓生盤起了長發(fā),穿著米色的格紋大衣,外加一條駝色的羊絨圍巾,打扮很是簡潔漂亮,只叫一群衛(wèi)兵看傻了眼。
這還是她第一次來陸軍署,只是剛下車就被大樓前的一行荷槍實彈的士兵嚇了一跳。
“你來找三哥,是不是又有什么棘手的事要辦?”她心神不寧地問道。
他們在牧山住了將近有半月的日子了,今日終于下山回了天津城,汽車卻沒有開回大帥府,而是直奔了陸軍署。
秦嘯川裹起披風擁著她,擋去了身后的風雪,道:“你這小腦瓜,又在胡思亂想了。”他來找三哥確實有事,不過卻是他與她的好事。
“你先去茶廳喝些暖身子的,等會兒我過來接你?!鼻貒[川將人送至溫暖的茶廳,柔聲道。
白蕓生依依不舍地松開了他的手,卻站在茶廳的圓拱門廳處久久不肯進去。
“嘯川,等等?!彼奔泵γΦ刈妨顺鋈?,長廊上的窗口因為要通風于是大大敞開著,只見風夾著細雪,輕盈地飄落至他的肩章上。
“怎么了?”他側(cè)身一笑,接著扶住她的身子將人護在懷里。
她甜甜一笑,回道:“你低一下頭。”早知道這樓上這樣冷,方才就不讓侍從官將他的披風拿下去掛了。
秦嘯川俯身一頓,脖子間落下了帶著她體溫和香氣的羊絨圍巾,于是心下暖意肆意,打趣道:
“你的男人雖然還不至于弱不禁風到這種地步……不過,他十分享受。”
她抬頭望向他,眸光神采奕奕,叮囑道:“秦先生……請你務(wù)必注意自己的身體,這才是要緊?!?br/>
“秦太太,等會見?!彼筒坏盟龝r時刻刻都記掛著他才好呢,于是不再同她玩笑。
陸軍署,起居室。
“本想著不讓他們驚擾三哥,卻是沒想到,動靜還是鬧到三哥這兒了?!鼻貒[川進屋便看見了睡衣外披著軍大衣的秦晉山端坐在沙發(fā)上。
秦晉山將手里的煙按進了桌上的水晶煙灰缸,接著意倦神慵道:“拿去?!彼麑⒃缇蛡浜玫淖C件裝進了一個牛皮紙文件袋,接著眉頭都沒皺一下,便把那東西遞給了秦嘯川。
秦嘯川狐疑地看了一眼手里的東西,正要打開瞧,卻聽得秦晉山又道:
“不用看了……你小子不是早就看上了我這處私宅別墅嗎?現(xiàn)如今我已經(jīng)把它過戶到你的名下了,就當是我這個做哥哥的,送給你和蕓生的一點心意罷了。”這是他當年為那個女人置辦的新婚別墅……不過這輩子,該是用不上了。
“看來三哥雖然不回家,卻是對官邸里的大小事都了如指掌啊?!鼻貒[川訕訕地收起了東西,如此一想……母親怕是早就在家大鬧了一場。
秦晉山搖頭笑道:“三哥是實在不忍心見弟妹跟著你在山上受凍,不然才不便宜你?!?br/>
“那小九,就多謝三哥成人之美了?!?br/>
秦晉山滿意一笑,接著道:“母親那邊已經(jīng)松了口,什么時候該回去,你自個估摸,心里要有數(shù)?!?br/>
“我知道?!彼厝灰厝?,不然依著母親的性子,定會又要怨上蕓生幾分。
兄弟倆又談了一些公事,又過了一會兒后,秦嘯川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笑道:
“三哥,她還等著我,我這就先告辭了。”
秦晉山點點頭,待秦嘯川擰開了門,卻又提醒道:“小九,兒女情長雖無過,英雄氣短卻不可……”
“三哥,你放心,我沒忘?!?br/>
河山萬里,家國天下,待他平定之后,定要送到她的面前去!……秦嘯川篤定一笑,旋即往茶廳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