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書房。
曹正坤坐在沙發(fā)里,手里夾了支已經(jīng)快要燃盡的香煙,接著從懷里掏出了一張請柬,眉頭舒展,對著一旁的秦嘯川欣喜道:
“我上午回了趟警司收著一個好東西,若不是它,我倒是還真沒想到……”
洪青幫在北平橫跨黑白兩道,在江湖上的關(guān)系盤根錯節(jié)……大雜院的人是清理了,不過卻對洪青幫的人無從下手,畢竟這里不是天津,若是真的撕破臉動起手來,秦嘯川也知道自己怕是討不到什么好處。
可眼下聽了曹正坤的話,似乎他已經(jīng)有了對策,于是忙問:“這個請柬有什么用?”
“我警司里的副司長有個侄子叫趙廷宇,過幾日就便要訂婚了。我就不多介紹他了,想必你也去調(diào)查過了,他就是之前白小姐上學(xué)時候的假男朋友……至于那女方,是一個叫李珍珍的嬌小姐,不過她的身份可不像明面兒上那么清白,她的舅舅就是洪青幫幫主——肖安。這個肖安手底下沾了太多人的血,他怕自己遭報應(yīng),所以這么多年膝下無子……只是這唯一的侄女訂婚,他肯定是不會缺席的。”曹正坤理了理思緒,便一口氣把想法全都告訴了秦嘯川。
秦嘯川一聽,頓時明白了,“你的意思就是我們?nèi)ビ喕檠缟鲜刂甏茫俊?br/>
曹正坤淡笑著點頭:“不是聽說,從前那個顧小姐如今在肖安跟前很是受寵嗎?”
見秦嘯川若有所思,曹正坤趁熱打鐵道:“機不可失,我們是可以一點點慢慢查下去,可若是讓他們有所察覺就不好辦了。訂婚宴你可以同那個江小姐結(jié)伴混進去,我便在一旁與你作掩護,至于那個顧茜……到時候九少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白小姐這仇也就算了結(jié)了。”
秦嘯川點點頭表示了同意,近來她的身體不好,還是快些料理了這幫人便帶她回天津去。
秦嘯川同曹正坤商議完了一同下了樓,曹正坤目不斜視的跟著管家走了,秦嘯川則回到了餐廳。秦嘯川走到白蕓生身旁的空椅子坐下,見她自己聽話的在悶聲吃飯,于是放下心來也舀了一碗湯喝起來,只是那湯剛一入口他臉色便陰沉了下來。
“盧阿姨,廚房那邊的丫頭都是怎么伺候人的!飯菜都這樣涼了不知道再端去熱一熱的嗎?”他吼完便扔了湯匙。
白蕓生嚇得大氣不敢出,只見秦嘯川又抬頭對著剛剛才從窗外收回目光的江藝維冷道:
“江小姐,你就是這樣幫我照看人的嗎?”
江藝維剛剛心神不寧,注意力都被曹正坤給吸去了,眼下也是秦嘯川發(fā)了火她才發(fā)現(xiàn),蕓生剛剛吃的飯菜都是涼的。
“九少,我……”她有些委屈道,轉(zhuǎn)念又覺得自己確實對不住蕓生,醫(yī)生都已經(jīng)告訴過她了,她卻只顧著難過,到底還是沒有上心……枉她剛剛還想提醒秦嘯川,其實她自己也沒有好到哪里去罷了。
白蕓生見江藝維紅了眼,便急忙轉(zhuǎn)身拉住秦嘯川的衣袖,有些神情恍惚的哀求道:“九哥,你不要怪維維,是我不好,是我不聽話……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秦嘯川攬過她的肩,見她眉眼間皆是驚慌失措,于是緩了神色安慰道:“蕓生,你在說什么傻話,我怎么會生你的氣呢?”
盧阿姨見秦嘯川的火氣消了下去,便壯著膽子解釋:“九,九少爺,這飯菜其實廚房那邊都熱過兩次了,可小姐非要等著您回來才肯吃,可您回來的時候都已經(jīng)下午了……”
他聽完眉頭一皺,卻又有些生氣的吩咐道:“那還愣著做什么?去叫廚房再做一桌新的來,把這給我撤了!”
白蕓生看著盧阿姨緊張的樣子,于是揉了揉眼睛,小聲的打斷了秦嘯川:“九哥,我……我有些困了,不想吃了,我想回臥室去休息……好不好?”
秦嘯川看了眼立在不遠處大廳里的鐘,卻沒想到原來都這樣晚了。他小心翼翼的抱起了快要在他懷里睡著的人,接著柔聲應(yīng)道:“好,我這就抱你上樓去休息。”
江藝維剛剛自責(zé)的要命,于是也急忙小跑跟著上了樓。只見秦嘯川將人輕輕放在床上哄睡著之后,卻像是有什么話要對她說似的。
“江小姐,你同我出來一下。”
這棟宅子的年頭有些久了,臥室的房門門鎖關(guān)起來動靜不小,秦嘯川索性不關(guān)了,只是將門輕輕掩上,接著轉(zhuǎn)過頭對江藝維客氣道:
“江小姐,我有件事可能要麻煩你。”
江藝維知道秦嘯川最近都在忙什么,于是急道:“九少是不是查到幕后兇手了?”
秦嘯川點點頭,“查到了,不過可能還需要江小姐幫個小忙才行。”
江藝維想也不想便應(yīng)了下來,“我?guī)停∥規(guī)停∧侨藛时M天良,絕不能放過他!”
秦嘯川又道:“過兩日便是你的那位朋友趙廷宇的訂婚宴,想必你也收到請柬了,女方是一位姓李的小姐,她是肖安的侄女,到時候那個肖安一定會帶著那個顧小姐去訂婚宴,所以我想扮作你的男伴一起去那個訂婚宴。”
她疑惑為什么是趙廷宇的訂婚宴,轉(zhuǎn)念卻抓住了重點,驚道:“難道花錢買兇的人真的是她……”那個顧茜!
“江小姐是不是知道什么?”秦嘯川見她反應(yīng)奇怪于是忙問。
江藝維心想,還是謹慎些好,于是壯著膽子猶疑道:“其實蕓生把你們之前的事都告訴我了,敢問,敢問九少如今對那個顧小姐……”
秦嘯川一聽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皺眉道:“我從沒有喜歡過那個顧茜,只是當(dāng)時……算了,我沒必要與江小姐解釋這個,如今她害慘了蕓生,我絕不會對她心慈手軟!”
江藝維見他堅定的神色終于放下心來,只是抬頭又瞧見了門縫里床上那抹瘦弱的身影,便想起來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秦嘯川。
“九少,蕓生近來很沒有安全感,你多陪陪她吧!”
秦嘯川的心思卻還沒來得及收回來,只是淡淡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可江藝維不滿意他這個反應(yīng),于是急道:
“九少難道沒有察覺到近來蕓生有些反常嗎?”
“她怎么了?”他終于緊張起來。
“今日上午,醫(yī)生來照例檢查的時候……我多嘴問了一句。”
“……”
空蕩的臥室里,陽光斜斜的照進了落地窗,大床上蜷縮的那個女孩子側(cè)頭躺著,可眼淚卻不受控制的順著眼角不住的滴落在枕巾上,不過片刻便將一小塊地方的枕巾盡數(shù)濕透。
其實白蕓生一直沒睡,秦嘯川將她放在床上不過一會她就又開始做起了噩夢,迷迷糊糊醒來,卻聽見了門外的談話聲……原來想害她的人真的是顧茜,她的思緒瞬間明晰起來,自責(zé)難過又開始鋪天蓋地向她席卷而來,她的心一陣比一陣疼,那位死在了異鄉(xiāng)的可憐老人……到底還是因她害的!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從悲傷中解脫出來,又一個讓她驚懼萬分的消息從門外的江藝維口中說了出來。
——“醫(yī)生說,他說蕓生之前受了驚嚇緊接著又傷心過度,大病了一場后,心理上出現(xiàn)了問題,所以精神上有些……”
……
她知道自己病了,想來最近自己諸多異常舉動,可是她根本控制不住。
白蕓生緊緊咬住手指,害怕自己哭出聲來,她輕輕的拉起被子蓋住了頭隔絕一切……此刻,她甚至已經(jīng)沒有勇氣再去聽秦嘯川是如何回答的,只有江藝維的話在她腦子里炸了開,殘忍的重復(f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