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飄進來的空氣中隱隱飄散著茉莉花的香氣,清新怡人……就像在沙漠里流浪了許久的人嗅到了一抹新綠的生命的味道,終于散去了孤獨與絕望,安下心來。
白蕓生緊張的醒來的時候,睜眼便看見了秦嘯川的臉。他的眼睛疲憊的閉著,側臉的輪廓英挺依舊,她深深的凝視著他,輕輕松了一口氣,小手便不自覺的摟上了他的脖子。
“醒了?”他一個轉身將她緊緊攬進懷里,聲音里滿是沙啞迷人的氣息。
白蕓生的眼睛像一顆琉璃珠子般明亮,此刻卻再也無法從他的臉上挪開目光,就好像小孩子受了驚嚇后看見自己信任依賴的人,于是便時刻精神緊繃的盯著他們,唯恐自己一眨眼的功夫他們就不見了。
“九哥,我好怕醒來看不見你。”她終于說出了口,卻是比一句我想你、我愛你,更讓他欣喜激動。
秦嘯川心下浮起心疼,卻故作輕松的笑道:“別擔心,只要我在你身邊,我保證以后你每天醒來都能看見我。”他只要她的這一句,他就可以為她傾盡此生所有。
她臉色浮起羞赧,卻不管不顧了,悶聲點點頭……那是認同、默許,那是她給他的全部信任。
白蕓生又想起了昨天的事,急道:“九哥,我們搬到這里來,我的嬤嬤呢?她,她到底有沒有出事?!”
秦嘯川的眸色一沉,卻還是哄道:“你嬤嬤沒事,就是出去買菜的時候不小心掉了錢袋子,人一著急起來便犯了病,現在正在醫院住院治療,過陣子就會回來的。”
她終于放心,又想起方承澤……心里便是無盡的失望與厭惡,于是委屈道:“九哥,昨天酒店的那個人……”
秦嘯川的目光一瞬變得冰冷刺骨,昨日心里的怒火仿佛還未燃盡……若早知今日,他當年在天津的那個晚上就該一槍斃了他!
“他以后永遠都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了。”他沉聲安慰道。
“你,你殺了他?!”她雖然恨方承澤那樣對她,可是還是不免一驚。
他的神情淡淡,沒有解釋,只是垂眸看著她道:“好了,這些事不是你操心的,我今天叫了你那個女同學來陪陪你。放心,這里很安全,不用再害怕了。”
她的手摟緊他,忙問:“那你呢?”
秦嘯川一愣,卻打趣道:“你現在怎么像個小孩子一樣?”看著她不安的神色,心下一軟,又自嘲一笑:“算了,我今日呆在家里就是了……”叫他們抓到人后送來這里審問也是一樣的。
……
江藝維坐的汽車開進了一條長長的車道,好一會兒才停至一處中西合璧樣式的建筑前。
“蕓生!”她一下車就急切的向大廳門口站著的女孩子跑去。
“維維……”
大廳的沙發上,江藝維心疼的握住白蕓生的手,紅著眼罵道:“真是沒想到!那個方承澤竟是這樣知人知面不知心……禽獸不如!他該死!”
她雖然知道方承澤喜歡白蕓生,但卻沒想到那樣一個懦弱膽小、唯唯諾諾的人竟還能做出這種事!她轉念又想起從前和曹正坤那晚,于是擔心蕓生是不是被方承澤……她正想問,身后響起的腳步聲卻打斷了她。
秦嘯川方才還在處理事情,本還想先提醒一下這個江藝維不該問的不要在蕓生面前提,雖沒來得及,但眼下幸好還是趕到阻止了。
他笑著打斷她們的對話,轉頭又吩咐道:“盧阿姨,先帶小姐去餐廳把醫生今日開的藥吃了。”
白蕓生面上一紅,可想起那苦澀的味道,便小聲抗拒道:“九哥,我可不可以不吃藥?”
秦嘯川看了眼江藝維,又溫聲哄道:“你看你昨晚一夜都沒睡好,這藥還是不能省的!”
江藝維立馬心領神會,也忙道:“是啊是啊……我也瞧著你這臉色實在不太好,左右怕就是受了驚嚇休息不好,你還是聽九少的話去把藥吃了吧!”
待白蕓生終于乖乖的去了餐廳,秦嘯川才把江藝維叫出了大廳到就近的院子里談話。
“江小姐,蕓生和那個姓方的什么也沒發生,你不要去問她,她一想起那日的事就會害怕。”他的臉色不太好,沉聲囑咐道。
江藝維心下一驚,忙點點頭,剛剛她差點就問出口了!
“好,我記下了。”轉念她又覺得奇怪,于是提醒道:“九少,可我總覺得這件事,那個方承澤,單憑他一個人他不可能辦到的,這件事恐怕……是不是還另有幕后黑手?”
秦嘯川一聽,眸光一暗,忙道:“你是不是還發現了她身邊有什么可疑的人?”
江藝維看著秦嘯川冷冰冰的眼神一顫,心下想:還是算了,她拿不出證據,口說無憑,萬一這個秦九少對那個顧茜……那蕓生該怎么辦?她那么沒有安全感,若是秦九少因這件事和那個顧茜又有了來往……那可就不好了。她糾結了一下,還是暫時不說罷了。
秦嘯川見她不語倒也不急,反正今天晚上就能抓到那個大雜院的老板,到時候再好好審問就是了。可他想起剛剛醫院來的消息,于是又為難起來。
她看著眼前這個英挺的男人愁眉不展的樣子,于是小心翼翼的問道:“九少,是不是還有什么事……”
秦嘯川想了想,還是先告訴這個女孩子好了,到時候也好叫她安慰蕓生。
“蕓生的家里帶來的那個老傭人,昨日出了事,現在在醫院,醫生今日下了病危通知,左右怕是活不成了。”
江藝維的心猛地一疼,急道:“蕓生早把老人家當作親人了!她若是知道了……”
江藝維的話都還沒有說完,她身后便突然傳來玻璃摔碎的聲響,只見秦嘯川的臉色一瞬間變得煞白。
“蕓生!”他難受得喚她的名字,緊接著急忙向她的方向奔去。
江藝維只感覺一陣風從身旁掠過,轉身一看,白蕓生已經癱倒在秦嘯川的懷里了,而她身旁是碎了一地的裝著水果的玻璃盤子。
白蕓生的大腦一片空白,仿佛呼吸不過來似的緊緊抓住自己胸口的衣襟,絕艷的臉上無聲的流淌著眼淚,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九哥,你……你不是說我嬤嬤沒事了嗎?你剛剛對維維說的是假的對不對!你不是告訴我,你告訴我說……嬤嬤只是老毛病犯了,她在醫院住幾日就會回來的!她,她從前在天津也犯過病的……所以你剛剛說的是假的,對不對?”
那眼神里的絕望壓得秦嘯川喘不過氣來,他想將她保護得好好的,可如今弄巧成拙,她比預料中的樣子還讓他難受。
白蕓生看著秦嘯川低沉下去的神色,她什么都明白了……
她的嬤嬤,回不來了。
她自責極了,緊緊抓住自已的衣襟,難受到不住的捶打著自己的胸口。
“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白蕓生回想起她十六歲那年,老人家提著箱子陪著她離開了故土,這一走這幾年便再沒能回去……她記得從前老人家時常就在城東的那個四合院的院子里望著向南方向的天空發呆,她知道她想家了,她也提過想讓她回南面兒的意思,可是老人家卻義無反顧的留在她身邊陪著她。她給她洗衣做飯,晨起送她出門上學,夜里留燈等她回家……她的心疼得喘不過氣,猶如永寂的黑暗般的自責向她席卷而來,她抽噎了幾下,于是再也承受不住,昏倒在了秦嘯川的懷里。
江藝維和秦嘯川的臉色嚇得煞白,只見秦嘯川抱起懷里的人便吼道:
“管家!去給我請醫生來,快!”
“是……是,少爺。”
“……”
江藝維捂著嘴哭喊道:“蕓生,你千萬不要再有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