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都知道南面兒的上海有個百樂門,天津的十里洋場自然也不甘落后。而在這樣的五光十色的地方里頭,首當其沖的便只能是城東的興樂坊了。
紫紅色的霓虹燈才剛剛亮起,雕花大門已被拉開,紅毯自臺階處往下滾落,接著便是悠揚歡快的舞曲飄蕩了出來,大門口的門僮正戴好紅色的迎賓帽,開始了他們今晚的工作。
天色越來越暗,興樂坊里漸漸傳出了女歌手嬌柔的歌聲,媚骨酥魂只見那些西裝革履的男人們一波接一波的往繁華街道上那棟白色大洋樓走去。
秦嘯川的汽車剛剛在路邊停好,就見穿著旗袍的管事夫人忙迎了出來。
“喲,這不是許久都沒來光顧咱們興樂坊的九少嗎?”
秦嘯川自詡輕松一笑,“吳夫人,就不廢話了,老規矩走!”說完輕車熟路的在大廳里沙發上坐了下來。
管事夫人也就打趣一下,自然不敢多調侃,于是忙吩咐人收拾一間小偏廳出來,末了又加了句,“去!快叫丹丹和悅蓉也準備準備!記得待會順路叫人去酒窖里取一瓶意大利紅酒來,取了就直接送到九少的偏廳里去!”
沒等一會兒就見管事夫人張羅來的侍從恭敬回到大廳請人,“九少,里邊請。”
丹丹和悅蓉是興樂坊有名的一對姐妹花,也是從前秦嘯川在興樂坊的叫慣了的舞女。
丹丹是個膽兒大的,遠遠地瞧見偏廳的門把手一動,便忙起身迎了上去,嘴上嗔怒道:“我和悅蓉妹妹還只以為九少有了新人,就把我們姐妹倆給忘了呢!”
秦嘯川走進偏廳呵呵一笑:“這又是誰瞎說的!悅蓉的舞跳得那樣好,放眼天津城都找不出第二個!本少肯定忘不了!”
這話剛說完,只見一旁穿著黃色舞衣的卷發女孩子也迎了上來,低聲嬌笑道:“九少還敢說記得呢!您面前的是丹丹,我才是悅蓉!”
秦嘯川不以為意:“哦,丹丹啊……丹丹也不錯,丹丹歌唱得好!”
一旁的許朔對這些個女人向來沒什么想法,只不過在心里犯嘀咕:九少怎么又記錯了,唱歌的那個,不是叫晶晶嗎?”
“看來前陣子到咱興樂坊來的吳二少說得真對,這九少剛把那個顧小姐追到手,又哪里還能記得我們這些個小人物來。”丹丹委屈地說道,卻是轉身倒了一杯紅酒端了過來。
秦嘯川一笑,忙裝糊涂道:“哪個顧小姐?我怎么不記得我有一個姓顧的女朋友!”
丹丹舉杯,“不管,今日九少要把夫人開得這瓶紅酒喝完才準走!”
“罰喝酒?這個好辦!”秦嘯川一把摟過丹丹,抬手握著她纖細的腕,就著她手里端起的高腳杯仰頭喝下一小口,又低頭吻了一下丹丹的手背,輕笑道:“這下氣可消了?”
秦嘯川又轉頭看向悅蓉,心情大好,于是走到鋼琴前坐下,緩緩抬起琴蓋,笑道:“這禮也配了,該你們跳舞了啊!”說完就彈起了一首圓舞曲。
他的指尖在黑白的琴鍵上跳躍著,臉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意,一曲未盡,丹丹轉著舞步就向著中央的鋼琴跳去,盈盈一握的腰輕輕一揚便倒入秦嘯川的懷里,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卻絲毫感受不到快意。
一樣都是女人,怎么偏就她不同……
清香一頓醉人處,回首又覺鬢邊香。
那日大街上花攤前的偶遇,她落在他懷里的溫香玉軟;之后游廊里的惡作劇,她跌入他懷中的輕盈可人……為什么這樣的感覺,他在別的女人身上感受不到?
“九少,怎么了?”
丹丹的臉色浮上一絲驚慌,只見秦嘯川偏頭避開了她的吻,接著一記淺笑:“我想起來我今晚還有些事,改日空了再來看你們。”
他不喜歡做這種事的時候,腦子里浮現別的女人的臉,這就像找了一個低劣的替代品,然后自欺自人罷了
秦嘯川心下一陣煩躁,竟生出些許挫敗感,于是頓覺興樂坊也索然無味起來。
待出了興樂坊的大門,他便轉頭吩咐道:“許朔,備車回大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