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
整整三年。
她都要以為自己忘了,但是事實告訴她,并沒有。
容起云說話的時候總是漫不經心的,對誰都是,有點兒傲的態度。
但他有傲的資本,他是容家二少爺,容家當家人。在北城呼風喚雨的,任誰說話都要給他三分面子。
曾忱胸膛微微起伏,氣息有些亂。她不知道如何開口,雖然說,她不應該自作多情,三年過去了,容起云什么樣的女人沒見過,只怕早把她忘了。
可是她還是說不出口。
或許是為了自己那么點可憐的自尊心。
幸好現場有更不想讓她開口的人。
許佳涵上前來,主動攬過話:“二少,這是江少的人。我在她們那兒訂了幅畫呢,你瞧瞧,怎么樣?”
那幅畫偏性感風格,曾忱想笑,敢情是容起云的女人。
真是……
好大一個圈。
兜兜轉轉的,還是走進了同一張網里。
容起云進門的時候,便看見她的背影立在那兒。
他呼吸一滯。
太像了。
容起云不自覺目光落在她背影上,等走近了,又發現沒那么像了。她的服裝、發型,和她相去甚遠。
換而言之,這個人,太性感了,少了點她的韻味。
她是性感得內斂的人。
容起云目光從她背影上挪開,伸手接過許佳涵的畫。
曾忱察覺到身后的目光消失,正要松一口氣,她從包里翻出墨鏡戴上,壓下聲音,正欲開口:“我……”
手腕被人抓住。
指節分明的一雙手,寬大的手掌,配上一張似笑非笑的臉。
容起云的心情可謂是大起大落,他原本已經落到谷底,接過了許佳涵的畫一看,又飆升到頂點。
他太能分辨她的畫風了。再不濟,畫的右下角明晃晃寫著她的名字——曾忱。
曾忱。
曾忱。
曾忱。
……
容起云咬著牙,呼出的空氣從牙縫里擠出去,聲音更是冷得嚇人。
“什么時候回來的?為什么……”他怒氣沖沖地指責。
曾忱卻覺得這場景十分好笑,所以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曾忱捂著嘴,克制住:“對不起,容先生。”
容起云看著她的笑容,滿腔的怒火忽然間煙消云散。
他泄了氣,方寸大亂。
“什么時候回來的?回來為什么不找我?”容起云語氣放緩了不少。
許佳涵和江岳皆是嚇了一跳,許佳涵臉色尤其難看。她最近想搭容起云,費盡了心思,好容易進了一步。這會兒,面前這個不知道哪兒來的女人,卻這么輕而易舉地,讓容起云低聲下氣,拉住了她的手。
曾忱掙開他的手,她皮膚白,一條紅痕尤其明顯。
容起云覺得那紅色刺眼,別開視線,落在她臉上。她戴一個黑色墨鏡,臉遮了半邊,亞麻色大波浪卷發落在胸口。
真是變化良多。
容起云不由得皺眉。
這種審視而放肆的目光太過明顯,在場幾個人臉色都不好看。
江岳開口打圓場:“容先生來晚了,大家都在等你,還是快些進去吧。”
容起云目光膠著在曾忱身上,即便隔著墨鏡,她還是感受到了那目光的炙熱。
曾忱垂眸,道:“容先生可能忘了,我回不回和您沒什么關系。既然沒什么關系,我又何必找您呢?今日這種場合,您也不必為了我浪費時間。”
她退開一步,讓開路。
“您請吧。”
容起云長眸微瞇,這說明他在生氣。
曾忱別過視線,站定不動。
容起云長腿一跨,眼看著朝著曾忱去。江岳先一步擋在她身前,“容先生,這樣不太好吧?”
容起云看著江岳,他對江岳有一些印象,畢竟江家這幾年勢頭很猛,一躍躋身上流圈子。江岳是江家獨子,也常在各種聚會上和他打交道。
江岳的人?
容起云想起許佳涵說的這一句,磨了磨后槽牙,語氣不善:“江少這口味真重啊,我記得江少今年才二十一吧。”
而曾忱,今年二十七。
他這話放出來,只有知情人臉色難看,許佳涵不知道曾忱的年齡,自然懵逼吃瓜。
江岳臉色也不好看,又不能正面沖撞,咬著牙克制道:“這與容先生無關。”
容起云冷笑一聲,正要開口:“怎么與我無關?我……”
他的話音被曾忱的笑聲打斷。
容起云表情驚訝,看向曾忱。
今天第二次。
許佳涵仍舊一臉懵逼地吃瓜。
她的關注點全在容起云身上,容起云今天的狀態,全然可以稱得上失控。平日里,容二少是富貴浪蕩,可這會兒,簡直……
許佳涵深吸了口氣,簡直是冒著殺氣,又魯莽無序。
許佳涵張著嘴,不知所措地開口:“額,容少,大家都在等你……”
似乎是為了印證她說的這話,從大廳里出來兩個人,遠遠看見容起云,便興高采烈打招呼。
“容二少,您怎么才來?”
容起云黑著一張臉,目光緊緊盯著曾忱。
曾忱只笑:“我可不記得,容先生什么時候有這種騷擾女人的愛好。”
她話音落地之時,那兩人也剛好到達,聞言對視一眼,察覺到了氣氛的劍拔弩張。
“這位是?”
“路人。”曾忱徑直從容起云身邊走過,容起云看著她的背影從自己肩邊擦過,手上拳頭緊緊握著。
他終究沒追上去,因為情緒太過激動,脖子里的青筋都若隱若現。
容起云斂了神色,恢復平日里的樣子,“劉總,請。”
無論如何,她回了北城。既然回到了他的地盤上,那就一切好說。
容起云這點自信還是有的。
許佳涵回過神來,急急忙忙跟著進門去。
江岳看著曾忱消失的大門口,又看向容起云的背影。
已經這么明顯了,他如果再察覺不到貓膩,這么多年的日子也白過了。
江岳咬了咬牙,容起云……
他起身進門,容起云已經被迎著坐在中間,談笑風生的樣子,哪里能找到剛才的一點影子。
容起云察覺到江岳的目光,不著痕跡掃過他。為著剛才那幾句話,他就容不下他。
他這邊那群人多精明,見他這表情,一下子將話頭引到了江岳身上。
“那位是江家少爺吧?江家這兩年勢頭挺猛,可惜這江少不成器,日后啊,也難說。”
“可不是嘛,還是得有人接班才好。”
……
容起云聽著他們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沒一句說到點子上。
他索性開口,“聽說江少開了個工作室?”
“這事兒我倒是聽說過,聽說是為了個女人投資的,還是個情種。”
容起云挑眉,眸子又深沉幾分。
他狀似不經意地接話:“哦?什么女人?這么有魅力?”
“這就不知道了,他平時也不說這些。”
“嗐,要說起這,容二少才是個中翹楚。投資有什么用?得投其所好,方方面面都照顧到。”
誰都知道,容起云對女人的大方程度,圈子里無人能及。
容起云晃著紅酒杯,淺抿了一口。這么些年,他最大方的,也就一個。
可惜那人多不知好歹,走的時候一樣沒帶。就連他送過的衣服,也原封不動,擺在衣柜里。
他收回思緒,又和他們談笑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