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茗把容起云扔到床上,累得氣喘吁吁。容起云怎么說也是個成年男性,何況體格強健,他花了好大力氣才把這醉鬼扶上樓來。
這是容起云的私宅,鐘茗也算常客,輕車熟路在旁邊沙發上坐下,點了支煙。
他們這群人,煙酒早沾過,甚至是生命某種慰藉。不止煙酒,各種刺激的東西,也有人玩,玩賽車、玩女人……
聽起來醉生夢死,但那只是生活一方面。把生活翻個面,還有從小要學的各種課程、應付人際、接管生意……
鐘茗記得,容起云從小就是他們之中最突出的那個。
長得好看,又是容家人,從小到大做什么都是最優秀的。長大之后,更是很早就接手了容家的生意,手段狠辣。
鐘茗呼出一口煙圈,看向床上爛醉如泥的容起云。
他以為,容起云早沒有心。
在他們這兒,真心是最難得的東西。
他原以為,容起云這個中老手,那玩意兒早沒了。
恐怕容起云自己也這么覺得。
他肯定覺得自己沒用心。
可感情這種事,唯有旁觀者清。
鐘茗笑了聲,也不知是感慨還是苦笑。
手中煙霧裊裊,他記起第一次見到曾忱。
·
咚咚咚。
敲門聲在笙歌鼎沸的包廂里太過微弱,以至于都敲到第三輪,才有人聽見。
“哎,是不是有人敲門呢?”有一人最先聽見。
“霍小五,你開個門。”霍倚樓坐在最邊上,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起身開了門。
門外站著煙雨江南的服務員。
煙雨江南都有定做的制服,霍倚樓雖然是第一次來,還是認出了上面“煙雨江南”四個字。
“怎么了?”霍倚樓問。
前來敲門的工作人員早見慣這種場面,臉色如常,目光在一眾人中逡巡一番,最后落在最中間的男人身上。
男人一身黑色西裝,長腿架在桌上,閉著眼。光線晦暗不明,還是能看出他皮囊之優越。鼻子筆挺,唇型標準,下頜線鋒利如刀。
男人緩緩睜開眼,扇形的雙眼皮寬窄恰好,光看眼睛,雌雄莫辯。框中眸如點墨,唇抿著,似笑非笑的神色。
“容總,下面出事了,可能需要您出面。”服務生微微看愣,才道出正事。
這一位是容總容起云,煙雨江南的老板。但容起云名義上是煙雨江南的老板,實際上只投了錢,并不管事。
容起云沉默著,并未開口。他低著眉目,視線落在手中的杯子里。杯中淺藍色飲料晃蕩過杯壁,只留下一圈水漬。
有人把歌掐了,包廂里一時之間安靜下來。
“什么事啊?還要容二親自去。”有人插嘴。
服務生低了低頭,盡量簡潔地敘述情況:“原小姐和曾小姐在下面,和人起了些沖突,鬧大了怕不好收場,所以才讓我來請您出面。”
容起云懶懶抬起頭來,“原小姐?曾小姐?”
他一頓,原窈他認識,也算有些交情。
他們已經喝過一輪,略略上頭,不知道誰問出口的。
“漂亮嗎?不漂亮怎么叫容二去救美?”
容起云眸子瞇了瞇,仍舊沒變態。
鐘茗嘖那人一聲,“去,原窈妹妹嘛,容二,你還是去一趟吧。”
服務生看向容起云,觀察他臉色。
容起云挑眉,放了手中的杯子,懶懶起身。
“那就去看看。”
容起云手插在兜里,離了包廂。鐘茗看著他背影,覺得這熱鬧可以看看,也跟著出了門去。
其他人對視一眼,把歌切回來,又回到醉生夢死的世界。
二樓是他們常駐,除了他們之外便沒人。
上二樓的樓梯是聲控的,真皮皮鞋落在樓梯上的第一聲,燈沒亮。
服務生不由得心里一緊,咳嗽了聲,試圖把燈點亮。
但仍舊沒反應,分明他剛才上來的時候還是好的,他納悶。
容起云輕嘖了聲,“找人修一下。”
聲音略帶著笑意,但只讓人覺得冷。
服務生點頭應下,不自覺落在容起云身后。
容起云下樓來的時候,一群人圍成一個大圈,把幾個當事人攬在正中間。
那個搞事的毛頭小子正說:“你知道我哥是誰嗎?我哥可是煙雨江南的老板!”
容起云輕笑了聲,開口:“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時候煙雨江南改姓夏了?”
毛頭小子是夏啟的表弟,容起云依稀有些印象。
夏啟臉色一僵,踹了表弟一腳,連忙道歉。
“喝成什么樣了?快給曾小姐道歉。”
容起云目光跳過夏啟,落在那位曾小姐身上。
他倏然想起剛才的問題:漂亮嗎?
漂亮。
即便沒有隆重打扮過,也足以傾倒眾生。
在容起云打量她的時候,曾小姐似乎察覺到他的視線,抬起頭來,一雙眼的迷蒙。
嘖。
容起云心里一動。
曾小姐。
他心中默念一遍,低頭問旁邊的鐘茗,“曾什么?”
鐘茗和他廝混慣了,一眼便知他的意圖。
“我怎么知道,你當我是AI?要什么立刻給你查出來?”
鐘茗順著他視線看過去,不得不承認,這位曾小姐很漂亮。
她的美,很有攻擊性,又淡淡收著。
鐘茗跟著咋舌。
毛頭小子見狀不對,連忙道歉,“曾小姐,對不起。我一時喝多了酒,這才對您不敬。”
曾忱只是別開視線。
容起云說:“這道歉似乎沒什么誠意,哪只手摸的曾小姐,砍了吧。”
聲音云淡風輕,卻聽得人毛骨悚然。
曾忱被嚇清醒三分,又抬頭來看這聲音的主人。
于千萬人中,與容起云視線相撞。
容起云勾唇,微笑算是打過招呼。曾忱沒什么表情,只是眨了眨眼,幾秒后,又移開視線。
她不喜歡這種眼神,赤.裸.裸的情.欲。
曾忱見過太多,先前的酒勁反上來,只覺得胃里一陣泛酸,有一股想吐的沖動涌上喉頭。
這沖動并不強烈,最后堪堪停在喉頭,卻堵在胸口。
毛頭小子已經嚇得不輕,瑟縮著癱倒在地,連求饒都忘了,有保安過來將他帶下去。容起云發了話,他丟了一根手指。
曾忱被原窈扶著,往大門口去。
容起云視線落在她窈窕背影上,許久才收回來。
眾所周知,容家二少風流倜儻,身邊女人來了又去,只多不少。
也沒什么標準,無非是漂亮的、腿長的、腰細的、胸大的。
這標準,曾忱全符合。
容起云見她時,恰與上一位佳人分道揚鑣。
離了一山,又見一山。
人對新事物的興趣總歸要大許多。
容起云想登這山,于是托人去查。
可惜,可惜。
容起云皺著眉頭,舌尖抵了抵牙根,一臉的遺憾。
鐘茗看著他表情無語,“怎么?損失了幾個億?”
“無價。”容起云放下手機,“太可惜了。”
他默念一遍山的名字:曾忱。
這名字倒是意外,少有女孩會用這個字。
曾忱。
又念一遍,卻覺得分外上口。
就是即將要嫁作他人婦,分外可惜。
他容起云雖然愛玩,倒也沒有這種癖好,玩到別人老婆身上。何況這種事,還是要兩廂情愿才好。
還有一件,二十三歲,有些小了。
容起云不喜歡小姑娘。
小姑娘沒什么意思,且容易動真心,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