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下決定后,顏煙馬上就精神起來了,她看了看時間,確定自己能趕上晚上的舞會,于是起床洗頭洗澡,仔細化妝,最后穿上了歐陽宸以前送她的禮服。</br> 運動會最后一天晚上學校禮堂有舞會,并不要求穿西裝禮服,但是參加的女孩們都會穿上裙子,男生們也不會穿得太隨便。</br> 舞會開場前,校長和學生會會長會致辭。</br> 周以禮站在人群中間,下意識地環顧四周,突然感覺到一只手輕輕落在了自己的腰上,因為很輕,一開始他只以為是錯覺,直到那手往下滑,像極了吃人豆腐的咸豬手,他才猛地伸手抓住那只手,目光嚴厲地轉頭看過去。然后就對上了安翠滿是揶揄笑意的雙眼。</br> “你在找我?”</br> “……你別亂動。”周以禮看到是安翠,抓著她的手也松了松,嚴厲的眼神也變得有些別扭忍耐起來。</br> 安翠:“你穿西裝的樣子很好看,腰部和臀部收得尤其漂亮,一時沒忍住。”</br> 大庭廣眾之下,這是什么話?周以禮都不敢放開安翠的手了,生怕她又搞些不知羞恥他難以承受的小動作。</br> 不過只抓著她的手腕是不夠的,因為安翠手指動來動去,在他腿上撓來撓去,他只好把她的整個手都抓住。抓完他才突然發現安翠的手跟自己相比小了好多,他完全能把她包住,稍微用力她就動彈不得了,而他每天就被這只比他小那么多的手玩弄……</br> 掌心又被撓了撓。周以禮用力抓住,讓她不能動彈。</br> 安翠說:“松開。”</br> 周以禮不說話,握著不動,看著臺上講話的校長,假裝沒聽到。</br> “給你握,這個姿勢不舒服,換一個。”</br> 周以禮聽她說不舒服,手遲疑地松開了些許,心里還警惕著她會不會突然又捉弄他。結果安翠的手在他手里動了動,手指鉆過了他的指縫,轉眼與他十指相扣地握在了一起。</br> 周以禮心臟突然跳得很快,一瞬間有一種心臟也被她握住了的感覺,整條手臂都麻掉了。</br> 不妙……他腦中警鈴大作,所以在學生會會長講完話后,馬上就松開了安翠的手隨著四散的人群快步與她拉開距離。他急于逃脫安翠給他制造的羅網,結果等他抵達感覺安全的范圍后,一轉頭,發現安翠已經和歐陽宸在跳開場舞了。</br> 他怔了一下,聽到身邊的人在小聲議論,認為葉家和歐陽家搞不好又要傳出聯姻的消息了,可能是有什么合作項目吧,否則兩人怎么會突然好像關系緩和了不少。剛剛放松下來一些的心臟,又有些放松過頭般往底下沉了下去。</br> 舞池內,不看智商差距,歐陽宸和安翠光看外表其實還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的。</br> “你跟那個姓周的在交往啊?”歐陽宸臉色有些不好看地問。</br> “關你什么事?”安翠轉了個圈,搭著他的肩膀問。</br> “她也是,你也是,我不知道姓周的好在哪里,你們全都喜歡他。”歐陽宸口氣不屑地說,眼底卻有些黯淡。</br> 安翠瞥了他一眼,心想莫不是因為最狼狽的一面被她看見了,所以反而可以坦然地跟她說這些話了?</br> “那我反過來問你好了,你和周以禮都喜歡顏煙,是為什么?”</br> “哈?”歐陽宸一瞬間覺得周以禮眼瞎嗎??隨后突然一愣,周以禮對顏煙有好感,他早就知道了,他驚訝個毛?</br> 他還沒想明白是為什么,目光穿過安翠,突然看到了顏煙。</br> 她穿著他以前送的白色禮服,潔白的羽毛裙擺輕盈縹緲,如夢似幻,穿過人群來到了舞池邊上,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像是有千言萬語要述說一樣。</br> 然而緊接著,她像是被他和安翠跳舞的畫面刺傷了一樣,立刻轉頭走向了另一邊的周以禮。歐陽宸一瞬間有些失神,舞步出錯,差點踩到安翠。</br> 眼角注意到歐陽宸的失態,顏煙心里松了一口氣,歐陽宸還對她很迷戀,這一點一時半會不會改變,她要爭周保歐,確保這一輩子就算沒有比上輩子更好,也不會比上輩子更差。</br> “以禮。”顏煙來到周以禮身邊。</br> 周以禮沒聽到,顏煙又喊了一聲,他才把目光從歐陽宸和安翠身上收回來,看著她的打扮,愣了下,隨即問:“你身體痊愈了嗎?”不知道為什么,是因為幾天沒有見面了嗎?眼前的顏煙長得好像跟記憶中的那個顏煙很不一樣,無論是外表還是性格都有了變化。</br> “嗯,我在家都快發霉了,想到還有舞會,就過來轉轉。”顏煙朝他露出有些害羞的笑容,“我們跳舞好嗎?”</br> 周以禮說:“我不太會跳。”</br> “沒關系啊,多練練就會了,我帶你啊。”</br> 周以禮看了眼舞池里的安翠,唇瓣緊抿,“好。”</br> 于是很快又輪到安翠在舞池外面看周以禮和顏煙跳舞了。她看了眼身邊的歐陽宸,他已經灌了一杯香檳,臉色很不好。</br> 舞池內,顏煙跟周以禮說:“上次是我太急躁了,抱歉,我明白你心里的打算,我會等這學期結束的,我會等你。”</br> 周以禮一瞬間沒想明白顏煙的話,兩秒后才明白她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他應該感到開心的,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心里卻并沒有那種愉快感,甚至還有一絲焦躁。</br> “不用這樣。”周以禮保持冷靜地說:“我無法在這個時候承諾你什么。”其實現在想想,他也不是很明白,為什么顏煙會突然跟歐陽宸分手,然后轉頭喜歡上他,明明之前兩人熱戀的樣子不像假的。</br> “可是你上次不是這樣說的,你讓我等你,等這個學期結束。你明明喜歡我那么多年了不是嗎?”顏煙急切地說,難道他這么快就已經移情別戀了嗎?葉錦可真是好手段!</br> “對不起,上次是我沒有想周到。”周以禮:“我們無法預知下一刻會發生什么,請你當做我沒有說過。”</br> “那你還喜歡我嗎?”她追問。</br> “……”周以禮沒有回答,他自己也不知道了,他應該是喜歡她的,他真的不是多情的人,這么多年來倒追他的女生其實有不少,可是他心里還是喜歡顏煙。只是這一次……他極力忽視安翠落在他身上的那種灼灼的目光。</br> 一曲結束,周以禮放開了她,心里突然的煩躁,讓他快步離開了舞池,穿過了人群,他想要回家了。</br> 顏煙看出了他的糾結,意識到他確實快要移情別戀了,拳頭緊緊攥了起來,眼中有一絲決絕。</br> 周以禮離開了學校,走到公交車站等公交車。公交車站里只有他一個人,路上車子也不多,路燈的光線昏黃,他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交公車來。</br> 一輛紅色的跑車緩緩開了過來,停在了他面前。</br> “上車。”安翠滑下車窗對他說。</br> “不用。”周以禮不看她。</br> “不用什么?我說了是送你回家嗎?我今日份的污辱還沒做呢。”</br> 周以禮猛地轉頭看她:“你之前捏我……”</br> “之前捏你屁股,那是額外的調戲而已,要不然還能讓你阻止?”</br> 周以禮看了她一會兒,放棄跟她爭辯,拉開車門上去了,一副隨便你想怎么做的自暴自棄的模樣。</br> 安翠看了他一眼,問:“你好像在生氣?生什么氣?”</br> 周以禮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不舒服什么。或許是在氣她擾亂他原本平靜的心海,或許是在氣自己內心的不堅定,他明明知道她只是在玩弄他,她只是出于某種心理覺得對他的這種戲弄很有趣,可是卻還是深受影響。也或許是在氣其他的。</br> 安翠饒有興致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說:“不如我給你做個人工呼吸讓你呼吸順暢點?”</br> 什么?</br> 安翠已經傾過身子來,吻住了他。</br> 安翠戲弄他那么久,還是第一次親吻他的嘴唇。柔軟的唇瓣接觸,其實本應是比不上脫光了被她撫摸的那種刺激的,可卻產生了一種不可思議的電流,讓他的心臟完全失控。周以禮渾身僵硬,瞪大眼睛,感覺眼球好像隔著鏡片被她長長的眼睫毛撓了一下一樣癢癢的。</br> 安翠親了他一下,放開他,一本正經地說:“做人工呼吸的時候,要把眼睛閉上,把嘴巴張開。”</br> “……”</br> 然后她又吻了過來,口腔被她的舌尖撬開,她邪惡的挑逗著他僵硬的從未別人的舌頭觸碰過的舌尖,勾著他與她共舞。他先是僵硬的,被動的,然后不知道什么時候起,所有的理智和克制都被燒掉了,化被動為主動,等他回過神來,他正把安翠壓在駕駛座上吻得很用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