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只亮著昏暗的壁燈,肖冰穿著白色睡袍,立于玻璃窗前,凝望燈火闌珊的蘭州城,指間的煙慢慢燃燒,一聲輕嘆,抽一口煙,吐出的煙霧使他堅毅面龐越發(fā)迷離,似乎透著一絲絲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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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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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肖冰沒這么癡情,沒這么偉大,當(dāng)初戀女人拋棄平庸的他,那一刻他默默離去,說沒一點(diǎn)恨,沒一點(diǎn)不甘,是騙自己,與高志擦肩而過的瞬間,他恨不得一拳擊出,展現(xiàn)爺們的血性本色,最終忍住,因?yàn)樗J(rèn)為張倩不值得他再付出,還因?yàn)樵馐鼙撑眩皇且粋€人的錯,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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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世上,沒有誰完全的錯,完全的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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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肖冰不是只盯著別人錯處忽略自己所有缺點(diǎn)的狹隘男人,男人不能執(zhí)著曾經(jīng)所愛女人的手,步入婚姻殿堂,并且遭受背叛,其實(shí)不僅僅是女人愛慕金錢權(quán)勢的虛榮心作祟,男人也有原因,除了那些純粹為享受生理快感,多情到濫情的女人,會不知廉恥的把出軌當(dāng)成調(diào)劑生活的必須品,多數(shù)女人有一個溫馨的家,有一個帶給她們安全感的男人,始終死心塌地過日子,這是數(shù)千年儒家文化和封建思想熏陶的賢惠品質(zh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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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張倩有權(quán)追求她自己所向往的生活,貧民之家的孩子誰不想錦衣玉食,衣錦還鄉(xiāng),為了讓父母后半生輕輕松松享福,不必再為柴米油鹽操勞,艱辛度日,能住進(jìn)寬敞明亮的大房子,這難道算錯?草根階層出身的肖冰從不認(rèn)為這是錯,他為了金錢權(quán)勢,雙手沾滿血腥,從不內(nèi)疚,所以他真心實(shí)意希望張倩過的比自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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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何嘗不是一個可憐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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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支煙抽完,肖冰走進(jìn)臥室,保持睡眠才能保持精力旺盛,明天他要以最佳狀態(tài)與俊子比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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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隔壁房間,凌晨兩點(diǎn)多,臥室仍透出燈光,大床上,楊采薇靠著枕頭,翻著厚厚一疊照片,百多張照片記錄了大西北的風(fēng)俗人情,生活非常規(guī)律的她很少失眠,而今晚她腦海里總有一個朦朦朧朧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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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春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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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楊采薇生出荒謬念頭,莞爾一笑,漫不經(jīng)心翻著照片,肖冰的側(cè)身照映入她眼底,茫茫草原,肖冰昂頭挺胸立于長河邊,幽深的眸子眺望遠(yuǎn)方,深沉,堅毅,仿佛孤傲的狼王,叼在嘴角的煙,渲染令女人無法忘懷的滄桑神韻,楊采薇凝視照片,許久,綻露嫵媚笑容,“肖冰,我期待你接下來的奮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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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河西,寧和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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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南城區(qū)拆遷改造轟轟烈烈進(jìn)行,卻只是大規(guī)模改造的開始,幾個街區(qū)的老房子依舊矗立,暮氣沉沉,繼續(xù)發(fā)揮影響市容的作用,老百姓看著礙眼,為官者看著鬧心,街道兩邊小攤林立,買菜的、賣水果的、賣吃食的,爭相吆喝,熙熙攘攘的人流駐足街邊,使原本狹窄難行的道路更為擁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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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條幽深胡同,殘舊破敗,胡同兩邊是黑壓壓的平房,一個擠著四戶人家的小院落里隱隱傳出女人悲戚的哭聲,聞著傷心,見者落淚,屋檐下,幾個洗衣服的女人聽著哭聲,神色黯然,“真可憐,那么漂亮的孩子,得了那病,老天作孽啊,就知道折騰窮苦人,活了大半輩子,我算是看透了,越是好人,越?jīng)]好報,那些肥頭大腦的官...那些昧良心的奸商,日子過的多滋潤。”一個中年大嬸把搓衣板放入大鐵盆,邊揉搓衣服,邊唉聲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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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啊,咱窮人天生受苦的命,哎....一想小倩得了血癌,我就心酸,聽人說,血癌必須換骨髓才行,換一次要花六十萬,六十萬啊....嚇?biāo)廊说臄?shù)字,咱們平頭老百姓不吃不喝要攢多少年,再說....血癌晚期哪怕?lián)Q了骨髓....一百個人里只有兩個人能活下來,這年月醫(yī)院是無底洞,我們家柱子,去年住院五天,花了兩千多。”另一個年輕小媳婦壓低聲音說話,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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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中年大嬸深以為然地點(diǎn)頭,富人得病住院是體驗(yàn)生活,窮人踏入醫(yī)院的門檻需要多大的魄力和勇氣,窮人體會最深,一進(jìn)一出可能花掉一年的血汗錢,也可能是一輩子的血汗錢,這年月得了大病,躺在家里耗日子等死的窮人還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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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院落最西邊,一間半平房,門窗油漆承受多年風(fēng)吹日曬,雨水沖刷,處處是斑駁痕跡,低矮的房子不到三十平米,二十平米的外屋充當(dāng)廚房、客廳、臥室,角落里堆滿雜物,沒一樣家具是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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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里屋大約八九平米,擺放一張單人床和一個寫字臺,床邊,一個衣著樸素的中年女人捂著臉痛哭,她是張倩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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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媽,別哭了,你這樣子,我心里更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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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張倩伸手,拽了拽母親的衣角,至從醫(yī)院的檢查結(jié)果出來,母親哭了好幾天,她心疼,環(huán)視簡陋的屋子,又是一陣心酸,無情的高志不但拋棄她,還將一家人攆出新房子,美麗的夢化為泡影,再想曾經(jīng)天真爛漫的歲月,心臟劇烈抽搐,痛徹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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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會保護(hù)你一輩子,不讓任何人欺負(fù)你,讓你和你爸媽過好日子,穿好衣服,住大房子。”張倩心里默念初戀男友的誓言,五味雜陳,想著穿補(bǔ)丁衣服的男孩那份一塵不染的真摯感情,她淚流滿面,女人,一步走錯,一輩子就完了,想回頭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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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媽害了你,是媽害了你啊,媽去找高志那沒良心的畜生,只要他們高家愿意出錢給你治病,媽就算下跪磕頭,做牛做馬,都沒什么。”張倩母親哽咽道,當(dāng)初是她極力支持女兒放棄肖冰,哪曾想把女兒退進(jìn)了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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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張倩抹去腮邊淚痕,倔強(qiáng)搖頭道:“媽,我寧愿死,不想再和高家有任何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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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肖冰....肖冰...對了,冰子現(xiàn)在有錢了,五大胡同的老鄰居說冰子身家好幾個億,是華天集團(tuán)的幕后大老板,六十萬對于冰子是小數(shù)字,媽去求冰子,他是重感情的孩子,念在昔日舊情,肯定會幫咱們。”張倩母親拍著腦門站起,破涕為笑,興奮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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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媽,想想咱們一家人以前做過的事兒,還有什么臉面求人家,女兒已經(jīng)對不起他,不能再欠他,白血病晚期....換了骨髓,不一定能活著,你和爸別太操心,咱們一家人順其自然吧。”張倩無力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