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嶠端起面前的咖啡，狀似在直起身體的過程中無意瞥向了四周，但其實他一直都在借此暗暗追隨著程昱的動向。即使他想控制，眼神卻也還是止不住地往那人身上飄去。
    嘖，跟個癡漢似的。
    對于自己現在的行徑唐嶠很是嫌棄。不過，為了觀察，這也是必需的。
    唐嶠快速將自己的行為合理化，一邊忍不住地繼續偷瞥，一邊挑刺：
    哼，一個平平無奇的高中生，也看不出來有什么好的。
    雖然他因為對程昱有偏見，看他哪哪都不爽，更別提去仔細發掘他的優點了。但見到的那一瞬，他就直觀感受到了這個男生起碼長得還算不錯。不過，就他家和裴衡家的基因來看，沒有一個是長得不好的，所以就算是這點也沒什么可稀奇的。唐嶠心里止不住地泛酸，反正，他才不會承認這個男生絲毫的好。
    唐嶠越看越煩躁，不滿地放下咖啡杯，收回視線就發現對面裴衡也在偷偷摸摸地觀察程昱。雖然有在掩飾，但依舊還是被他一眼看穿了。唐嶠完全忽視了這和他剛剛的樣子幾乎一模一樣的事實，更沒能意識到自己在這點上并沒有說別人的資格，兀自嫌棄地瞥了裴衡幾眼。
    呵，早上勸他一起來的時候還考慮了那么久，一副不太情愿的樣子。
    現在不是看得比誰都歡嗎？
    不過與此同時，唐嶠心中的煩躁也消散了不少。
    怎么說呢，還有人比他更慘的話，對比之下，心情瞬間就好了。
    昨天看過調查文件后，他就無法控制地胡思亂想，而從莯莯那里又完全打聽不到什么，最后甚至焦躁得一晚上都沒有睡好。好不容易熬到了早上，他立馬就決定要去探探那小子的底細。結果因為太過于心急忘了考慮時間，到的時候根本就還沒有開門，最后愣是一直等到了現在才能進來。
    而裴衡嘛，叫他一起來當然是為了給他一個可以了解情敵的機會。
    再說，他也是莯莯的哥哥，對于莯莯的舉動不也得關心一下？
    雖然不可否認的，他確實也是存了些，萬一被莯莯發現了，就能多一個人承擔后果什么的想法的，但這些都是其次的。反正，再怎么說肯定也還是裴衡占便宜。畢竟本來被發現的幾率就不大，更別提他這回為了避免風險還是事先做了準備的。這么想來，他對裴衡可真是用心良苦。
    唐嶠沉浸在自我滿足中，并沒有發現對面裴衡越來越慌張的神色。
    而等他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唐莯已經面色不善地站到他身邊了，“你們，在做什么？”
    本來看到哥哥和裴衡居然在這家甜品店的時候，唐莯心中錯愕，下意識就躲到了墻角后。
    但等心虛地躲藏好后，她才意識到不對的地方：
    不論是哥哥還是裴衡，他倆就沒有一個是喜歡吃甜食的。
    可這家店又主打賣甜品，雖然也會賣咖啡，但周圍又不是沒有專門的咖啡店，這家店的位置也沒有那么好，怎么就偏偏選到了這一家？
    總不能是特意找來的吧？
    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但唐莯還是起了疑心。
    等她探出墻角偷偷觀察了一會，果然發現了異樣。
    因為離得遠可以輕易看清全局，再加上他倆又正好坐在靠窗處，所以偶爾會偷偷摸摸地看向程昱的樣子也就格外明顯。
    唐莯呆滯地縮回墻角，有些難以理解現在這是個什么情況。
    她哥、和裴衡，在一起偷看程昱？她該怎么理解這個組合？就算她再不想承認，但現在這個情況，應該就只會有一種情況了吧……
    呵，雖說她確實是做了調查被知道的心理準備，但這也只限于這件事情而已。
    誰能想到就連調查內容也會被知道啊！
    趙叔，可真是……
    她都已經成年了啊！怎么能這樣一聲不吭地就把她的事情全部抖露給哥哥？好歹也要尊重一下她的隱私吧？
    哥哥也是，給了就一定要看嗎？怪不得昨天晚上問到一半不繼續問下去了，敢情也是怕暴露自己私下偷偷看過文件的事情。既然知道怕，一開始干什么還要看！
    既然她的調查內容全都被知道了，唐莯干脆就破罐子破摔起來。
    反正都被她直接撞上了，也沒有再裝不知道的必要了。
    這么想著，唐莯就氣勢洶洶地問責來了。
    而被她質問了的唐嶠則是一下愣在原地，過了好一會才扯出勉強的笑試圖狡辯，“能做什么，喝咖啡嘛。”
    說著，還舉了舉咖啡，怕她看不到似的。
    唐莯咬牙切齒道：“甜品店的咖啡會特別好喝一點嗎？”
    真是服了，都這個份上了，還有什么可辯解的。
    見哥哥對于她的這個問題，似是真的又在試圖找借口的樣子，唐莯無可奈何地翻了個白眼。
    “你歇了騙我的心思吧，我又不傻。”
    實在是太過于心氣不順，唐莯疲憊地在裴衡身旁的座位上坐下。
    憤憤地瞪了眼對面顫巍巍的哥哥，順便也一視同仁地瞪了身邊的裴衡一眼。
    別以為她不知道，這件事情，兩個人都別想逃！
    雖然裴衡大概率不是主謀，但是，陪著哥哥一起瞎鬧的罪肯定也不會就這么算了的。還有哥哥，從小干什么壞事都喜歡拽著裴衡一起，不是慫恿裴衡一起做，就是耍手段讓裴衡被迫成為他的共犯。怎么著，難道兩個人一起就可以讓自己少受點罰嗎？與其這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偷摸著干壞事，怎么就改不掉這個毛病！
    唐莯深呼一口氣，強行讓自己平靜下來，“說吧，什么時候拿到的文件。”
    “就，昨天下午。”見莯莯似是真的生氣了，唐嶠也不敢再隱瞞。
    唐莯眼角一抽。
    好哇，敢情劉叔就是前腳后腳順便一起給了是吧？
    “所以說啊，就算是這樣，哥哥你也沒有理由可以看我的調查文件吧！”
    見莯莯異常氣憤、難以釋懷的樣子，唐嶠能做的也就只有低頭認錯，“對不起。”
    只是，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所以你和他到底是什么關系？”
    “呀！”唐莯拼命壓低聲音。
    要不是怕太引人注目，明天就能登上社會新聞，她現在恨不得就直接沖上去和哥哥打一架算了。
    沒看到她正生氣著呢嗎？就這么著急嗎？怎么能，就偏挑著這個時間踩她的雷點！她和程昱能有什么關系？難道能有什么關系嗎？
    唐莯覺得自己都快氣炸了，對于哥哥的問題也完全無法理解。只是，不經意地轉了下頭，卻看到裴衡也是一副期待又緊張的表情看著她。
    看著哥哥和裴衡如出一轍的表情，唐莯下意識地身體后傾，甚至都忘了自己還在生氣的事情。
    “你們，都想了點什么？”不會，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吧？
    既然莯莯都問了，唐嶠那還不得趕緊抓住機會，他猶豫著試探到，“你們，是不是，喜，喜……”
    “停停停，趕緊打住。”眼見著哥哥就要完整地說出來了，唐莯趕緊及時制止他。
    總覺得，就算只聽一半，也是污了她的耳朵。
    什么東西？喜歡？她和程昱？呵！
    唐莯這時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偷偷觀察起四周，見程昱不在附近，才松了口氣。
    幸好另一個當事人不在附近，不然萬一被聽見了，那得多讓人誤會。
    轉身回來，不出意外又對上了兩雙渴望答案的雙眼，也不知等了她多久。
    唐莯對此頗有些無奈，“你們，不要再隨便想些奇怪的東西，我和他真的什么關系都沒有。”
    “真的嗎？”話音未落，裴衡就著急地再次向她確認。
    別看裴衡平時總是面無表情、散發著生人勿擾氣場的樣子，現在他瞪大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唐莯看，有些忐忑地等著她確認答案的樣子，卻又顯得特別無辜。
    以致唐莯一下就被迷惑，迷迷糊糊地就點了頭。
    唐莯回過神來，有些詫異，第一個質問她的，居然不是哥哥，而是裴衡。
    而且，這算是什么表情？
    無辜且又透著些委屈，似是她做了什么辜負了他的事情一樣。
    隨后她還注意到，得到了她肯定的答案，裴衡自提起這個話題后就一直緊繃著的身體才緩緩放松了下來。
    這算什么，裴衡為什么會這么在意這件事？明明她親哥都沒這樣。
    唐莯疑惑著，正要深想，卻突然聽到哥哥問她：“你出來的時候張嬸不在嗎？”
    驟然聽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唐莯很是不解，因此只是如實搖了搖頭。但很快她又想到今天早上開始張嬸異樣的表現，“等一下，你今天來之前不會還特意關照過張嬸吧？”
    唐嶠心虛地摸了摸鼻子，然后點頭。
    為了讓事情進展得更順利些，這回他還特地關照過張嬸讓她注意莯莯的動向，所以之前他才覺得這回肯定不會有什么問題。只是可惜，事與愿違。
    唐莯覺得自己今天經歷的事情太多，以致連氣都不會生了。
    而且看哥哥似是花了心思的樣子，她都有點不忍心告訴他真相，“講真的，你還不如不要和張嬸說。”
    張嬸的演技真的堪稱拙劣，要她擔當這種大任確實是有些強人所難了。早上開始她就覺得張嬸怪怪的，不僅時不時就來看看她在哪，還打聽她今天的計劃。雖然她也猜不出具體理由，但還是因此而有所警覺，出門的時候特意躲著張嬸了一點。所以，估計現在張嬸還以為她就一直呆在房間呢吧。
    看到莯莯難以言說的表情，唐嶠也能猜出問題出在哪了。
    只是覺得有些好笑，畢竟這個點，確實是他沒能想到的。
    “所以，你們就是為了這么點事情跑了這一趟嗎？”唐莯手托下巴，依舊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理解他們的這個行為。
    “嗯。”
    “嘖。”沒想到這兩人居然真的會這么無聊。
    “算了，不過，以后絕對不可以再干這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