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茶望著眼前這束小小的煙火, 用力點點頭。
她踮起腳尖湊在他耳邊,在喧鬧的環(huán)境下要很大聲的說話,才能被人聽得見。
她問“你什么時候買的煙花?我都沒有看見。”
于故個子比她高, 彎腰同她說話,“剛才買的。”
他動作自然, 替她整理好脖子上的圍巾,把她的下半張臉捂的嚴(yán)嚴(yán)實實, 確認(rèn)風(fēng)灌不進去,又自然而然牽起她的手, 嗓音如晚風(fēng)般溫柔,他說“走吧, 音樂噴泉的表演快開始了。”
見于故如此坦然淡定, 茶茶不好意思把手從他的掌心抽出來,跟隨他輕緩的腳步, 走到噴泉觀景臺。
這邊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人。
男女老少都有。
廣場的彩燈和路燈, 都在表演開始的時候, 盡數(shù)熄滅。
茶茶個子不高,身板又小, 被人擠著往前走, 她的胳膊被撞的很疼,有些不適,皺著眉忍受后面的人的推搡。
于故忽然間伸手搭在她的肩上,手指用力,將她往自己懷中攬, 不讓她被擁擠的人潮所傷害。
茶茶整個人幾乎都要貼在他的胸口, 她從來沒和于故靠的這么近, 都能聞到少年衣服上的皂角香氣, 她本來想張嘴說不用這樣。
但越來越多往前擠的人讓她閉上了嘴。
茶茶看噴泉表演時,神情專注而又認(rèn)真,玻璃般清透的黑眸定定望向前方,連口袋里的電話響了都沒發(fā)現(xiàn)。
于故悄然把她的手機握在手里,看了眼屏幕上的來電通知,眉毛輕挑,面不改色,近乎冷酷的掛斷了電話。
于故很聰明,這年頭沒點心機和手段成不了事。
即便茶茶手機上的來電顯示陌生號碼,于故也能猜到對方是誰。
掛了電話后,他心安理得。
并且于故還非常謹(jǐn)慎的刪掉了通話記錄。
茶茶還什么都不知道,看完表演還意猶未盡。
散場往外走的時候,茶茶忽然間問于故“現(xiàn)在幾點啦?”
男孩看了眼手表,“快九點了。”
茶茶的鼻尖被風(fēng)吹得通紅,她吸了吸鼻子,聲音軟軟糯糯,“我得回家了。”
雖然父母開明,但即便是在節(jié)假日,她也得在晚上十一點之前回去。
于故當(dāng)然知道她不可能和自己在外夜不歸宿,昏暗的視線里,幾乎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男孩的聲音溫潤柔和,聽起來誠懇善良,而沒有任何的虛假,他誘哄道“茶茶,等到了十二點,全城都會放煙花。”
茶茶知道。
于故的語氣好似非常遺憾,“我們現(xiàn)在坐纜車去鹿鳴山頂,就能看到全城的煙花,本來我還想和你一起過去。”
茶茶被說的有點心動,擰著手指頭還在糾結(jié)。
于故笑了笑,“既然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茶茶停下腳步,抬眼看著他,忍不住問“不用爬山嗎?”
“不用。”
“那我們就去看看吧?我給我爸媽說一聲,晚一個小時回去應(yīng)該也沒什么問題。”
于故的表情真誠的不能再真誠,嗓音清潤儒雅,“你已經(jīng)是成年人,我想叔叔阿姨一定會理解。”
他連哄帶騙,茶茶根本沒多想。
茶茶掏出手機,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給更好說話的媽媽打了電話,她說“媽媽,我和于故一起看煙花,可能要十二點多才能回去了。”
那邊說完,茶茶又接著說“嗯嗯嗯,我一定會注意安全。”
掛了電話,茶茶忍不住高興,“好了。”
于故沒有告訴她,現(xiàn)在這個時間點,只剩上山的最后一條纜車,他說“我去買票。”
于故去窗口買了纜車票,順便買了兩件長款羽絨服。
茶茶坐上轎廂之后,還有些納悶,“怎么就我們兩個人?”
于故沉默幾秒,認(rèn)真地回答“也許是他們都喜歡在家里過除夕吧。”
茶茶覺得于故說的有道理,她的眼珠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纜車外的風(fēng)景好像怎么都看不夠,目光無意瞥見他手上多出來的黑色羽絨服,有些好奇的問“這衣服又是哪里來的啊?”
于故說“山上比山下要冷,一會兒到頂,我們就穿上外套。”
茶茶心想還是他想的周到,事無巨細(xì),方方面面都考慮的很細(xì)致。
她說“好。”
十五分鐘后,纜車停在山頂。
新買的黑色羽絨服穿在茶茶身上有些大了,都快到她的腳踝,她整個人被包裹在溫暖的絨毛里,戴上帽子后,就只有眼睛鼻子還露在外面。
茶茶一出去就蹦蹦跳跳的,像只小企鵝。
故也套上了羽絨服,安靜走在她身后,烏黑幽深的眸光全神貫注注視著少女的身影。
茶茶開口說話嘴里冒著霧氣,山上果然很冷。
于故也沒有騙她,站在這里,真的能把滿城風(fēng)景收入眼底,她回過頭,眼睛彎彎笑起來,心情迫切,她大聲問“故故!離十二點還有多久啊?!”
于故看了眼手機,“快了。”
茶茶說“一會兒我要用手機錄下來。”
“我?guī)湍沅洝!?br/>
山頂有個供人休息的古屋和涼亭。
茶茶在古屋門前的臺階上坐著等到十二點,哪怕她昏昏欲睡,也還強迫自己睜著眼皮,不能閉眼。
等到城里第一聲鞭炮響起來的時候,茶茶一下子就清醒過來。
她跳起來,迫不及待跑出去。
從城南到城北,一束束齊齊竄天的煙花,爆發(fā)出最絢爛的華彩,點亮了這座城市的天空。
茶茶一時間看呆了,只會感嘆“好漂亮啊。”
爭先恐后的煙火,足足燃放了十幾分鐘,聲音才漸漸停下來。
茶茶回過神,還在感嘆“真的好漂亮啊。”
于故點頭,“我?guī)湍沅浵聛砹恕!?br/>
“你不提醒,我都快忘記這件事。”
茶茶的手指被冷風(fēng)凍得發(fā)紅,她縮起手指,意猶未盡般說“我們該下山了。”
于故順著她的話,應(yīng)和道“是啊,得快點回家才行。”
茶茶走到山上纜車售票處,看著烏漆嘛黑沒有人的屋子,才開始傻眼。
她愣了好一會兒,“人呢?”
于故試著敲門,無人回應(yīng)。
茶茶往前走了幾步,看見門外貼著的纜車運營時間表。
上午九點——晚上九點。
“你別敲了,他們已經(jīng)下班了。”
于故似乎也很吃驚,“啊?下班了嗎?”
茶茶急得跺腳,“現(xiàn)在怎么辦?”
于故想了想,他的眉毛打成了結(jié),他說“那我們只能走下山。”
茶茶主動抓著他的衣服,躲在他身后,她哭喪著臉說“我害怕。”
夜色漆黑,山路雖然好走,但萬一遇見什么野生動物,他們怎么辦?
于故非常自責(zé),“都怪我不好。”
茶茶緊張害怕之余還要安慰他 ,“不關(guān)你的事,是我自己想來。”
她又想到于故很怕黑,如果兩人要摸黑下山,只能讓她打頭陣走在前面。
茶茶是萬萬不敢的。
最終,兩人選擇在山上過夜。
幸好山頂有間屋子,又幸虧于故買了羽絨服。
茶茶坐在椅子上,靠著墻沒多久,腦袋一歪,靠在于故的肩上睡著了。
等她沉睡后,于故伸出手指在她的臉上細(xì)細(xì)描繪,指腹停留在少女柔軟的唇瓣上——
于故做過幾次春夢。
夢里的人都是她。
有時候。
于故也會找些片子。
看了幾次。
學(xué)到了不少知識。
他是個男人。
有正常的情感,也有正常的性欲。
偶爾,也會齷齪到對著她的照片自讀。
他虛偽。
他心機。
他對茶茶,有雙重渴望。
分不清是身體上的渴求更多,還是滿足病態(tài)心理的更勝一籌。
天亮不久后,鹿鳴山的工作人員也開始上班了。
茶茶還是困,下山后頭腦昏沉坐上出租車,到家之后直接往床上撲倒,裹緊被子睡得很死。
楚清映不忍心叫醒她,關(guān)好房門,下樓跟江承舟說“讓茶茶好好睡一覺吧,晚點再回老宅。”
江承舟打好領(lǐng)帶,“那就回去吃個晚飯。”
楚清映輕輕柔柔說了句嗯字。
當(dāng)初搬家之后,江承舟并沒有急著讓女兒回到老宅那邊。
女孩兒膽子小,又認(rèn)生,當(dāng)時又快高三,只能把回老宅的時間往后拖。
如今女兒已經(jīng)上了大學(xué),也是時候帶她去見見江家那邊的人。
茶茶睡到下午兩點才醒,餓著肚子下樓找吃的,楚清映給她熱了蝦仁粥,味道鮮香。
茶茶一連喝了兩碗粥,坐在椅子上打了個飽嗝。
江承舟等女兒喝完粥,才告訴她說“今晚我們要去你奶奶家里拜年。”
茶茶愣了愣,“奶奶?”
江承舟伸出手掌摸摸她的頭,讓她不要擔(dān)心“你奶奶性格隨和,你也不用怕她,那邊還有幾個年紀(jì)和你差不多的堂哥,你若是覺得無聊,應(yīng)該能和他們玩到一塊去。”
茶茶花了好長的時間才接受要去奶奶家里這件事,臨出門前,她換了套干凈衣服,淺色連帽羽絨服,格子短裙配上一雙小巧的馬丁靴,松軟的長發(fā)扎成了個可可愛愛的丸子頭,臉上化了淡妝,清爽漂亮。
江家老宅在首都主城區(qū)長街邊,高門大院,門口還有警衛(wèi)把守。
茶茶下車后,就聽見了客廳里傳出來的歡聲笑語。
江州摸了摸妹妹的頭頂,溫聲寬慰“不用怕。”
茶茶不是害怕,她是緊張。
她跟在爸爸媽媽身邊,走進客廳。
說話的聲音陡然停住,眾人的視線紛紛朝他們這邊看過來。
茶茶佯裝鎮(zhèn)定,面不改色。
江承舟對坐在主位上的人說道“媽,這是我的女兒,您的孫女,茶茶。”
他的嗓音雖然清冷,卻依然散發(fā)著不容抗拒說一不二的強勢。
老太太帶著老花眼鏡,目光變了變,打量的視線在她身上轉(zhuǎn)了一圈,心道這孩子長得倒是討喜。
其實老太太早就知道茶茶今晚要過來。
她雖然對親孫女沒什么感情,但也不會打她兒子的臉。
老太太笑瞇瞇地給茶茶了個很大的紅包。
茶茶一時改不了口,也叫不出“奶奶”這兩個字,她只會說“謝謝。”
老太太也不在乎稱呼,轉(zhuǎn)而抬頭望著她的兒子,像是抱怨“你都多久沒回來過了,軟軟想你這個父親想的不行了。”
江承舟目光陡變,一副冷漠疏離的樣子,開口便是冰冰冷冷的語氣“我只有兩個孩子。”
當(dāng)初是老太太非要收養(yǎng)江軟。
這些年江軟幾乎也都是在老太太身邊長大。
江承舟見他母親高興,也就沒管過這件事,他們家也不缺這點錢。
但是讓他把江軟當(dāng)成他的孩子,是絕不可能的。
老太太嘴角的笑容緩緩凝住,她深吸一口氣,“行了,先吃飯吧。”
茶茶才知道江軟的身份,也才想起來,初中的時候,陳心意就跟她說過,江軟是被江家收養(yǎng)的孩子。
茶茶在飯桌上看見了江軟,她出落成面容姣好水嫩嫩的嬌小姐,脾性依然沒什么變化,喜歡用鼻孔看人,倨傲得意。
好不容易熬過晚飯,大人和大人打牌。
小輩們就湊在一起玩游戲。
江軟顯然是這個家里的小公主,幾位英俊瀟灑玩世不恭的堂哥招呼著她“軟軟過來,哥哥們帶你玩游戲。”
江軟的情緒好像很低落,無精打采,“我不想玩。”
“怎么還不開心了?”
她咬唇不語,目光無意瞥了眼坐在沙發(fā)角落玩手機的茶茶。
堂哥失笑,“明白了,你放心,我們只認(rèn)你這一個妹妹,誰也搶不走你的。”
江軟破涕為笑,“真的嗎?”
堂哥當(dāng)著她的面說“放心吧,不會變的。”
江軟差不多可以算是老太太養(yǎng)大的孩子,從小在大院里長大,跟著大院里這幾位哥哥們一起玩,雖然被慣的驕縱跋扈,但在他們眼中這點驕縱反倒成了她的可愛之處。
而叔叔新帶回來的妹妹,過分安靜,佯裝清高。
這幫紈绔二世祖什么手段沒見識過,瞧著這個新妹妹模樣雖然不錯,眼睛水靈澄澈,但畢竟是在小地方長大,心眼肯定不少,清純估摸著也是裝出來的。
茶茶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
她好像被這幾個人孤立了。
茶茶安慰自己。
沒有關(guān)系。
反正她和他們也不熟。
她也不愛玩游戲。
茶茶繼續(xù)低頭刷手機,看完微博看微信。
手指停留在姜妙顏新發(fā)的朋友圈上2013級初二一班同學(xué)聚會,超級開心~
也算不上正兒八經(jīng)的同學(xué)聚會。
照片上就只有當(dāng)年坐在后排玩得好的那些人。
茶茶在照片的右下角看見了沈執(zhí),他沒有露臉,只被人拍到一雙手。
茶茶憑著他手腕上的紅繩認(rèn)出了他,紅繩是她剛上初中那年,親手編好送給他的禮物。
學(xué)委評論道你們在哪家店吃的啊?
姜妙顏回復(fù)了這條評論文遠(yuǎn)路的明和烤肉,超級好吃,班長大人找的寶藏店鋪哦~強烈安利!
茶茶像個卑劣的窺探者,把仔仔細(xì)細(xì)姜妙顏發(fā)的動態(tài)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捏緊了手機,忽然想起來,在她知道真相和沈執(zhí)分手之前的那段日子。
那段時間,沈執(zhí)非常忙。
剛開學(xué)就有繁重的課業(yè)要處理,還要和老師一起外出參加各種各樣的活動。
她纏了他快一個月的時間,才約上一場電影。
去看電影之前,沈執(zhí)很反常問過她有什么好吃的美食店。
茶茶傻笑著把店名告訴他。
她也沒想到。
沈執(zhí)問她要的安利。
原來是要帶了別人去。,,網(wǎng)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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