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執(zhí)知道現(xiàn)在自己的樣子大概好看不到哪里去, 枯坐了一晚上,眼含血絲, 神情憔悴,身上還有股令人厭惡的煙味。
吉他已經(jīng)讓他給砸成了兩半,在某個瞬間,在他意識到無論自己做什么,即便卑微的像個跳梁小丑一樣,都沒有什么太大的作用時,暴怒焦躁的情緒促使之下,他砸斷了那個可笑的樂器。
沈執(zhí)漠然抽著煙, 心中麻木聽完她說的話, 如果不能回到過去,那還有未來。
轉(zhuǎn)眼間,煙火燃盡, 他將指間的煙頭摁滅丟進(jìn)垃圾桶里,掀起冷冷的目光,眼神深處流露出幾分自己都未察覺到的癡迷。
少女頭發(fā)微亂, 發(fā)梢微微翹了起來, 柔軟透白的臉頰蘊(yùn)著幾分淺薄嬌羞的粉意, 脖子纖細(xì)而修長,她的胸口輕微起伏,氣息不穩(wěn)。
細(xì)汗像輕薄的水珠沾濕她的皮膚, 臉上的淡妝幾乎看不太出來。
裙擺隨著晚風(fēng)一搖一晃,也許是因為跑過來的,這雙白皙的小腿顫了顫。
沈執(zhí)的喉結(jié)上下滾了兩圈, 沉默地在她面前站了幾分鐘, 然后邁開大步, 幾乎把她逼到角落里。
他伸出手,想碰了碰少女柔軟的發(fā)絲。
茶茶咬著牙關(guān)默不作聲避開了他手上的動作,來時砰砰砰亂跳逐漸平靜下去。
兩人的身體幾乎都快要貼在一起,茶茶被迫感受著他身上冷冽的、沒有一絲溫度。
沈執(zhí)貪婪細(xì)細(xì)嗅著她的味道,熟悉的能讓他沉下心的軟香,好像一下子就將他快要壓不住的暴戾按了回去。
人都是得寸進(jìn)尺的生物。
盯著這張臉看夠了時間,沈執(zhí)就想碰碰她,他總記得兩人之前親近的時候,茶茶總是怯生生望著他,緊張中又蘊(yùn)含著期待。
在茶茶推開他之前,沈執(zhí)握住了她的手腕,他已經(jīng)不再會說“和好吧”之類的話。
語言蒼白而無用。
而現(xiàn)在從茶茶的嘴里,他聽不到自己想聽見的答案。
茶茶掙開手腕,抗拒之情溢于言表。
手中柔軟的觸感一下子消失,沈執(zhí)還有些不習(xí)慣,頓了幾秒鐘,他望著她,神情略帶痛苦又有些冷漠,他像個自言自語的瘋子,壓低了嗓音,很小聲的喃喃:“茶茶,你不要再逼我了。”
茶茶一臉茫然,她什么時候逼迫過沈執(zhí)呢?
談戀愛的時候舍不得他為難,他一皺眉她也跟著皺眉,恨不得這世上所有的煩惱都不要找上他才好。
分手之后,她也不曾對他做過任何的事情。
所以,她真的不明白沈執(zhí)這句話到底是說給誰聽。
沈執(zhí)也不指望她能懂,“我回去了,明天見。”
茶茶慢慢舒了口氣,剛才那個沈執(zhí)是陌生的,冷厲的讓她有些害怕。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沈執(zhí)。
好像就踩在失控的邊緣,仿佛只要她有一個字說錯,他就會發(fā)瘋。
茶茶疲憊地回到宿舍,坐在桌子前剝開棒棒糖的包裝紙,里面的糖果然已經(jīng)碎了。
陳心意倒沒注意她在干什么,她有點失望地問:“你們看完電影就回來了?!”
茶茶點頭:“是啊。”
陳心意恨鐵不成鋼,“于故什么都沒做?”
茶茶不明所以,“他能做什么?”
說完這句話,茶茶就又想到今晚洗手間那個意外,她的臉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火速爆紅,像熟透了桃子,溢出香甜的汁水。
陳心意警惕:“你臉怎么突然這么紅?”
茶茶用手捂著臉頰,心虛撒謊:“太熱了。”
都早就已經(jīng)立秋了,哪里還會熱。
茶茶怕她追問,隨便梳洗之后爬上床把自己悶在被子里,這天晚上她做了個夢。
夢見自己闖進(jìn)男洗手間的時候,于故不是在提褲子,而是剛把腰上的皮帶解開,她聽見拉鏈緩緩下落的響聲,她被男人抵在洗手間的隔間里,男人的聲音輕輕柔柔,很有耐心誘哄道:“幫我把拉鏈拉好。”
茶茶又羞又怕,腦子一抽,閉著眼狠下心手指哆嗦準(zhǔn)備硬著頭皮做這件事,手還沒碰到,于故彎腰在她耳邊說:“就在這里辦事?你喜不喜歡?”
然后,茶茶就被嚇醒了。
茶茶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眨了眨眼睛,過了很久,心跳都才慢慢平靜下來。
這個夢,實在是太可怕了!
她竟然夢見自己差點在男洗手間里被于故給辦了?!
夢里的于故又欲又純,秀色可餐。
但是,一想到現(xiàn)實里的于故,茶茶就想去佛祖跟前懺悔,她怎么能把清冷如月的于故夢的那么齷齪呢?
一定是因為陳心意榆晚她們總是在宿舍里念那些又黃/又暴力的小說,影響了她。
因為這個夢的原因,茶茶連著兩天心虛的不敢和于故見面。
能躲就躲,能避就避。
她的表現(xiàn)太明顯,明顯到粗神經(jīng)的陳心意都看出來了。
“你躲著于故干什么?他也做了什么對不起你的事情?”陳心意一連串的問題跟炮仗一樣噼里啪啦朝她投過來,“他不會也敗在姜妙顏的石榴裙下了吧?”
茶茶倉促搖頭,“不是。”
她抓了抓頭發(fā),硬說:“我沒躲著他,我就是最近比較忙。”
陳心意半信半疑,哼哼唧唧兩聲:“我覺得你心里有鬼。”
茶茶做出一臉誠懇表情:“我沒有。”
陳心意姑且相信了她。
于故忙完手頭上的實驗,總算空出時間去找茶茶。
他這么聰明的一個人,怎么會沒發(fā)現(xiàn)這些天茶茶有意無意在躲避他,他也猜得到應(yīng)該是那天在洗手間里嚇著她了。
于故想到那天她的神情,舔了舔唇,欲望一下子就爬了上來。
他斂下神,將文件交到導(dǎo)師的辦公室里,隨后給茶茶發(fā)了條微信:【在哪兒?】
茶茶深而緩的呼吸兩口,回復(fù)道:【圖書館里。】
于故:【我馬上就過來。】
茶茶坐在圖書館門口等他,過了十來分鐘,于故就趕了過來。
天氣漸冷,于故穿了件薄毛衣,雙手插兜,不慌不忙走到她面前,“這幾天怎么躲著我?”
茶茶沒想到他會直接問出口,還沒想好把他蒙過去的借口。
于故又問:“是因為那天晚上的事情嗎?”
“啊?”她揪著背包的帶子。
于故在她身邊坐下,伸著長腿,他問:“是不是把你嚇壞了?”
茶茶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因為做了個奇怪的夢,才躲著你吧?
“沒有。”
“只是場意外,我都不尷尬你尷尬什么。”
茶茶半晌才憋出一句話,死鴨子嘴硬道:“我真沒有。”
于故點到即止,那天也算件好事,會躲著他會害羞紅臉,說明她已經(jīng)把他當(dāng)成正常的男人,而不只是一個兒時的朋友。
于故深知感情的事情急不來,他必須得一點點浸透她的生活,用無形的線纏繞著她,等到成熟之時,她才會離不開自己。
于故溫柔的笑笑:“好,你說了算。”
茶茶如坐針氈,感覺自己連呼吸都不太對勁,被摸了腦袋也會心跳急促,她默默往邊上移開了點,然而她卻控制不住的眼睛,用余光悄悄瞥了瞥于故的臉。
于故假裝沒發(fā)現(xiàn)她在偷看自己,他低著頭無聊擺弄起手機(jī),邊問:“今天周五,晚上你要回家嗎?”
茶茶唔的猶豫了聲,“要回的。”
于故心里有數(shù),“我送你回去吧。”
茶茶說:“哥哥說要來接我。”
于故哄騙起人來招數(shù)也不少,“那我陪你在門口等著。”
茶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但也沒拒絕他。
她回宿舍收拾好東西,在傍晚跟著于故一起走出校門。
校門口的豪車一輛跟著一輛進(jìn)進(jìn)出出,有輛保時捷停在他們面前,車窗搖下來,里面坐著的是茶茶不認(rèn)識的男人。
但于故貌似和他很熟悉。
“于故,要我送你們一程嗎?”
“不用了。”
男人失笑,“趕著和女朋友去約會?”
于故也沒解釋,反而說:“是有點著急。”
男人意味深長看他們兩眼,目含笑意,打趣道:“你們雖然年輕,但也有悠著點啊。”
說完這句話,男人開著車揚(yáng)長而去。
茶茶并未聽見他們說了什么,她問:“你認(rèn)識他嗎?”
于故道:“是我的師兄。”
茶茶哦了哦,沒等多久,江州開著車就過來了。
于故把她送上車,透過窗戶說:“周一見,這兩天記得給我發(fā)信息。”
茶茶系好安全帶,邊說:“好。”
于故溫柔從鼻腔里嗯了聲,“路上小心。”
汽車風(fēng)馳電掣般開了出去,江州握著方向盤,目光平視前方,漫不經(jīng)心開腔試探道:“男朋友?”
茶茶搖頭,“不是。”
江州透過鏡子發(fā)現(xiàn)妹妹的臉粉粉嫩嫩,表情也不自然,“喜歡他?”
“也不是!”茶茶解釋說:“哥哥,你又不是沒見過他。”
江州還對妹妹上次失戀后嚎啕大哭的模樣記憶猶新,他忍不住說:“畢業(yè)前不要談戀愛。”
茶茶低著臉,“哥哥,你這樣太霸道了。”她又問:“難道你上大學(xué)的時候沒談過戀愛嗎?”
江州挑眉:“還真沒有。”
茶茶氣結(jié),不說話了。
茶茶剛到家就跑上樓,打開電腦,埋頭在房間里先把要做的ppt給完成,然后在微信宿舍群里吐槽:
迪士尼在逃公主:【我好煩啊啊啊】
迪士尼在逃公主:【我哥哥今天問我是不是喜歡于故......還不許我戀愛qaq】
迪士尼在逃公主:【為什么他!會!這!么!問!】
陳心意:【.......】
榆晚:【.......】
茶茶感覺自己快要憋死了,她真的需要和找人說說話——
【我跟你們說,上次看電影我不小心被人撞進(jìn)男廁所,當(dāng)時于故正在提褲子,你們知道那個場面有多尷尬嗎嗚嗚嗚,我什么都看見了嗚嗚嗚我還不敢說嗚嗚。】
【可能因為尺寸太驚人了,然后我這幾天做夢夢見于故把我摁在男廁所給辦了。】
【我太驚恐了嗚嗚嗚,一定是你們帶壞了我qaq。】
【你們怎么不說話?】
【為何不理我qaq】
茶茶噼里啪啦在鍵盤上敲字,打字飛快,發(fā)送之后群里遲遲沒有回應(yīng),她反復(fù)點開群里的對話框,但是她發(fā)出去的消息卻不見了。
迪士尼在逃公主:【我剛剛給你們發(fā)的消息,怎么沒有了?】
陳心意:【你發(fā)什么了?你啥也沒發(fā),你搞快點,我要吃飯了。】
榆晚:【是的,我要聽故事。】
茶茶覺得不對啊!她明明發(fā)了啊。
她目光一頓,置頂群消息下的聯(lián)系人是她最新聊過天的于故,她顫抖著手點開對話框——
咣!像有人在她頭頂上敲鑼打鼓。
茶茶人都傻了。
茶茶手忙腳亂想撤回,然而電腦端沒有撤回功能。
她又著急忙慌找出手機(jī),打開微信,手指都不穩(wěn)了,哆哆嗦嗦摁了撤回鍵。
五條消息,還沒有全都撤回完畢。
那邊就有了回復(fù),應(yīng)該是回答她最后一句質(zhì)問。
“為何不理我qaq”——
于故:【我在。】
茶茶差點死了,看見自己發(fā)的那些文字就羞憤而死,恨不得投河自盡。
過了幾秒鐘,茶茶本想問他是不是都看見了她發(fā)的消息,但認(rèn)真想想,還是裝死比較合理。
可能男人是看她撤回的太辛苦,叮的一聲,又有消息發(fā)了過來。
于故:【看見了。】
于故:【別擔(dān)心,不會在男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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