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的于故, 說的好聽點就是人人可欺。
巷子里的同齡小孩都欺負他不會說話,這樣也就不能和大人告狀。
他父母工作好,家庭富裕, 所以于故吃穿用度是最好的, 身上帶的零花錢永遠也是最多的, 小背包里全部都是他父母從國外帶回來的進口零食。
于故已經被搶習慣了,有人讓他交出背包里的零食,他就乖乖地打開包讓他們拿。
他第一次注意到茶茶, 是在他們上幼兒園的那天。
那天早晨, 母親給他換了身新衣服, 還買了新背包,牽著他的手把他帶到幼兒園老師面前, 蹲下來輕輕摸了下他的臉, “上課要乖一點,要聽老師的話。”
于故沒有回應,他有屬于自己的世界。
徐玥嘆了口氣, 然后站起來同老師說了一遍他的特殊情況。
徐玥剛走,于故就被老師安排好了座位,在滿是哭聲的教室里, 他的安靜顯得格格不入。
他覺得吵鬧, 也覺得奇怪,不懂這有什么好哭的。
本來以為教室里已經夠吵的了, 結果,教室門口有個特別漂亮的小姑娘, 死死抱著她母親的小腿, 坐在地上耍賴, 嗚嗚哇哇的大哭:“媽媽, 我不要上幼兒園。”
“茶茶聽話,放學了媽媽就會來接你。”
扎著羊角辮的小姑娘嚎的更大聲了,好像這世上再也沒有比上幼兒園更難過的事情,“媽媽,你不愛我了嗎?”
于故看見她的母親狠了狠心,將她交給了老師。
老師很快就把這個哭的震天響的小姑娘抱到他身邊的位置坐下。
于故以為她哭個幾分鐘可能就好了,但她硬是哭了半個多小時,聲音響亮,一點哭累的征兆都沒有。
于故的耳朵都被她哭疼了,他皺著眉,轉過冷冷的小臉,面無表情看著她,破天荒地說了話:“不許哭。”
小姑娘好像真的被他兇到了,聲音安靜了幾秒鐘,然后哭的更大聲。
于故真的是受不了了,冷著臉站起來,搬起自己的小板凳,要遠離這個區域。
這個世界都是愚蠢的人類。
真的是太無趣了。
他剛覺得耳邊清凈了點,那個哭的滿臉眼淚的小姑娘像個跟屁蟲跑到他這邊,一屁股坐在他邊上的椅子。
教室里現在只剩下她一個人還在哭。
老師好脾氣往她手里塞了兩顆糖,“吃了糖,就不哭了,好不好啊?”
小姑娘眼睫毛上還掛著眼淚,她握緊了手里的糖,“我還想吃小蛋糕。”
老師很為難,“學校里沒有小蛋糕。”
小姑娘自己抹干凈眼淚,伸出小胖手指著他,“我看見他的包包里有小蛋糕。”
老師說:“可這是于故小朋友的小蛋糕,老師也沒有權利拿,如果你們兩個能成為好朋友的話,說不定于故小朋友就愿意把他的小蛋糕分享給你。”
“噢。”
老師安撫好她,松了一口氣,然后就去照顧別的小朋友。
于故總算能清凈幾分鐘。
茶茶扭了扭身體,起初小胖臉上的表情還不太自然,過了沒多久,她扭扭捏捏地說:“那我們當朋友吧。”
于故沒有理她。
茶茶覺得這個人真的是太不講禮貌了!她有點生氣,她傲嬌的抬起臉,雙手叉腰。超級大聲的強調:“很多人都想和我交朋友呢!”
于故還是沒有理她,低頭放空自己。
茶茶哼了一聲,望著的小背包里的蛋糕咽了咽口水,然后說:“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她一個人自娛自樂,對著空氣自言自語,“既然我們已經是朋友了,那我就能吃你的小蛋糕,對吧?”
于故心道:好煩,怎么會有話這么多的人?她難道都不會覺得口渴嗎?
他煩躁的思考,然后抬起小臉,眼睛珠子盯著她,又在心里想,好胖,真的好胖,哪哪兒都肉肉的。
他胡思亂想的時候,茶茶已經動手去抓他的新背包。
于故特別兇的瞪了她一眼,茶茶好像被他這個兇狠的眼神給嚇著了,哇的哭出聲來,小胖腿沒穩住,搖搖晃晃撲在他的身體上。
她很重,于故的腳正要被她壓在屁股下,只聽見咔的一聲,他被她壓的骨折了。
兩個孩子最后一起被送到醫院,得知事情的原委后,楚清映特別不好意思的同徐玥道了歉,回家后又很嚴厲的教訓了茶茶,“你看看你的牙,都壞了好幾顆,還管不住嘴。”
茶茶嗚嗚嗚的哭起來,“我不要上幼兒園了,我討厭幼兒園。”
于故在去醫院的路上,還嘲笑她是花花幼兒園里最胖的小孩子。
楚清映又好氣又好笑,第二天繼續把她提溜到花花幼兒園里。
老師可能知道這兩個孩子合不來,深思熟慮后把他們的座位分開了。
茶茶一放學就開始放肆,她寫完作業就溜到沈執家里去,把今天在幼兒園里得到的小紅花貼在他的額頭,她抱怨道:“阿執,幼兒園一點都不好玩,難怪你媽媽不送你去幼兒園。”
唇紅齒白的小男孩正在淘米,聽見之后沒什么反應,“是嗎?”
茶茶重重點頭,“就是的,阿姨肯定是怕你被欺負,我昨天都被欺負進醫院啦,所以才沒有來找你玩。”
小男孩踮著腳踩在板凳上,插好電飯鍋的插頭,然后轉過身,皺著眉毛看著她問:“你被打了嗎?”
茶茶想了下,“差不多吧。”
小男孩從板凳上跳下來,跑到客廳的電視柜邊,開始從抽屜里找東西。
茶茶也跑了過去,站在他屁股后面,好奇地問:“阿執,你在找什么啊?”
“跌打損傷藥。”他很快就找到了藥瓶,又找出棉簽,塞到她手里,認真地說:“用這個,很有效。”
他每次挨打用了這個很快就好。
茶茶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支支吾吾地說:“謝謝你哦,但是...但是我也沒有這么嚴重啦。”
“哦,那就好。”
茶茶繼續和他吐槽幼兒園里“慘絕人寰”的生活,最后得出結論,他不能去上幼兒園是好事!
她說到天都快黑了,然后才依依不舍和他揮手告別。
半個學期讀下來,花花幼兒園的楚茶同學和于故同學依然是非常的合不來!
茶茶討厭于故裝小大人,于故嫌茶茶胖又聒噪。
雖然茶茶是個小胖墩,但她還是很漂亮,很可愛,很討人喜歡。
再加上茶茶又特別大方,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會大方分享給自己的小伙伴,所以她在花花幼兒園人氣很高。
別的小朋友都唯她“馬首是瞻”,很聽她的話,放了學就跟著她一起去爬樹,又或者是下河摸魚,把自己搞的臟兮兮才回家,挨罵的挨罵,挨揍的挨揍。
但是這也不妨礙他們繼續跟著茶茶“狼狽為奸”。
春天剛來不久,茶茶跟著別的小朋友,去他家里,打完樹上還沒熟的柿子,然后心滿意足裝著這一兜子沒熟的紅柿回家。
走到一半,她忽然咦了一聲,然后停下腳步,她看見了那個討人厭的小大人被攔下來敲詐勒索了!
茶茶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很生氣,大概就是那種“只能我欺負他,見不得別人欺負他”的心態在作祟。
而且現在茶茶也沒有之前那么討厭他了,因為媽媽跟她說,于故和他們都不一樣,他生病了。
正義感爆棚的茶茶跑到他們跟前,面對比自己高的小朋友一點都不害怕,“你們干什么!!!”
“一邊去,沒你事。”
茶茶看懂了,他們是要搶于故小背包里的零食,于是她沖了過去,發揮自己的特長,使勁薅他們的頭發,又用自己兜里這堆比石頭還硬的柿子去砸他們,又蹬又踢,撒潑打滾,好不容易才把他們打跑,而她的羊角辮被扯散了,柿子也爛了,門牙還磕掉了兩個。
她坐在地上,要哭不哭的樣子看著真的怪可憐。
茶茶看見于故爬起來,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塵,好像丟下自己就要走,她伸手指他,指責道:“你沒有良心,我幫了你,你還要跑!”
“我沒有。”
“你就是要跑。”
“我沒有。”
“你就是。”
“我沒有。”
“你就是!”
這幼稚的對話進行了八百遍,茶茶才后知后覺自己說話漏風,她摸了摸嘴巴,發現她的門牙不見了!
這下是真的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嘩嘩,跟不要錢似的往外掉。
“嗚嗚嗚,我沒有牙次了!!!”
于故背對著她,沒當著她的面笑出聲音。
茶茶捂著嘴巴,氣急敗壞地說:“你還笑我!”
于故轉過身,“我沒有。”
“我看見你笑了,撒謊的小朋友鼻子會長的很長很長,比胡蘿卜還長。”
“好吧,我笑了。”
她很不高興地問:“為什么笑我?”
于故皺眉,認真回答:“因為你說話漏風的樣子很好笑。”
茶茶噘著嘴巴,眼睛上掛著兩滴眼淚,“那我的牙次還會不會長出來?我不要當沒牙怪。”
于故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好像不會長了。”
茶茶低聲啜泣,邊打嗝邊問:“我會被嘲笑的,我也會被餓死的,早知道會磕掉牙齒,我就不要幫你了。”
于故誠懇得和她道歉:“對不起。”他把書包里的糕點拿出來,塞到她手里,“都給你吃。”
茶茶一看就更難過了,“可是我現在都吃不了嗚嗚嗚。”
于故很苦惱,“那我幫你吃?嘗嘗味道?”
茶茶特別護食,猛地搖頭:“不要。”她打了個哭嗝,邊說:“吃不了我也要看著它。”
于故覺得這個胖妹妹好可憐,牙齒沒了兩顆,又吃不了東西。
太慘了。
他伸出手,本意是想把她從地上扶起來。
但茶茶太胖了,被喂養的超重了,她沒被扶起來,反而把他拽到了地上。
茶茶當場愣住,眼睛唰的一下被自己委屈的紅了。
于故沉默兩秒,在她哭之前生硬解釋道:“不是你胖,是我太瘦了。”
因為胖這件事,茶茶自尊心大為受挫,哭著嚷著跟媽媽說她要減肥,要當小美女。
也就是這次之后,于故和茶茶的友誼往前進了一大步。
茶茶出門撒歡都會帶上他這個小尾巴,半點不介意他亦步亦趨跟著自己。
而于故兜里的零食每天也都無償贈送給茶茶,但是很可惜,她因為換牙,只能看而不能吃,秉承著不浪費的原則,茶茶又借花獻佛,把這些珍貴的小零食偷偷塞給沈執。
阿執最可憐了,常常要餓肚子。
等于故發現這件事氣沖沖去質問她的時候,她表現的極為天真,沖他無辜地眨眼,“對呀,沒錯呀,我都給阿執吃啦。”
于故那時候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那么生氣,很久之后他才明白自己在氣什么。
他們逐漸長大,但友誼卻沒什么變化。
一直到初中,到他們情竇初開懂得早戀的年紀,于故漸漸發現自己對茶茶的感情變了質。
多疑多慮,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去關注她的一舉一動。
茶茶上課偷偷給別人傳紙條的時候,總是要經過他的手,僅僅是戳他胳膊這么一個小小的動作,他都覺著渾身不自在。
他渴望她的觸碰,但又害怕和她的肢體接觸。
于故變得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和她說話也不太放得開,總覺得她身上有種若有似無的香氣,纏繞著他。
好在茶茶沒有發現他這些細微的變化,他得意于自己和她有著堅固的友誼,但又不滿足止步在友情這一步。
他們年紀尚小,于故也不敢擅自表白自己的心意,他執拗用自己的方式守護在她身邊,只為等待一個時機。
于故是在發現茶茶暗戀沈執的那天,才敢徹底確定自己喜歡她。
他無意中看見她那本忘記上鎖的日記本,落于紙上的名字,除了沈執再找不出別的人,名字邊上還畫了幾顆粉紅色的愛心。
日記本被它的主人小心翼翼保護著,妥帖收在角落里。
嫉妒、焦躁和怨恨這些情緒,在于故心底燃起了一把烈火,這把火差點要將他整個人都吞噬。
于故很了解茶茶,知道她遲早有天會憋不住感情,去和沈執告白。就在他以為自己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和沈執在一起的時候,出現了變數——姜妙顏。
準確來說是——沈執愛上了姜妙顏。
后來沈執自己也在想他怎么會對一個人動心呢?他薄情寡幸沒有良心的人,也會愛人。
但到底是從哪一天開始變了?第一眼看見姜妙顏,他心底分明是不喜歡的。對她那種隨意的做派,看不上眼。
他那么努力才能好好活著,可是她活的太肆意,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他羨慕姜妙顏,才會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久而久之,初見時的偏見逐漸消失。
如果要挑一個節點。
大概是姜妙顏說要和茶茶做朋友,熱情挽著她的手要跟著他們一起回嘉里弄堂。
茶茶那時候愛屋及烏,為了遷就他,為了迎合他交友圈,裝作自己和姜妙顏十分合得來,努力搭建和她的友誼。
沈執當時并未看出她的牽強,他推著車走在另一邊,目光時有時無瞥過她們挽在一起的手,內心不爽。
但又不知道自己吃的哪門子的醋,只是打從心底不愿意這兩個人走得近。
回到家,沈執又被他的母親打了一頓,好在那天他的發泄的時間不長,他忍一忍也就熬過去了。
他準備去藥店買藥,推開門的瞬間,他看見了還沒離開的姜妙顏。
她悄無聲息陪伴他身邊,跟他并肩走在一起,默不作聲給他買了必備的藥品,兩人找了個破舊的房子,坐在臺階上,姜妙顏讓他抬起胳膊,他依言照做,她低著頭,用濕紙巾替他擦了擦破了皮的傷口,神情專注給他上藥。
那天的夕陽美的讓人驚艷。
燦爛的光恰好落在她的側臉。
姜妙顏替他包扎好傷口,收起藥品,并立雙膝,雙手撐著下巴,仰望著遠處的天空,她說:“沈執,長久的忍耐沒有用,幸福是要靠自己爭取的。”
“哪怕她是你母親,你也沒有義務一直忍耐著她的暴力,你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動物,你也會覺得疼,對吧?”
沈執喉嚨酸酸的,他用力掐緊自己的手指。他想,是啊,他是一個人不是牲口,他也會痛會哭,崩潰的時候也很想去死。
也就是因為這兩句話,沈執對姜妙顏改觀了。
他踩著落日回到家里,茶茶似乎站在門口的臺階上等了他很久。
他的內心忽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恨意,為什么每次茶茶總是告訴他要忍耐呢?一遍遍和他說長大就會好起來?為什么她看不見他的痛苦呢?為什么她那么笨那么天真,只懂那些令人可笑的討好?
為什么同樣都是單親家庭,她總能笑的那么開心?為什么她就能同時擁有那么多個朋友?
茶茶被他的眼神嚇到了。
沈執避開她的手,說:“我先回家了。”
他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把她關在門外。茶茶還以為是自己替他報警這件事惹他生氣了。
從那天之后。
沈執好像才開始對姜妙顏上心。
男人薄幸卻又多情,喜歡上一個人是一件很輕松容易的事情。
一句話,一個牽手,一個意外的親吻,就足以讓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也許,這是個假設。
在姜妙顏沒有出現之前,沈執是喜歡茶茶的,青澀的、綿長的、藏在青春時期里那種單純的歡喜。
但在沈執還沒發覺他這點喜歡之前,他的目光在被蓄意勾/引情況下,輕易就被別的人吸引,無意識的移情別戀。
等到沈執徹底愛上姜妙顏的時候,他放下那種莫名的恨意,他和茶茶的事情翻篇了。
所有的忽略、遺忘和失約,既是有意也是無意。
高一那年,在他最喜歡姜妙顏的時候,她出了國。
而茶茶這個蠢貨又傻傻撞了上來,沈當時有過猶豫,最終還是抵不過自己的私欲。
哪怕他嘴硬不肯承認,但是那天他的心里就是把她當成消遣,當成排解悲傷的工具。
不,也不全是。
沈執之所以會點頭,會那么卑劣的選擇欺騙她的感情,還因為于故。
因為于故喜歡她。
他親眼看見了。
體育課上,茶茶嫌天氣熱太陽大,跑完兩圈就偷溜回教室里休息,她趴在風扇下呼啦啦吹著風,一邊乘涼一邊睡覺。
于故彎腰,在她臉上偷偷親了一口。
于故伸手替她攏去額角的發絲,別在耳后,親了一口臉頰仿佛不覺得滿足,還小心翼翼在她的唇瓣上留下了個沒有痕跡的吻。
他看著她的目光,滿是柔情愛意,不敢作聲,不敢吵醒她。
沈執那時候,就站在教室的后門,他手里拿著籃球,冷冰冰的汗珠著下頜滑進衣領,他冷冷的目光停留落在他們兩個人身上。
全身的血液好像在那一秒鐘停止流通,沈執在炎熱的夏天出了一身的冷汗。
于故偷親了多久,他就偷看的多久。
那時他在心里想,這個淺薄的吻真唯美啊,這兩個人看起來真般配啊。
所以之后沈執毫無罪惡感,答應了一個他不喜歡的人的告白。
他要拆散他們。
他不會給茶茶機會,讓她知道,也有人像她喜歡他一樣,愛著她。
掩藏在時光里的秘密有很多。
沈執誰都沒有告訴過,在看見茶茶臉上悲傷難過的表情,他的內心有時候會有種扭曲的快感。
很多事情就是這樣。
如果這個世上有人比你還要不幸福,有了對比,生活不幸的你就會覺得自己是幸運的。
在沈執和茶茶確立關系之后,于故私下找過他一次。
于故那時候說:“你會后悔的。”
沈執嗤笑出聲,“我不會。”
于故用肯定的語氣說:“你不愛她。”
沈執猶豫了一秒鐘,然后點頭給了肯定的回答:“是的,我不愛她。”
于故好像得到了滿意的答案,笑了笑:“那她總有一天會離開你,永遠離開。”
沈執不以為意:“拭目以待。”
我不愛你是謊言。
你會永遠離開我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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