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叔!”</br> 蘇塵叫住了王麻子,隨后快步上前。</br> “麻子叔,你又來給我送東西了,我不是說了嗎?這些東西我真不要,您留著自個吃吧。”</br> 蘇塵有些無奈。</br> 王麻子其實不算是他們山海村的人,沒人知道他從哪兒來,也沒人知道他老家是哪的。</br> 七八歲的年紀就來了山海村,來的時候就一臉坑坑洼洼的樣子,看起來格外的嚇人。</br> 小時候幫這家撿點柴火,幫那家掏個糞坑,好歹是換了一口飯吃,平安長大。</br> 后來才知道王麻子在那個年代,成分不好,是隔壁省遭了大難才逃了過來的。</br> 可年紀小也不記得自己老家是哪兒,只知道在隔壁省,日子過得不好。</br> 山海村都是些樸實的農民,也從沒有人想過要告發他,也就讓他在村里住下了。</br> 可王麻子小時候卻倔強的很,從不愿占人便宜,凡是有哪家給了他個雞蛋白菜,他第二天必定要給那家挑擔水或者是砍些柴火。</br> 因為一張臉長得實在可怕,所以也沒有姑娘愿意嫁他,成年后便自己搬出了村子。</br> 在后山的山坳里蓋了一棟小房子,一過也就過了這么多年。</br> 蘇塵幫過王麻子,那還是前幾年的事兒了。</br> 王麻子進山撿山貨的時候摔斷了腿,在山里兩三天了,也沒被人發現。</br> 靠著撿的山貨撐了兩三天。</br> 蘇塵十來歲的時候淘氣去山里玩,發現了王麻子,大小伙子愣是把王麻子給硬生生的拖了出來。</br> 王麻子的腿雖然是廢了,可好歹還保了條命,從那以后王麻子對蘇塵感激在心。</br> 只要是蘇塵在村里,那必定會送一些新鮮的山貨,有時候是幾根新鮮的竹筍,有時候是山里少見的猴頭菇。</br> 東西雖不多,但總是一番心意。</br> 蘇塵帶領著山海村的眾人發家致富的時候,他也不是沒有想過把王麻子帶上。</br> 可是王麻子就是不愿意,說他本就不是山海村的人,而且這副尊容要是在村里經常進出,只怕是會嚇壞孩子們。</br> 這也就是蘇塵把房子蓋在了后山這邊,王麻子才常給他送些東西。</br> 要是以往,那都是大半夜的放到蘇塵家門口去的。</br> “給你,你就吃。”</br> 王麻子聲音非常干澀。</br> 仿佛是兩片砂紙互相摩挲之后發出的聲音。</br> 難怪村里有些小孩看到王麻子的時候都會嚇哭了。</br> 這也不能怪他。</br> 小時候遭逢的那一場大難。</br> 被香爐灰硬生生的撒了一頭一臉,還把嗓子給燙壞了。</br> 七八歲的孩子呀!</br> 又沒得到什么好的醫治,剛來山海村的時候,那滿臉都是傷,有的還在流膿呢。</br> 還是村里的赤腳大夫搞了點碘伏,這才勉強消除了那些炎癥。</br> 但這一臉的疤,是徹底留下了。</br> 蘇塵也詢問過他要不要徹底的把臉上這些傷痕給去除。即便是那條腿,蘇塵也可以幫他恢復如初。</br> 可王麻子總是拒絕。</br> 說這些都是陪了他大半輩子的東西了,要是突然一下子沒了,還真不知道該咋整。</br> 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不在意這些個東西了。</br> “麻子叔,您自個兒弄這些東西也不容易,我現在啥都不缺,您自個兒留著吃吧!”</br> 蘇塵說話的時候都有些心酸。</br> 王麻子一生驕傲要強。</br> 從不接受他人的施舍。</br> 但凡有人對他好一分,他必定是十分回報。</br> 王麻子卻并沒有理會蘇塵,而是自己轉身又往竹林那邊走去。</br> 蘇塵看著王麻子的背影,心中有些微微的酸澀。</br> 可是很快就想到了自己昨天晚上糾結的那些東西。</br> 如果說有什么可靠的人的話,那眼前的這一輩不正是一位可靠的人!</br> 王麻子跟別人也沒有什么過多的交流,自個兒一直住在那個山坳里面。</br> 平日里除了要進村子里買些生活必備品,或者是跟村里人賣一些山貨換錢之外,其他時間從不出來。</br> 而且自個兒讓王麻子看管這個養殖場還能夠給他發工資,給他改善生活。</br> 最重要的是王麻子的嘴巴夠嚴,從來不會去說出是非,也絕對不會去理會那些不該自己管的事兒。</br> 蘇塵越想越覺得可以,當下便快步的走到了王麻子的面前,一把就拉住了他的手。</br> “麻子叔,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br> 王麻子本來還以為蘇塵是過來還東西的,還想著掙脫看蘇塵的手,可是一聽到他這么一說,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了。</br> “你說。”</br> 王麻子本就長得可怕,再加上這板著一張臉嚴肅的模樣,和這砂紙般的聲音。</br> 真要是不熟悉的人或者是小孩兒來看到,只怕真要被嚇哭了。</br> “這件事呢有些長,您先跟我進屋說吧。”</br> 早上露水還是有些重的,王麻子穿的又有些單薄,要是再讓他在這兒感冒了,那就不好。</br> 王麻子向來是不愛進別人的家里的,有些猶豫。</br> 但是一想到蘇塵說有事要請自己幫忙,最終還是跟著蘇塵一塊進去了。</br> 蘇塵先是給王麻子倒了一杯水,又讓他坐下,這才說起了養殖場的事兒。</br> “所以我第一時間就是想讓您幫忙,畢竟您也知道村里的那些人,雖然也信得過,但是最近工作很繁重,大家都在各自的崗位上……”</br> 蘇塵簡單的把養殖場的事兒給說了一遍,但是隱瞞了關于湖泊的部分。</br> 只說是自己到時候,會去外地進一批基因比較好的家禽。</br> 這種家庭都是經過專家改良過基因的,所以生長速度非常的快,而且肉質也非常好。</br> 但是要傳出去了的話,只怕是要被人問東問西,蘇塵又不愿意去解釋這么多,所以才想著找一個可靠而且嘴巴緊的人。</br> 王麻子一雙眼睛盯著蘇塵,似乎是在分辨蘇塵所說的真假。</br> “你可以找李德勝。”</br> 王麻子沙啞的聲音再一次響起,蘇塵卻有些無奈。</br> 他就知道王麻子是擔心自己刻意貼補他,才讓他去看管這個養殖場。</br> 畢竟以前讓王麻子跟著大家伙,一塊捕魚獲摸螺螄,他都不干。</br> 更不要說是看管養殖場這樣的大事了。</br> “麻子叔,您就放心吧,我真不是為了貼補您,故意給你找份工作,而是我真就需要這么個人。”</br> 蘇塵哭笑不得的解釋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