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這回分不到大居室，這禮也別拿回來，金副廠長年紀(jì)不大，還能再干個七八年的，廠里以后肯定還會建宿舍樓，還要再分房，這次你家沒分到，
    金副廠長下次說不定就分給你家了，不能說你想讓人家辦事了，就去送禮，事情不辦就不送，你一天還要吃三頓飯呢，人情是細(xì)水長流的，你說你咋這么實(shí)在，讓你拿就真拿回來了？”
    楚翹耐心地宣紅霞掰開了講道理，就像教育小孩子一樣，送禮也是門大學(xué)問，宣紅霞兩口子明顯是零分。
    宣紅霞懊惱極了，好想抽自己大耳光子，“那我今晚再去問成不？”
    “再送，還得再添點(diǎn)，一定要多添點(diǎn)，送禮別怕花錢，金副廠長要是再說大居室沒了，你就說你們家不挑，一樓頂樓都行，再賣下慘,說你家住戶緊張,小居室住不開……反正要說得慘，臉皮厚一點(diǎn)，別坐一會兒就走，死皮賴臉也要賴在人家,打探清楚大居室到底還有沒有了。”
    楚翹給出主意,宣紅霞一邊聽一邊點(diǎn)頭，小聲問：“小楚你的意思是,大居室還有？”
    “我哪知道有沒有,不就是讓你去打聽嗎，就算分個一樓的大居室,也比小居室強(qiáng),反正你按我說的辦，別怕難為情！”
    宣紅霞不住點(diǎn)頭，咬牙下定了決心，“行,我就豁出去了！”
    小楚說的對,就算是一樓的大居室，也比住小居室強(qiáng),一樓也就采光差點(diǎn),回南天潮一點(diǎn),但一樓有個院子,還可以種菜呢,真弄到一樓,以后家里的蔬菜都不用買了,能省不少錢。
    宣紅霞越想越心動,決定今晚上她不要臉了，非得磨金副廠長松口。
    晚上睡覺時,楚翹說了宣紅霞家的事，感慨道：“他們兩口子也太老實(shí)了,難怪會被人占了房子。”
    “老金說大居室沒了？”顧野問。
    “嗯，和紅霞姐這么說的，我覺得不大可能，說不定是故意糊弄紅霞姐的。”楚翹撇了撇嘴,金副廠長那個老狐貍，最會看人下菜了，看宣紅霞夫妻老實(shí),才會那樣說的。
    顧野笑了，夸道：“我媳婦就是聰明,一猜一個準(zhǔn)，大居室還真有兩三套，但都是一樓和頂樓，也有不少人盯著，宣紅霞他們得快一點(diǎn)，否則就沒份了。”
    “一樓也可以啊，總比小居室強(qiáng),我讓紅霞姐晚上去找金副廠長了，讓她軟磨硬泡死皮賴臉，也不知道她行不行。”
    楚翹有點(diǎn)擔(dān)心,宣紅霞吵架干仗沒問題,這種事卻差遠(yuǎn)了。
    “最差的結(jié)果就是小居室，反正比現(xiàn)在房子好,想開了就行。”顧野并不是太在意。
    “也對,不管怎么樣都比現(xiàn)在好，要是能有套大居室就更好了。”
    楚翹還是希望宣紅霞能搞到大居室，就看今晚的戰(zhàn)績了。
    這些天家屬樓的氣氛也挺緊張的，一過完年，大家都風(fēng)聲鶴唳的，四處打聽分房子的情況，還有不少人來找楚翹打聽，想知道她家分了多大的房子，楚翹一律說不知道，分啥就住啥。
    春天來得很快，廠里的桃花李花杏花玉蘭花都開了，紅的白的粉的，花團(tuán)錦簇，看著心情都好了。
    宣紅霞的心情卻好不起來，她聽了楚翹的話，又去金副廠長家送了重禮，原有基礎(chǔ)上，又添了兩罐紅毛丹罐頭，還有兩罐麥乳精，是她平生送過的最厚重的禮了，去了她小一半的工資，心疼死她了。
    禮是送出去了，可她卻沒心情上班，跑過來找楚翹說話。
    “你說金副廠長啥意思？禮收了，也不說有沒有房子，我這禮是不是白送了？”
    “他怎么說的？你原原本本地說。”楚翹問。
    宣紅霞回想了下，便說道：“我按照你教的，賣了一通慘，硬擠出了幾滴眼淚呢，金副廠長起初說沒大居室了，后來又說我家住戶困難他都知道，但他也無能為力，心有余而力不足，有些事他說了不算，還說他這副廠長就是個擺設(shè)啥的，反正倒了好大一通苦水。”
    楚翹微微皺眉，金副廠長這話里有話啊。
    “他還說啥了？”
    宣紅霞又回想了下，“也沒說啥，就說他說了不算，他也想分給我家，但他無能為力，小楚，他這是啥意思？”
    楚翹一時間也弄不明白，聽金副廠長的口氣，應(yīng)該不是敷衍宣紅霞夫婦，而且禮物也收下了，顧野和她說過，金副廠長這人雖然貪，但有一點(diǎn)很好，辦不到的事他肯定不會收禮。
    既然收下了，就說明金副廠長是有把握的，可他又這樣說，是想讓宣紅霞干啥？
    楚翹拍了下大腿，她知道了。
    “你去鬧，學(xué)潑婦罵街，去辦公樓找金副廠長鬧，鬧得越大真好！”楚翹出招。
    宣紅霞嚇了一跳，她雖然在車間和人干仗厲害，但還從來沒和領(lǐng)導(dǎo)干過呢，給她十個豹子膽也不敢啊！
    “那不行，萬一扣我獎金，還開除我咋辦？”
    宣紅霞使勁搖頭，覺得楚翹出的是餿主意。
    楚翹沒好氣地瞪了眼，“就是金副廠長讓你去鬧的，廠里肯定還有大居室，但應(yīng)該不多了，盯著這幾套房子的人多，還都是有關(guān)系的，金副廠長一個都不想得罪，
    所以他才說他說了不算，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既然他收了你送的禮，這房子就應(yīng)該能成，但你得去鬧，鬧大了，金副廠長就有理由給你分房了，要不然他平白無故分給你家，別人不得有意見？”
    宣紅霞半信半疑，小楚肯定不會騙她，可這話聽著咋那么不靠譜呢？
    “要是廠里開除我咋辦？我這工作好不容易才弄到的，一個月有百來塊呢。”宣紅霞還是擔(dān)心。
    她這工作還是趕上了好時機(jī)，廠里正好缺工人，就招了一批，她是廠里家屬，就優(yōu)先錄用了，現(xiàn)在她工資不少，要是她工作沒了，家里日子可沒這么寬裕了。
    楚翹白了眼，“平白無故干嘛開除你？你可是正當(dāng)理由，當(dāng)初答應(yīng)分你大居室的，現(xiàn)在沒了，你家這么多人，你就說公公婆婆馬上要來住了，一家七口人，小居室咋住？
    你別罵臟話，就把實(shí)際情況說出來，然后說如果廠里不給你安排大居室，你就拖家?guī)Э谌S辦公樓睡，對了，你去鬧的時候，帶上鋪蓋，得讓領(lǐng)導(dǎo)們看到你的決心！”
    宣紅霞嘴角抽了抽，這聽著咋那么像要飯的？
    能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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