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潘子在三叔的鋪子里坐了一個下午,互相講了一些自己的情況。原來潘子在我去海南之前已經(jīng)有一點恢復意識,但是當時我走的太急,只給醫(yī)院留了一個手機,我出海后自然找不到我。
潘子的體質很好,恢復的很快,就算這樣他還是在床上躺了將近一個月,等他能夠下地來找我們,卻一個也聯(lián)系不到。算起來那個時候我應該是在陜西,而三叔就更不用說了,全世界都在找他。
我看到潘子臂上帶著黑紗,就問他干什么?他說大奎一場兄弟,頭七沒趕上,現(xiàn)在帶一下心里也舒服一點,我給他一提,想起去山東那段日子,心里也唏噓起來,說到底,那件事情還是因我而起,如果當時不去多這個事情,將帛書給三叔看,各人現(xiàn)在的近況自然大不相同。
潘子看我臉色變化,猜到我在想什么,拍了我一下道:“小三爺,我們這一行,這該來的逃不了,怪不得別人。”
我嘆了口氣,心說你說的簡單,打死大奎的又不是你。
唏噓了一陣,我又把我這一邊最近的一些情況和潘子說了,聽的他眉頭直皺,聽到后來我們的猜測,他面色一變,搖著頭說他和三叔這么多年下來,他能肯定三叔絕對不是那種人,叫我別聽別人亂講。
潘子跟隨三叔多年,感情深厚,有些話自然聽不進去,我不再說什么,轉移話題,問他有什么打算。
潘子想了想,說本來他打算還是回長沙繼續(xù)混飯吃,那里三叔的生意都還在,人他都認識。回去不怕沒事情做,現(xiàn)在聽我這么一說,他覺得這事情不簡單。恐怕得再查查才能安心。
我點點頭,雖然這里我基本上都查過了。但是潘子和三叔的關系不一般,有很多我不知道的關系在里面,他能去查查是最好不過。
潘子打了好幾個電話,對方都讓他等消息,我以為要等個十天八天的,沒想到才五分鐘就都回了電話,潘子聽完之后,皺著眉頭對我說道:“小三爺。恐怕你得跟我走一趟了。”
我一楞,心說怎么回事情,該不會是出事情了。
潘子接著道:“三爺在長沙找一個人,給你留了話,不過得親自和你講,那一邊的人叫我?guī)氵^去。”
“三叔留了話給我?”我?guī)缀跆似饋恚L沙那邊我也不是沒聯(lián)絡過,怎么從來沒人和我提起這個事情?
潘子表情非常嚴肅,也沒想給我解釋,對我道:“那邊很急。您看怎么樣,什么時候能夠出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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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子非常急,我隱約覺得事情不簡單。但是我也沒想到他會急成這樣,結果當天晚上我就上了去長沙的綠皮火車,什么都沒交代。
上了火車之后,我還問潘子,要是急干啥不坐飛機,還坐個火車,這不是笑話嗎?
潘子魂不守舍的,只拍了拍我說等一下就知道了。我看他腦門上都冒了汗了,越發(fā)覺得奇怪。心說他到底在緊張什么。
火車從杭州出發(fā)。先到了杭州的另一個火車站,三個小時后到達金華站前。此時我已經(jīng)有點忍耐不住要問個究竟了,這時候。火車突然臨時停車了。
綠皮車臨時停車是常有的事情,當時在買票的時候我想這么遠的距離,你不坐飛機至少也要坐個特快,干什么要買綠皮的硬坐啊,可是潘子的心思根本不在這個上面,現(xiàn)在車一停,我心里還幸哉樂禍呢——你急是吧,臨時停車,急死你!
沒想到車才一停,潘子就拍了一下,示意我跟上,我站起來想問他去哪里,結果他突然一個打滾,從車窗跳了出去。
我一看我操這是干什么啊,車里的人一看也都嚇了一跳,都站起來看,潘子在外面大叫:“小三爺你還等什么,快下來!”。
我看了看四周,所有人都站起來看著我,心說這下子明天要上都市快報頭條了,一咬牙也滾了出去。
綠皮很高,我下來翻了個跟頭,摔進一邊的路枕上,潘子一把把我扶起來,就拉著我跑。
一直跑進邊上的田野里,上了個田埂,然后翻上大道,那里竟然已經(jīng)有了一輛皮卡在等我們,潘子拉我進了皮卡,車子馬上發(fā)動。
我累的上氣不接下氣,等車開上省道,才緩過來,罵道:“你他媽的搞什么飛機。”
潘子也累的夠戧,看我的樣子,笑道:“別生氣,我是第一次這么狼狽,娘的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招惹上的,不知道能不能甩掉。”
說著他看了看車后面,一片漆黑,似乎沒人追來。
我沒聽明白,看樣子這些事情他都計劃過了,忙問他怎么回事情,他點上一只煙,用長沙話道:“車上那哈有警調子,三爺爺不在,長沙那哈烏焦巴功,地里的幫老倌里出了鬼老二咧。”
這話的意思是火車上有警察,我三叔不在長沙,長沙那邊的生意亂七八遭了,有做活兒的幫工里可能有警察的人了。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瞟了瞟開車的人,我意識到這司機可能是臨時找來的,不能透露太多,也就不在問了,心里卻打翻了五味瓶一樣,心說那我現(xiàn)在算什么,我不是成逃犯了啊。
我的爺爺,今年到底怎么回事?早幾個月我還是小商販,突然變盜墓賊和粽子搞外交就不說了,現(xiàn)在又成逃犯了,人生真是太刺激了~
車開到金華邊上一個小縣城里,我們下了車付了錢,潘子帶我去隨便買了幾件比較舊款式的小一號的西裝換上,一照鏡子,比較寒酸,然后又趕到火車站。買了我們剛才跳下來那輛車的票,那車臨時停車到現(xiàn)在才到這個站。
我們重新上車,這次買了臥鋪。潘子看了車廂,明顯放松下來。說道:“剛才那些警調子應該在金華站就下了,現(xiàn)在高速公路省道兩頭都有卡,他們絕對想不到我們會重新上火車。”
我第一次做逃犯,手腳都不知道怎么放,幾乎緊張的發(fā)抖,輕聲問道:“到底怎么回事情,怎么我們就給警察盯上了?我可沒干——哦不對,應該說我干的那些事情一般人發(fā)現(xiàn)不了啊?”
“我也不知道。”潘子說道“下午我給長沙我們的地下錢莊電話,結果那老板一聽是我的聲音,只說了兩句話,一是讓我馬上把你帶去長沙,三叔有話留,二是長沙出了狀況,叫我們小心警調子,然后就掛了,這老板是三叔三十年的合作伙伴,絕對靠的牢。我想了一下,杭州我不熟悉,呆久了會出事情。怎么樣也要先回長沙再說。”
他看我擔心,又道:“我上了車之后馬上就發(fā)現(xiàn)幾個便衣,就聯(lián)系了個朋友,叫了輛車,讓他盡量跟著鐵軌走,剛才臨時停車,我看到司機給我們打信號就知道機會來了,所以才拖著你下來,看你那司機一路上一句話也沒說。就也是咱們道上混的,在這種人面前你不能說太多。
不過這些個條子沒抓我們。說明我們和長沙的事情關系不大,肯定是長沙那里有大頭的給逮住了。咱們這些小蝦米都是蘿卜帶出的泥,你也不用太害怕,和你做的那些事情無關,最多就是一個削臟。”
我聽了稍微舒服一點,剛想說謝天謝地,沒想到他又道:“長沙一但出事情,千絲萬縷的,三爺肯定脫不了關系,那老板也不說清楚,他娘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其實我們這幾年已經(jīng)很收斂了,幾乎都沒怎么直接下地,以前的事情也不可能給翻的這么大,真是想不明白。”
“那你現(xiàn)在怎么打算?”我試探著問,我可不想亡命天涯啊。
潘子道:“我們不能直接去長沙,出了浙江我們就下車,然后長途大巴到長沙邊上的山里,三爺在外面有幾個收古董的點,那里有人接頭,那錢莊老板到時候會過來。”
我點點頭,這時候車又到了一個站,開始上客,我們那臥鋪間里又來了一個人,潘子打了個眼色,我馬上轉移話題。
聊著聊著,我不知不覺就說到了陳皮阿四的事情,這人的名氣在長沙倒是很響,潘子還聽說過他,對我說道:“這人在我們那里也有自己的生意,聽說他瞎了以后就不在自己做活了,文化大革命結束后收了幾個徒弟倒賣古董給外國人,這人很陰,他幾個最先跟他的徒弟幾乎都已經(jīng)給槍斃了,他還逍遙在外,傳言很多,最好和他保持距離。”
我想起陳皮阿四的樣子,不像瞎了,覺得越發(fā)奇怪起來。
我們按照潘子的計劃,幾經(jīng)波折,來到長沙附近福壽山一帶,那里果然好地方,沿途風景迷人,潘子長年在這一帶活動,倒也習慣了,我們來到鎮(zhèn)上一處雜貨市場,好象舊社會地下黨接頭一樣,東拐西勾的,來到一處一看就知道不會有生意的鋪子里,鋪子里外面賣的是舊電腦,里面推開后墻,就是一小間,再往里面豁然開朗,是兩間鋪面之間背靠背留出的一道建筑縫隙,大概能容納兩個人并排的走,現(xiàn)在上面拉起了雨布,里面兩邊一排架子,上面全是剛出土的明器。
有幾個人正在那里挑貨,負責人認識潘子,看見他過來,放下手里的東西,對潘子道:“怎么才到?基本的東西都備好了,你們什么時候走?”
“東西?什么東西?”潘子楞了一下,一臉迷惑。
那人也楞了一下:“你不知道?”
潘子回頭看了看我,我瞪了他一眼心說你的地盤你看我干什么?他轉頭道:“準備什么?”
那人道:“三爺吩咐的,五人裝備,做活兒啊?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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