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女朋友</br> 秦孝則指腹摩挲著她耳朵下方的骨頭，臉上一副“別裝”的模樣。</br> “你以前那個素描本里不是有很多嗎？”</br> 兩人還沒在一起時，陸佳恩常常借口寫生來他家小區(qū)，也經(jīng)常來球場看他打球。</br> 有一次他無意中看到陸佳恩的素描本，里面分明有好幾張自己打球時的素描。</br> “你忘了？”秦孝則皺眉。</br> 陸佳恩的心跳快了一拍，連忙“哦”了聲。</br> “好，我會畫的。”她乖乖巧巧地應(yīng)了。</br> *</br> 聚會結(jié)束，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多。</br> 分別時，季棠寧的興致不減，要陸佳恩有空去家里找她玩。</br> 聽到肯定的回答后，她才依依不舍地和江丞書走了。</br> 陸佳恩則和秦孝則一起回了家。</br> 路上華燈初上，流光溢彩。</br> 陸佳恩側(cè)頭看著窗外的霓虹，忽然聽到秦孝則的聲音。</br> “季棠寧挺喜歡你。”</br> 陸佳恩轉(zhuǎn)頭，只見秦孝則眼角微挑，隱隱含著夸贊之意。</br> “還挺受歡迎。”</br> 想著季棠寧的樣子，她笑著說：“我也挺喜歡棠寧的。”</br> 長得可愛，性格又單純。</br> “她——”</br> 陸佳恩猶豫了下，輕聲問：“怎么了？”</br> 她看得出來，季棠寧是有些不一樣的。</br> 比起20歲的同齡人，她的反應(yīng)和想法要遲鈍一些，天真得有點像小孩子。</br> 打牌時常常要思索很久，出的牌卻毫無防備心。</br> 秦孝則瞄她一眼：“聽說是小時候被嚇到一次。”</br> 江丞書是他初中以后才認(rèn)識的朋友，季棠寧小時候的事他也不清楚。</br> 陸佳恩點了點頭，沒有深問下去。</br> *</br> 到家以后，陸佳恩洗好澡去陽臺找貓。</br> 她換了身粉色的連衣裙，手上揮舞著逗貓棒和肆肆玩。</br> 肆肆金黃色的身影隨著逗貓棒的羽毛撲來撲去。</br> 剛玩了沒一會兒，地上忽然多了一道深色的影子。</br> 陸佳恩下意識轉(zhuǎn)頭看過去，就這么一停的功夫，逗貓棒立刻被肆肆撲住，掉在了地上。</br> 秦孝則一身白色的T恤，雙手抱胸倚在陽臺的邊框，長腿微斜，姿態(tài)懶散。濕著的頭發(fā)搭在額頭，顯得青春又隨意。</br> “你這是打算和它睡？”他硬邦邦地開口。</br> 陽臺橘色的光線下，他的輪廓深刻流暢，眉眼隱隱透著被忽視的不滿。</br> 陸佳恩長發(fā)披肩，烏黑纖長的睫毛輕輕一顫，眼神干凈柔和。</br> 她向前兩步，伸手去拉秦孝則的手。</br> 剛碰到皮膚，白皙柔軟的手卻立刻被甩開。</br> 緊接著，一只緊實有力的手臂攬上陸佳恩纖瘦的腰。</br> 她反應(yīng)不及，被秦孝則單手抱起來，直直往臥室的方向走。</br> 陸佳恩連忙摟住男生的脖頸，小聲說：“你明天還要打球，今晚休息一下吧。”</br> 秦孝則輕嗤：“懷疑我？”</br> “不是——”</br> 說話間，陸佳恩被抱進(jìn)了臥室。</br> 秦孝則反身踢了一腳，門“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br> 撲著羽毛玩的肆肆聽到聲音，邁腿走到臥室門口。</br> 不一會兒，里面?zhèn)鞒隽艘宦曨愃苿游锏慕新暋?lt;/br> 很輕很軟。</br> 肆肆揚長了脖子，眼睛睜得很大。</br> 又一聲。</br> “喵~”肆肆也叫了一聲。</br> 里面沒聲音了。</br> 聽了半晌，肆肆垂下腦袋走了回去。它舔了舔爪子，瞇著眼睛在自己窩里團(tuán)了起來。</br> *</br> 第二天早上，陸佳恩起床時頭有點沉。</br> 她看了眼旁邊兀自睡著的秦孝則，輕手輕腳地下了床。</br> 洗漱好，陸佳恩空腹喝了杯溫水，接著熟練地泡麥片、煮雞蛋、熱牛奶、切水果。</br> 吃好早餐，她簡單地活動了一下身體，去書房看書。</br> 可不知道是不是連續(xù)兩天沒休息好，看書時的注意力總沒平時那么集中，昏沉的感覺揮之不去。</br> 陸佳恩索性合上書，查起了海外留學(xué)的資料。</br> 沒一會兒，她聽到門外傳來的腳步聲。</br> 回頭看過去，秦孝則倚著門框，眼皮微微耷著，一副懶散的樣子。</br> “還以為你又走了。”</br> 陸佳恩站起身走過去：“一會兒不是要去看你們打球嗎？”</br> 話一出口，她才發(fā)覺自己的嗓子也有點啞。</br> 大概是昨晚空調(diào)開太冷，又受涼了。</br> 秦孝則極度怕熱，而她卻偏偏特別畏寒。</br> 兩人住在一起時，她總是容易感冒的。</br> 秦孝則渾然未覺她聲音不對，應(yīng)了聲后轉(zhuǎn)身離開。</br> 陸佳恩跟在后面出去，給自己泡了杯姜茶，捧著杯子在秦孝則對面坐下。</br> 剛坐下，陸佳恩的腳邊便感覺到了一團(tuán)軟軟的東西。</br> 她低頭，只見肆肆正蹲在腳邊，仰頭看著自己。</br> “喵~”它拉長叫了一聲。</br> 這一聲成功讓陸佳恩回憶起昨晚的囧事，臉色微赧。</br> 秦孝則也想到了，輕笑一聲，里面滿是揶揄。</br> 陸佳恩不理他。</br> 罪魁禍?zhǔn)拙褪撬约汉拓埍冉新暋?lt;/br> 變態(tài)。</br> “喵~”肆肆又叫了一聲，圓圓的眼睛很無辜。</br> 秦孝則笑得肩膀都抖起來。</br> 陸佳恩彎腰，一把抱起肆肆。</br> “我們走。”</br> 她走到陽臺坐上搖椅，肆肆窩在腿上。</br> 一人一貓共同沐浴在晨光里。</br> 陸佳恩摸著肆肆的后頸，溫聲教育。</br> “肆肆，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知道嗎？”</br> “喵~”肆肆舒服地叫了一聲。</br> 陸佳恩不說話了，怔怔看著肆肆金燦燦的絨毛。</br> “可能——”她垂下眼睫，小聲說，“你也偷聽不了太長時間了。”</br> *</br> 上午9點多，陸佳恩和秦孝則一同到了A大的籃球場。</br> 這場比賽是秦孝則臨時安排的，沒有預(yù)約到體育館，只能在戶外進(jìn)行。</br> 正值考試月，場邊圍觀的人不多。</br> 一聲哨響之后，比賽正式開始。</br> 秦孝則率先拿球，以非常快的速度上籃得了分。</br> 他轉(zhuǎn)身，和隊友碰了下肩。</br> 旁邊看球的男生中有人拍了幾下掌。</br> 陸佳恩站在場邊，調(diào)整光線和角度對著秦孝則拍了幾張照片。</br> 雖然他嘴上說要給他畫畫，但陸佳恩了解，但讓這位少爺幾個小時一動不動做模特幾乎是不可能的。</br> 畫照片并不是老師提倡的畫法，可偶爾一次也不是不行。</br> 況且，陸佳恩是真的很喜歡秦孝則打籃球時自信張揚又生機勃勃的樣子。</br> 他今天穿了一身紅色的球衣，熱烈地像一團(tuán)火。</br> 和旁邊黑色衣服的江丞書陳攜形成了強烈的顏色對比。</br> 就在陸佳恩調(diào)整拍照角度時，秦孝則又投進(jìn)了一個球。</br> 他站在三分線外，眉眼桀驁，嘴角勾著笑。</br> 記分牌上，秦孝則那隊加了3分。</br> 江丞書抱著球過來，和他碰了下胳膊。</br> 秦孝則揚眉，陽光下落了一身的肆意和張狂。</br> 陸佳恩盯著他得入了神，恍惚間想起自己第一次看秦孝則打球的場景。</br> 那時候她和叔叔一家重新聯(lián)系上不久，應(yīng)邀在叔叔家暫住一段時間。</br> 叔叔一家都對她很客氣。</br> 知道她考上平城美院后，叔叔介紹了一位畫家阿姨給她，姓羅。</br> 這位羅阿姨就是秦孝則的媽媽。</br> 于是她精心挑選了自己的幾個作品，背著包去了羅阿姨所在的小區(qū)。</br> 那是位于山腳下的一處別墅區(qū)，依山傍水，風(fēng)景很好。</br> 夏季午后，小區(qū)里靜謐清幽，只有燥熱的蟬叫一聲接著一聲。</br> 路過中央花園時，她不經(jīng)意聽到了男生們打鬧的玩笑聲和籃球“砰砰”落地的聲音。</br> 繞過茂盛的綠植和草地，是幾個男生正在空曠的籃球場打球。</br> 其中三個她曾在堂姐的生日宴上見過。</br> 陽光穿過樹蔭，在籃球場上灑下斑駁錯落的影子。</br> 他們在沉悶的午后奔跑，運球，投籃，絲毫不受天氣的影響。</br> 年輕人的身姿矯健，步伐靈活，空氣中彌漫著滋滋作響的青春氣息。</br> 鬼使神差的，她站在網(wǎng)外盯著看了好一會兒。</br> 直到她被人發(fā)現(xiàn)，好幾道目光看過來。</br> 她怔了怔，正要離開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哎！”</br> 再抬眸，一身白色球衣的秦孝則左右手交換著籃球，步伐散漫地向自己走來……</br> 一聲口哨中斷了陸佳恩的思緒。</br> 半場結(jié)束，秦孝則他們領(lǐng)先8分。</br> 陳攜搭著秦孝則的肩，嬉皮笑臉地往場下走。</br> 江丞書走在兩個后面，嫌棄地拒絕了陳攜另一只伸過來的手臂。</br> 陳攜露出不滿的表情，松開秦孝則快速黏了過去卻又被躲掉……</br> 秦孝則對兩人的打鬧不以為意，自顧自地撩起球衣擦汗，露出一截結(jié)實清瘦的腰身。</br> 陽光下，他的腹肌泛著蜜色的光澤，壁壘分明的線條流暢清晰。</br> 陸佳恩有一瞬間的晃神，眼前的秦孝則和那日向自己走來的影子似乎重合了起來。</br> 秦孝則拿起地上的冰礦泉水，握著瓶身碰了碰陸佳恩的臉。</br> 陸佳恩被凍得“嘶”一聲，抬頭便看見秦孝則額發(fā)微濕，眼角掛著惡劣的笑。</br> 他擰開瓶蓋灌了一大口，喉結(jié)上下滾動。</br> “老遠(yuǎn)看你發(fā)呆，在想什么？”</br> 陸佳恩怕他又要冰自己，稍稍往旁邊躲了下。</br> “剛剛突然想到我第二次見你，也是你們?nèi)齻€一起打球。”</br> 秦孝則單手扔著礦泉水瓶玩，吊兒郎當(dāng)?shù)匦α恕?lt;/br> “那次啊。”</br> 他的目光在陸佳恩身上掃了圈，不正經(jīng)的語調(diào)。</br> “看你弱不禁風(fēng)的，還以為哪家未成年小孩跑出來偷看我們打球。”</br> 他“嘖”了聲，喉嚨里壓出一聲低笑。</br> “原來是我的。”</br> 陸佳恩心里微微一動，眼睛眨了下。</br> 下一秒，秦孝則將手里的礦泉水瓶扔了過來。</br> “拿著。”</br> 他轉(zhuǎn)身，向隊友方向小跑過去。</br> 陽光下，紅色的背影瀟灑利落，如同籠著一層金色的光暈。</br> 下半場，圍觀的人比起之前多了不少。</br> 陸佳恩喝了口自己帶來的姜茶，聽到旁邊有人議論。</br> “紅色球衣那哥們就是秦孝則嗎？”</br> “嗯，去年打cuba的。他你都不知道？”</br> 陸佳恩望過去，是幾個“學(xué)弟”模樣的男生站在自己右側(cè)看比賽。</br> “不能怪他，秦孝則打cuba的時候他還沒入學(xué)。今年人又沒參加。”</br> “他為什么不參加？參加了說不定我們踏馬的就衛(wèi)冕了。”</br> “不知道，有才有錢任性吧。聽說去年拿冠軍的時候人家看上他打職業(yè)，被他拒了。”</br> “臥槽！”</br> “靠。”</br> ……</br> 連續(xù)幾聲“臥槽”之后，那邊停止了議論。</br> 陸佳恩望向前方，輕輕抿了抿唇。</br> 球場上，秦孝則伸手和隊友比著手勢，身姿頎長挺拔，說不出的意氣風(fēng)發(fā)。</br> 這大概就是命運被眷顧的人吧，可以輕易得到別人夢寐以求的東西。</br> *</br> 這場比賽最終以秦孝則隊伍領(lǐng)先十分結(jié)束了。</br> 陸佳恩從早上就開始昏沉的腦袋到了中午越發(fā)混沌。</br> 于是在A大吃了頓午飯后，她便提出自己要回學(xué)校了。</br> 秦孝則點頭應(yīng)好。</br> “不送一下？”江丞書碰了碰秦孝則的胳膊。</br> 陸佳恩連忙擺手：“不用了，坐地鐵很快的。”</br> 她笑了笑：“你們聚吧，不用管我。”</br> 陳攜習(xí)以為常，忍不住向江丞書科普：“這你就不懂了。人家從來不要求男朋友接送。”</br> 他說完又有些羨慕：“這么善解人意又漂亮不粘人的女朋友哪里找哦~”</br> 秦孝則笑罵了一句“滾”。</br> 這種玩笑話陸佳恩聽到不止一次了。她沒有多說什么，道了聲“再見”便先行離開了。</br> 沿著大道往A大北門的方向走，一路是馥郁的花香。</br> 出了門沒走幾步，她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了一聲喇叭。</br> 陸佳恩回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車牌號。</br> 她停下腳步，等待黑車停在自己旁邊。</br> 后座車窗緩緩下降，叔叔陸平遙的臉出現(xiàn)在陸佳恩的眼前。</br> “叔叔，你也在這啊。”陸佳恩禮貌地打招呼。</br> 陸平遙不茍言笑，只淡淡點了點頭。</br> “正好在附近辦事。你要去哪里？我送你。”</br> “不用了叔叔，您有事就忙吧，我坐地鐵很快的。”</br> 陸平遙堅持：“我事情辦完了。”</br> 陸佳恩不好再推辭，只能答應(yīng)。</br> “那謝謝叔叔了。”</br> 她打開副駕駛的門坐進(jìn)去，低聲和司機說：“麻煩去平城美院。”</br> 一路上，叔侄女兩人的話都不算多。</br> 好在今天不堵車，兩人聊了陸佳恩的一些近況后便到了目的地。</br> 陸佳恩禮貌地和叔叔以及司機道了謝，下車離開。</br> 黑色商務(wù)車再次啟動，緩緩駛離了校門口。</br> 后座上的陸平遙眼皮微闔，過了一會兒忽然出聲：“秦孝則是不是在A大讀書？”</br> 司機恭敬回答：“是。就是我們遇到陸小姐的那個校區(qū)。”</br> 陸平遙頷首，手指在座椅上輕點了幾下。</br> 沉思片刻后，他緩緩開口：“佳恩三年前找我?guī)兔Φ哪莻€男孩子，怎么樣了？”</br> 司機頓了頓，想了一下才記起來。</br> “去美國后很久沒有注意他了。您想知道的話我去打聽打聽。”</br> 陸平遙的聲音不輕不重：“問問看。盡快告訴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