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此時屋內寂靜,時間仿佛凝滯了。
好一會兒,程硯才開口,嗓音低沉,還有些許沙啞:“姜戈?”
姜戈微怔,無盡的黑暗將她身體所有的感官意識都無限放大了,她能聽得出來,男人的聲音里夾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疑惑。
可是為什么疑惑?
程硯推著輪椅無聲地靠近她,他抬起手,放在姜戈的眼前試探性晃了兩下。
女人雙眸黯淡,沒有反應。
看著也不像是裝瞎。
程硯收回手,蹙眉,深邃的黑眸掠過一抹復雜。
難不成是雙胞胎?
空氣再次陷入了沉默,姜戈有些不解,忍不住出聲:“先生?”
“我姓程。”
姜戈微頓,禮貌笑了下:“程先生,你是一個人住嗎?”
“嗯。”
“你搬來多久了?之前好像都沒有碰到過你。”
“兩個月。”
除了去醫院復檢,他基本不出門,碰不到很正常。
然而程硯并沒有解釋。WwW.ΧLwEй.coΜ
不熟,也懶。
姜戈敏感地察覺到了男人的疏離,便不再多問,免得遭人嫌。
過了會兒,門鈴又響了。
門外,邵宇左手拎著保溫壺,右手臂彎放著一件用防塵袋裝著的黑色大衣。
他看見程硯開門,立馬露出燦爛的笑容:“硯哥,這是我煲的雞湯,還有你之前放在干洗店的衣服,我過來的時候順路,就幫你去拿回來了。”
程硯看向他手里的東西,轉身進去,這次沒有將他拒之門外。
邵宇不由松了口氣,生怕程硯下一秒會反悔似的,他趕緊關上門,蹬掉鞋子跟進去。
他走到客廳,看見坐在沙發上的姜戈,驚得瞬間睜大眼睛,說話都結巴了:“硯、硯哥,我、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姜戈一臉茫然。
程硯懶得解釋,只說:“東西放桌上就行了。”
邵宇乖乖把保溫壺和大衣都放在桌上,隨后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他看看姜戈,又看看程硯,突然覺得自己好多余。
他非常識趣:“那……硯哥,我還有別的事情,就先回去了?”
程硯惜字如金:“嗯。”
邵宇來的突然,走得也很突然,姜戈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不過她卻發現了,她的這位鄰居并不是對她這樣突然闖入的陌生人才冷漠寡言,而是本身就不愛說話。
程硯打開了電視,沒再理會姜戈,他一點也不好奇明明就住在隔壁的人為什么會跑來借手機,也不關心姜戈遇到了什么麻煩,似乎這世上就沒有什么事情能夠挑起他的興致。
被當成透明人的姜戈反倒覺得輕松自在,因為她本身也不是一個擅長沒話找話的人。
于是偌大的客廳只剩下電視機的聲音。
過了不知多久,程硯的手機響了,是剛剛撥過去的號碼。
他把手機遞給姜戈。
姜戈接起來,似乎是怕打擾程硯看電視,輕聲說沒兩句就掛斷了電話,然后拿著盲杖站起了身。
“程先生,我朋友上來了,我去門口等他就好了。”
程硯沒說話,看著她離開。
姜戈剛從程硯家里出來,宋西亭正好踏出電梯,他看見這一幕,不由蹙眉。
“小姜!”宋西亭步履如風,走到姜戈面前停下,扶著她的肩膀上下檢查:“你怎么樣,沒事兒吧?”
姜戈說:“我沒事。”
宋西亭看向她身后已經關上的門:“你怎么從這里面出來?”
姜戈簡單解釋:“我出來的時候發現手機落在家里了,不敢倒回去拿,只能來找程先生借手機了。”
她今晚回家的時候,聽見房間里面傳來異響,頓時渾身發涼,以為家里有小偷,立馬就跑了出來。
她眼睛看不見,與其跑下樓到處亂撞,還不如直接找隔壁的鄰居幫忙。
宋西亭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在這里等我,我進去看看。”
宋西亭知道姜戈家的密碼,按了密碼就推門進屋。
姜戈站在原地不安地等待。
過了會兒,宋西亭從里面出來,他已經里里外外都仔細檢查了一遍,屋里沒人,也沒有翻動的痕跡。
姜戈蹙眉,低聲嚅囁:“又是我多慮了嗎?”
自從失明,她整個人就變得特別脆弱和敏感,有時候一個人待在家里,都感覺好像有人在暗處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莫名的心慌和恐懼。但她沒有把這事告訴宋西亭和林月知,因為不想讓他們兩人為自己的事情再分心和擔心了。
她出車禍之后,宋西亭和林月知真的為她做了很多很多,當初林月知還怕她會因此想不開,想要辭掉工作過來陪她,姜戈當然不會同意,后來她振作起來了,林月知才沒有再提辭職的事情。
林月知不止一次勸姜戈搬過去跟她一起住,但姜戈都拒絕了。
一方面是因為她在錦河灣住了兩年,對這邊已經很熟悉,另一方面是不想拖累林月知,每天上班已經很辛苦了,下班還要照顧她,她真的良心過意不去。
宋西亭見她還心有余悸的樣子,安撫:“放心好了,我等下會去保安室看看監控。”
聽見這話,姜戈安心不少:“嗯。”
兩人進屋,宋西亭給姜戈倒了杯熱水,又脫了外套坐下:“話說回來,你跟隔壁五零三的很熟悉嗎?”
姜戈搖頭:“不熟。”
她只知道對方姓程,連叫什么都不知道。
宋西亭頓時沒好氣:“你真是……不熟還敢往別人家里跑,萬一碰上心懷不軌的人怎么辦?”
姜戈實誠地說:“我當時沒有想那么多,而且……我感覺程先生也不像是壞人。”
她的這位鄰居如果真的心懷不軌,剛剛有那么好的機會,可是他并沒有做什么,還收留了她一小會兒。
宋西亭卻不認同:“人心險惡,別什么人都輕易相信,尤其……”
尤其你現在眼睛還看不見,根本沒辦法辨別對方是怎么樣的人。
后面的話他沒說出口,但姜戈知道他想說什么。
她保證:“我知道,我以后會小心的。”
離開前,宋西亭謹慎地幫姜戈換了大門的密碼。
他從姜戈家里出來的時候,沒有立刻走,而是轉身去按了隔壁的門鈴。
姜戈看不見,但他能,他倒要看看這位程先生是什么人。
等了好一會兒,門才打開。
宋西亭犀利的視線從男人打了石膏的右腿緩緩上移,對上那雙冷漠的黑眸時,神情一頓。
他愕然:“程硯?”
程硯不認識宋西亭。
宋西亭捕捉到他眼底的刺探,提醒他:“兩年前我們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