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世錦賽結束后,段昭在包攬全金的情況下,宣布正式退役。</br> 作為運動員,在沒有傷病,沒有失敗的情況下,功成身退,他屬于幸運的,不光隊內教練中心,連各種綜藝、影視合約,都向他拋開橄欖枝。</br> 段昭一個都沒答應,回洵陽后,高高興興給老婆做起專屬司機,外加私人大廚。</br> 飯是他退役后,專門跟阿婆學的,學得有模有樣,味道也不錯。</br> 虞笙心滿意足的過了小半個月,漸漸有點不安,尤其每天回家,看到他丟的喝完的大可樂瓶子,就很不痛快。</br> 平時也是,飯量做的又精致又少,就夠她一個人吃,他自己專挑些外賣的麻辣香鍋、漢堡、烤肉這種東西吃。</br> 虞笙感覺他垃圾食品填了一肚子。</br> 這天飯后,兩人穿著草莓熊睡袍,窩在沙發里,拉上窗簾,用段昭新配的投影,看些之前錯過的電影,是挺溫馨。</br> 但虞笙看見他抱著大可樂,就冒無名火。</br> “你晚上剛吃的麻辣香鍋,還吃了冰激凌。”虞笙婉轉提醒,他這樣不健康。</br> “我健身了。”段昭說:“不會胖。”</br> 家里一樓有間空房專門用作健身,這個習慣已經成為他生活的一部分,虞笙自然也不會懷疑。</br> 可她要說的也不是這個:“你這樣吃對身體不好。”</br> “憋這么多年了,”段昭摟著她說好話:“讓我放肆幾天。”</br> 這話聽得她不忍心責備,覺得他如果有點事干,生活就會規律,就不會這樣胡吃海喝了。</br> 想了想,虞笙商量的問:“你想,待字閨中,多長時間。”</br> 段昭揚眉:“想把你老公嫁出去?”</br> “不是,”虞笙小力氣的掐他腰,見段昭被她掐了一下,反倒笑,就知道他是故意裝糊涂逗她,輕聲建議:“女隊的袁晨退役后留在國家隊當助教,不也挺好的,或者你覺得國家隊太累,省隊也行。”</br> 段昭若有所思道:“是覺得我會,失業?”</br> 虞笙:“……”</br> 倒也不必說得這么直白。</br> 她只好講道理:“你當奧運冠軍帶來的熱度和優勢,不會維持一輩子,會有新人,前仆后繼的涌現,這個機會如果錯過,你以后選擇的機會就可能越來越少。”</br> “我也正想,跟你說這件事,”段昭拿遙控,關掉投影:“大官南路的夜市重新規劃后,‘這里’要牽到別處經營,我那個房子就空出來,我想重裝,干健身房。”</br> 虞笙感興趣的問:“你想當健身房老板?”</br> “干個副業。”段昭說。</br> “那主業呢?”虞笙比較關心的問。</br> “等等,”段昭說著,起身跑上樓,少傾,拿著一個紅皮的硬本,給她。</br> 虞笙打開,看到聘書二字:“這是,洵陽大學的聘書?”</br> “今天才見的面,讓我去做體育老師,學校里也有短道訓練隊,”段昭直白道:“我挺想去的,如果行,九月份報道。”</br> “這會不會有點,”虞笙溫吞的問:“大材小用?”</br> “大學老師多體面,還能留在洵陽,這不挺好的,”段昭說:“而且我吧,也輝煌過了,榮譽也拿過了,以后就想,跟你過點柴米油鹽的小日子。”</br> 虞笙先前的焦慮散盡,看著他笑。</br> 幾天后,段昭和學校簽了合同,但現在才是四月份,距離九月份的新學期還有一段時間,學校給他一些授課的教材,讓他在家先準備著。</br> 大官南路的健身房也在裝修中,一切都正在步入正軌。</br> 虞笙這兩天心思都在給他找些教育心理學的書看,幾乎隔幾天下班,就抱回幾本。</br> 段昭沒嘗試過徹夜看書,堅持幾天后,開始找借口:“眼都看近視了。”</br> “你本來也戴眼鏡。”虞笙置若罔聞。</br> “我眼鏡平光的,為好看戴的。”</br> “那也沒辦法,誰讓你要做老師,洵陽大學好歹也是重點,你怎么也得裝一下,不能讓人看出你的學渣本質。”</br> “我教體育,練不好就滾去跑操場。”</br> “大學又不是職業隊,你這樣不行,你這種體育課,要上的寓教于樂,你太兇誰會買你的賬。”</br> “當學生還當出優越感了,怎么著,一個個都是溫室的小花朵,我還得哄著?”</br> “你可以兇,那你兇吧,”虞笙發現他脾氣一直冒,不想硬吵,嘟囔道:“以前高中教歷史的老師也兇,你不照樣在他課上睡覺,還有老馬,你想想你怎么對他的,而且現在的小孩,有個性多了。”</br> 段昭嘖了聲,有點摸不著門路:“我對教練都畢恭畢敬,我剛進隊時讓劉海安罰成狗我都不敢有意見。”</br> “你是職業運動員,應該知道成就一個奧運冠軍需要付出太多東西,教練兇也是難免的,但是普通大學生不是,人家是強身健體,或者培養一個愛好,你就沒必要兇巴巴的。”</br> “我也沒說我要兇,我就長這樣。”段昭妥協,規規矩矩坐回書桌前,重新翻開書看。</br> 從運動員轉變到另一種身份,都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他已經很努力在適應。</br> 虞笙體諒的收回目光,想去幫他做杯果汁提神,走到廚房時,看見垃圾桶旁的紙袋里,扔了好幾個喝空的星巴克杯子。</br> 這是,又迷上了咖啡的味道?</br> 虞笙剛想去問他怎么回事,蔣星遙發信息來:看熱搜了嗎,炸了我的天。</br> 然后是“泡鴨陣線聯盟”的群內呼叫。</br> 蔣星遙:果果,什么情況?</br> 虞笙蹙眉,蔣星遙叫桑菓叫得這么膩歪,肯定有原因,她走到沙發里坐下,翻微博看。</br> 置頂帶了爆字的一條——葉斯安戀情。</br> 就是桑菓那個地下小男朋友,這兩年倒是拍了幾部小熱的劇,有了點流量。</br> 她順著點進葉斯安的微博賬號,看到公開戀情的消息,微博設置禁止評論,只留下一句:她是圈外人,希望勿打擾。</br> 半天后,桑菓在群里回了消息:查出懷孕,他陪我檢查,被人拍到了。</br> 虞笙表情一頓,瞬間不知道怎么回,桑菓、蔣星遙算上她,唯獨桑菓沒結婚,卻是第一個懷孕的。</br> 找桑菓要了醫院地址,虞笙和蔣星遙前去看望。</br> 桑菓在一家環境不錯的私立醫院,由于孕初期,胎兒情況有些危險,讓留院保胎,桑菓媽媽陪著,她本人精神狀態看起來還可以。</br> 見虞笙和蔣星遙來,桑菓媽媽就出去了。</br> 蔣星遙從坐下就很生氣:“我們倆來時看見好幾個狗仔,明目張膽,毫不避諱,還有腦殘粉,都有毛病吧,他葉斯安也26歲的人,談個戀愛怎么了,非要給自家哥哥幻想成接吻都不敢的小純潔,那還是男的嗎。”</br> 虞笙也覺得不太講道理:“葉斯安本來也不是愛豆出道,他就是個演員。”</br> “就是他經紀人,一上來給他定位的那個人設,就有點,”桑菓一言難盡:“但是他不愿意,一直想轉型,他那個長相又不太好轉,太漫畫臉,太好看了,就容易讓人,忽視他的才華。”</br> 虞笙和蔣星遙默默對視,感覺兩人像炮仗一樣的進來,正想打抱不平,沒想措不及防被塞狗糧。</br> 虞笙跳過這一話題:“你們倆今后怎么打算。”</br> “等胎兒穩定一點,就先把證領了,他說他無所謂紅不紅,”桑菓笑道:“就是沒想到,平時總吃別人的瓜,結果有一天,我自己成瓜了,還挺甜的。”</br> 虞笙:“……”</br> 蔣星遙:“……”</br> 從醫院出來,虞笙和蔣星遙分別接到段昭和賀昀的電話,接完兩人再次對視。</br> 兩個男人正在家準備火鍋,叫她們倆直接回去。</br> 進門,熟悉的火鍋香味兒已然飄來。</br> 蔣星遙笑道:“我以為你倆自己做呢,是叫的海底撈外賣啊。”</br> 段昭說:“欠你跟賀老師一頓火鍋,我自己對付,那多沒誠意。”</br> 蔣星遙說:“這沒免費冰激凌啊。”</br> “有啊,”段昭拉開冰箱門,展示滿滿一層的哈根達斯:“夠到位嗎。”</br> 蔣星遙沒得挑剔了:“這還差不多。”</br> 吃飯時,段昭又拎出十多瓶啤酒,跟賀昀說酒也管夠,說完,一人開一瓶,一邊聊一邊熱火朝天的吃。</br> 虞笙一般也只喝一瓶,不是酒量行不行,是她沒那么喜歡喝啤酒,蔣星遙喝的也不多,為保持身材。</br> 段昭和賀昀就比較盡興。</br> 虞笙悶悶不樂,以前挺自律一個人,退役下來就沾染這么多臭毛病。</br> 不過由于剛發生了桑菓那件事,他們幾個都在聊,而且聊著聊著,這事就聊到蔣星遙和賀昀身上,好像是賀昀爸媽急著抱孫子,但蔣星遙放不下舞蹈事業,暫時不想要,一打岔,虞笙這點不痛快就暫時過去。</br> 蔣星遙吐槽:“我婆婆現在天天給我煲湯,嫌我瘦,體質不好,我要跳舞的,我總不能,一只小肥鵝在臺上戳開戳去吧!”</br> 虞笙和段昭聽得直樂。</br> 賀昀安慰道:“你放心,我肯定支持你事業,大不了,我跟我媽說,懷不上是我的問題!”</br> “你別光對我說,你去跟媽說,”蔣星湊虞笙耳旁,小聲:“我真羨慕你沒婆婆。”</br> 虞笙警惕的拍她大腿:“別這么說。”</br> 她見段昭正和賀昀碰酒瓶,應該是沒聽見,這才松口氣。</br> 賀昀突然把話題扯到她身上:“虞笙,你跟段大神有計劃嗎。”</br> 虞笙反應遲鈍問:“計劃什么?”</br> “都結婚了當然計劃下一步,”賀昀說:“你倆喜歡男孩女孩?”</br> 虞笙一愣,看向段昭,他也是一愣。</br> 說實話,在桑菓這件事前,她尚未考慮過懷孕的事,兩人婚后就有近半年的異地,這才剛團聚半個月,生活還沒完全步入正軌,怎么可能想到要孩子。</br> 晚上,蔣星遙和賀昀走后,虞笙和段昭收拾妥當,她這兩天工作有點忙,頸椎疼,讓段昭給她按了按,吃飯時賀昀問的那個話題,她幾次想問段昭是怎么想的,最后都給咽回去。</br> 她自己沒做好準備,甚至還有點擔心,如果段昭說想要,那她是,要還是不要。</br> 意外的是,一直到按完,段昭聊的也是健身房裝修的事,對于那個話題,只字未提,洗完澡后親昵時,他還很自然的拿了安全套。</br> 一切如常。</br> 做完,虞笙困倦想先睡,段昭還想看會兒書,她看著他認真的模樣,忽然感覺,以前那個很努力的人,其實一點都沒變。</br> 這一覺睡到半夜,她被輕微的動靜驚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發現另一半床空著,頓時醒盹,走出臥室時,看到樓下客廳開著燈,他人窩在沙發里,手搭在腹部,闔著雙眼,臉色不太好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