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飛笑呵呵聽著張發奎抱怨,時不時跟著附和兩聲。</br> 倆人抽了兩根煙,東拉西扯待了半個多小時,才把張發奎送走。</br> 其實杜飛聽出,張發奎過來是想跟他探探口風。</br> 看杜飛知不知道新來的處長是什么來頭。</br> 但杜飛對這事兒根本就沒上心。</br> 對于杜飛來說,甭管新處長是誰,對他都沒太大影響。</br> 雖然說縣官不如現管,但魯光是高升了,并沒有調走。</br> 在這種情況下,杜飛還是得緊跟魯光。</br> 更何況杜飛這兩年也沒尋思再往上升。</br> 對副處長的位置并沒有覬覦,就更不用盯著這些了。</br> 所以張發奎臨走的時候,多少有些失望。</br> 杜飛懶得管他的心情。</br> 不大一會兒,孫大圣就回來了,說把車牌子給按好了。</br> 杜飛心里正合計,給挎斗上找個棚子,讓朱婷坐里邊能暖和一點。</br> 正好孫大圣回來。</br> 杜飛跟他道一聲謝,又道:「哎,大圣,你上后勤拿倆棉門簾子。」</br> 孫大圣奇怪,卻知道不該多嘴的不問,直接「哎」了一聲。</br> 杜飛又解釋道:「我打算在那個摩托車的挎斗上裝個棚子,把棉門簾子罩到外邊,你給找地方弄一下。」</br> 說著看了看表,已經下午兩點多了:「下班之前能整完不?」</br> 孫大圣略微想了想,立即道:「科長,您放心,這些小事兒您都交給我就成了。」</br> 杜飛點點頭,把車鑰匙扔過去。</br> 原先孫大圣給魯光當過司機,肯定認識修車的。</br> 在挎斗上焊一個棚子,再把棉門簾罩上,技術難度不大,但是趕時間。</br> 這也是當領導的好處。</br> 領導張張嘴,下屬跑斷腿。</br> 等孫大圣出去,杜飛回身到窗邊往下看。</br> 不大一會兒,就看見他抱著兩條綠色的棉門簾從樓里出去。</br> 丟在挎斗里,騎上摩托車,一溜煙沖出大門外。</br> 現在必須爭分奪秒,不然下班之前弄不完。</br> 該說不說,孫大圣干活兒是真麻利。</br> 說下班前回來,真就下班之前趕了回來。</br> 到杜飛屋里還了鑰匙,嘿嘿道:「科長,您下去看看,有什么不滿意的,回頭我再去改。」</br> 杜飛也沒客氣,跟著下樓去看摩托車。</br> 果然,按照杜飛的要求,在挎斗的座位上罩了一個棚子。</br> 在邊上留了一個門洞,可以很輕易鉆進去。</br> 門洞也掛著簾子,而且鉆到里邊,挎斗的座位上,還鋪了棉墊。</br> 原先座椅是人造革的,冬天坐上去冰涼冰涼的。</br> 孫大圣知道杜飛搞這些,是因為媳婦懷孕了,把能想到的地方,都填上了墊子。</br> 不僅僅是坐墊和靠背,還有挎斗前面,突出去放腿的。</br> 杜飛上去試了試,別說還挺不錯。</br> 下來之后,拍拍孫大圣肩膀:「大圣,弄的不錯~」</br> 孫大圣嘿嘿道:「科長,下回有事兒,您可還得叫我。」</br> 等晚上下班,杜飛騎著改裝后的挎子出了單位。</br> 這時天已經黑了。</br> 找了一個沒人的小胡同,把挎子騎進去,看看前后沒人,立即心念一動。</br> 將其收進了隨身空間。</br> 然后,一團藍色光芒就把整個摩托車包裹住。</br> 大概過了五六分鐘,再取出來的時候。</br> 這輛挎斗摩托已經變成了新的,就()連下午孫大圣去找人做的罩子,在細節上也精致了不少。</br> 這還只是大面上,其實真正強化的,還是摩托車的發動機和各種線路。</br> 雖然按汪大成的說法,這輛車原先就在機場里邊跑過,但是里程可不算短了。</br> 到杜飛手里,即使經過整修,也免不了出毛病。</br> 這下就好了。</br> 等杜飛再騎到馬路上,明顯能感覺到車子的動力至少比之前強了兩三成。</br> 踩剎車也更有信心,說停就停,十分干脆。</br> 等杜飛騎著這個到了新h社,把朱婷嚇了一跳。</br> 「你……你這是哪兒弄的?還帶棚子的~」</br> 杜飛笑呵呵道:「怎么樣,特地給你準備的,以后天天接你上下班。」</br> 朱婷臉一紅,心里甜絲絲的。</br> 她的同學同事,結婚懷孕的多了,也沒見哪個老爺們兒像杜飛這么上心。</br> 嘴上卻道:「哪有那么邪乎,等明天單位同志們非得笑話我。」</br> 杜飛嘿嘿道:「他們那是羨慕嫉妒,你嫁了這么好的爺們兒。」</br> 朱婷說了聲「不害臊」,轉又看著摩托車,尤其是上面的棉棚子,瞇著眼睛忍不住笑起來。</br> 朱婷不是沒見識的,以她的出身就算汽車也沒什么。</br> 但面前這輛摩托車意義不同。</br> 是杜飛特地給她準備的,鉆進挎斗里邊。</br> 屁股下面,還有后背,都是暖的。</br> 朱婷心里也覺著暖呼呼的……</br> 時間過得飛快。</br> 過完年,工作開始回歸正軌。</br> 魯光升遷的消息終于傳了出來。</br> 但外貿處的新處長仍沒塵埃落定,一直都是各種傳言。</br> 2月3號,星期二,元宵節。</br> 杜飛和朱婷回朱爸朱媽那邊過節。</br> 朱家兩個舅哥都已經走了。</br> 老大朱威回去交接工作,估計還得兩三個月才能轉業復員。</br> 老二朱振直接坐火車去龍江報到。</br> 京城這邊只剩下杜飛他們小兩口。</br> 吃完元宵,杜飛帶著朱婷,騎摩托回到家。</br> 沒想到,在家門口遇到了不速之客。</br> 杜飛剛把摩托車停到樓下,跟朱婷下來。</br> 就看見樓洞口站著倆人。</br> 杜飛眼尖,一下就看出是王超,跟他一起來的還有一個中年婦女。</br> 「哎呦,王哥!」杜飛連忙叫了一聲:「您這是……」</br> 王超哈哈一笑:「老弟,弟妹,回來啦~」</br> 朱婷見過王超,點點頭打聲招呼。</br> 王超介紹身邊的女人,正是他媳婦。</br> 杜飛和朱婷忙叫「嫂子」。</br> 這女人長相一般,打理的倒是干干凈凈的,不像是普通家庭婦女。</br> 說話也慢聲慢語的,笑著道:「我跟老王聽說弟妹有喜了,正好家里有點女人補身子的藥材,放在那兒時間長了怕壞了,正好給你們拿來。」</br> 杜飛一愣,上門給人送藥的倒是少見。</br> 一般關系沒到,很少會送入口的東西。</br> 萬一吃出點什么事兒,就說不清了。</br> 王超不傻,當然知道忌諱,解釋一句:「你嫂子是市中醫院的大夫,家傳的手藝。」</br> 說著還稍微壓低聲音:「祖上進過太醫院。」</br> 杜飛和朱婷一聽,也都吃了一驚。</br> 難怪會送藥材,鬧了半天是專業對口。</br> 杜飛恭惟兩句,忙道:「大冷天的,咱上樓說去。」</br> 朱婷()也跟著道:「嫂子,趕緊上樓。」</br> 等到樓上,一進屋杜飛就抱怨:「王哥,你說說你,你晚上過來倒是提前吱一聲呀!你這大老爺們兒沒啥,連累嫂子挨凍。」</br> 王超哈哈笑道:「沒有,其實我們也才來。」</br> 忙了一陣,燒了一壺開水,杜飛給王超兩口子倒上茶。</br> 王超媳婦這才把藥材拿出來。</br> 都是沒有切的,一看就能看出是什么東西。</br> 雖然杜飛不太懂,但能讓王超拿出手的,肯定不是一般貨色。</br> 這還在其次,王超愛人還帶來了一個方子。</br> 是過去宮里專門給女人用的。</br> 還順便給朱婷號了號脈……</br> 杜飛和王超這邊,則喝著茶說起了單位的事兒。</br> 杜飛知道王超兩口子來,肯定不僅僅為了送藥。</br> 果然,閑談兩句王超就拐到處長的人選上了。</br> 杜飛笑著道:「王哥,你是咱們單位的老人,人脈廣,消息快,連您都不知道的事兒,我能上哪兒打聽去。」</br> 王超擺擺手道:「老弟,你可別謙虛。要說在咱們單位,我還算有點路子,可要到了外頭……我這人你應該看得出來,不太擅長交際,不瞞你說,就是今天,也是你嫂子逼著我來的。」</br> 杜飛一笑,這話聽聽就算了。</br> 許多人,尤其在機關,嘴上口口聲聲說不擅長什么。</br> 到關鍵時候才發現,那就是他的特長。</br> 別看王超平時有些冷硬木訥,但杜飛可不覺著他不善交際。</br> 恰恰相反,上次魯光和鄭處長的交鋒。</br> 一開始王超肯定是鄭處長那邊的,甚至秘密進入魯光的辦公室。</br> 再具體的,杜飛雖然不知道。</br> 卻在后來聽到風聲,王超在關鍵時候跳反,起到了很大作用。</br> 所謂交際,可不是簡單的吃吃喝喝,那只是最初級的手段。</br> 真正的交際,說白了就是尋找利益一致的朋友。</br> 在適當的時候,把自己放到適當的人群當中。</br> 王超就是個中高手。</br> 而這次,王超到杜飛這兒來,目的也很簡單。</br> 就是希望能跟杜飛結成同盟,一起對付張發奎。</br> 但杜飛現在置身事外好好的,怎么可能輕易入局。</br> 王超見他搪塞,倒也不著急。</br> 笑呵呵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老弟,我懂你的心思,不想參和進來。」</br> 杜飛道:「王哥,要說關系,那肯定是咱哥倆好,但……我初來乍到的,歲數又小,真要貿然……那啥,大伙兒背后不都得說我不懂事兒。」</br> 王超撇撇嘴,拍拍杜飛膝蓋:「老弟呀!你是想獨善其身,可人家答應不答應呢?」</br> 杜飛一愣,聽出話里有話。</br> 王超也沒賣關子,稍微頓了頓就,低聲道:「有人在查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