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上次，借軋鋼廠的勢，許代茂保下了婁家。</br> 但李忠并沒有死心，仍想徹底把婁家按死。</br> 不能說李忠有多壞。</br> 說白了，還是立場不同，屁股決定腦袋。</br> 站在婁家的立場，覺著自個對待李家算是不錯的。</br> 但在李忠的立場，自家就是奴仆，被壓迫，被奴役，在婁家人面前連腰都直不起來。</br> 不把婁弘毅干倒，念頭不通達。</br> 杜飛能感覺，李忠的存在給婁父帶來很大壓力。</br> 在這個年代，不能小看李忠的能耐。</br> 他就像一條毒蛇，一直在盯著婁家。</br> 一旦有機會，就會撲上去狠狠咬一口。</br> 而且，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br> 時間長了，婁家早晚露出破綻。</br> 逼得婁弘毅不得不拿出更積極的應對態度。</br> 接下來，說到第二個問題。</br> 婁弘毅流露出些微自信：“杜科長，您問我有什么信心能干這個。不瞞你說，婁家這些年雖然敗了，但原先的老朋友還有不少在世的。我跟印泥的林家、黃家都有交情……”</br> 杜飛有些意外，倒是沒想到婁家的路子這么廣。</br> 林家、黃家都是東南亞有名的大家族，整個家族的實力不比船王遜色多少。</br> 不過轉念一想，以婁家解放前的規模，能跟林家、黃家交往也不奇怪。</br> 同時，杜飛也明白了，為什么婁弘毅之前沒有表露出這些人脈。</br> 因為之前這些人脈根本沒用。</br> 現如今的婁家，早就衰落了。</br> 就算有那些人脈，沒有資源頂上去也是白搭。</br> 這也是為什么，這些年婁弘毅明知道大兒子在香江處處碰壁，都沒把這些人脈關系給他。</br> 因為去了也沒用，不僅浪費了曾經的些許薄面，還把自己擺在非常尷尬的位置。</br> 但是現在，情況變了。</br> 上次杜飛安排婁元基在香江負責跟文森特對接。</br> 讓婁弘毅看到了一絲希望。</br> 如果能從杜飛手上拿到一部分資源，他就有底氣把過去這些人脈撿起來。</br> 再通過這些關系，把裝備賣出去。</br> 到時候，不僅能給國家做出貢獻，也不用再忌憚李忠這種宵小，婁家重新爬起來也大有希望。</br> 杜飛聽他說完，心里已經有譜了。</br> 該說不說，姜還是老的辣。</br> 婁弘毅眼光和決斷相當令人欽佩。</br> 但杜飛沒急著表態。</br> 這事兒非同小可，不是杜飛私家的買賣，肯定要回去跟朱爸請示。</br> 朱爸也得向上匯報。</br> 杜飛道：“婁叔，您的意思我明白了，不過這事兒我可做不了主，您回去先聽我信兒。”</br> 婁弘毅點頭，表示明白。</br> 他一早就想到了，杜飛不可能當場拍板兒。</br> 如果真是那樣，他反而要犯合計了。</br> 等說完了這個事兒，許代茂接過話茬：“對了，兄弟，還有個事兒哥哥得求你。”</br> 杜飛笑道：“茂哥，咱倆誰跟誰呀~有事兒你就說，跟我還見外。”</br> 這翁婿倆明顯提前商量過。</br> 許代茂這個時候提出請求，肯定不是他自己的想，而是婁弘毅讓他說的。</br> 婁弘毅辦事非常有分寸。</br> 杜飛不相信他會提什么過分的要求，這才拍起胸脯。</br> 許代茂嘿嘿道：“那我可說啦~這不娥子生完孩子，見天兒在家里悶著，我尋思給她找個事兒干，你看能不能……”</br> 杜飛一聽，立刻就明白了。</br> 不由得看向婁弘毅。</br> 婁弘毅也跟著笑了笑。</br> 這哪是給婁筱娥找工作，分明是婁家的一種表態。</br> 給婁筱娥找個正經工作，一旦有了編制，就是公家的人。</br> 而且，婁筱娥上班，婁母肯定要幫著帶孩子。</br> 到時候，婁父出去，甭管去香江，還是去東南亞，這一家子都要留下。</br> 雖然這樣也不保險，但至少表明了婁家的立場和態度。</br> 杜飛問道：“不知道我婁姐想去什么地方？”</br> 婁弘毅笑呵呵道：“杜科長，不是我這個當爹的王婆賣瓜，筱娥雖然沒上大學，卻是自個考的高中，當年要不是……害~看我這，不說當年，反正您給看著安排一下。”</br> 杜飛沒打奔兒，直接道：“行，那我回頭幫婁姐看看。”</br> 其實這兩件事兒，歸其還是一件事。</br> 如果上邊同意婁弘毅的想法，婁筱娥的工作自然不用杜飛操心。</br> 如果不同意，就啥都別說了。</br> 杜飛最多能保婁弘毅還在軋鋼廠里掃大街。</br> 把正事兒說完了，婁弘毅很識趣沒再推杯換盞。</br> 剛到七點，就主動提出不勝酒力。</br> 杜飛也剛好吃飽。</br> 翁婿二人把杜飛送到胡同口，看著摩托車拖著一熘黑煙走了。</br> 許代茂不由問道：“爸，您看這事兒有幾成把握？”</br> 婁弘毅站在街邊，注視著摩托車遠去的車燈。</br> 過了一會兒才道：“盡人事，聽天命吧~”</br> 說完，非常嚴肅的看向許代茂：“這次如果不行，代茂，你……可得有心理準備。”</br> 聽到這話，許代茂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爸，沒那么嚴重？只要你跟我媽待在廠子里，我不信他們敢硬闖。”</br> 婁弘毅搖了搖頭：“萬一呢？你覺著李廠長會為了我們，跟李忠他們硬碰硬嗎？”</br> “這……”許代茂立馬沒了底氣。</br> 雖然他算是李明飛的心腹，跟杜飛的關系也相當不錯。</br> 但任何事兒都有個限度。</br> 許代茂皺眉道：“爸……”</br> 不等他說下去，婁弘毅打斷道：“走，先回家去。”</br> 杜飛這邊，騎著摩托車并沒回家。</br> 徑直去了棉花胡同。</br> 今晚上趁朱婷不在家，杜飛打算去秦淮柔那邊過夜。</br> 下午就打電話說好了。</br> 讓秦淮柔事先安排，把秦京柔叫回去，幫著看孩子。</br> 從南城到棉花胡同的距離不算近。</br> 到了附近，找個地方把摩托車停好。</br> 走了幾步才到胡同口。</br> 到院外，杜飛沒敲門，直接一縱身翻墻進去。</br> 上屋亮著燈。</br> 杜飛嘿嘿一笑，推門進去。</br> 秦淮柔果然早在里邊等著。</br> 見他來了，立馬滿眼熱切的迎上來。</br> 老話說，三十如狼，四十如虎。</br> 如今秦淮柔這年紀，再加上被杜飛滋潤的，嫩得能冒出水來。</br> 原先，杜飛住在院里，雖然偷偷摸摸的，卻隔三差五就能吃一回飽的。</br> 現在一個月只能輪到一兩次，讓她時常想起杜飛，就跟貓撓心似的。</br> “想我了？”感覺到女人的熱情，杜飛調笑道。</br> 秦淮柔斜了他一眼，嬌滴滴“嗯”了一聲。</br> 雖然啥都沒說，但那股子嫵媚風騷的勁兒卻溢于言表。</br> 尤其那眼神兒，哪怕杜飛早就領教過無數次。</br> 還是覺著那眼神兒里跟帶鉤子似的。</br> 心里不由得暗罵一聲，這娘們兒絕對是個狐貍精托生的……</br> 與此同時，在離此不遠的四合院。</br> 婁弘毅和許代茂回到家。</br> 一進屋，婁母就問什么情況？成了沒有？</br> 婁筱娥也在等著。</br> 婁弘毅道：“害~哪有那么簡單，說讓咱們聽信兒。”</br> 婁母“哦”了一聲。</br> 其實她也明白，這么大的事兒，不可能立馬定下。</br> 但心里總不免有一些奢望。</br> 婁筱娥則拽過丈夫，問道：“大茂，你仔細說說，杜飛都咋說的？”</br> 許代茂“哎”了一聲，原原本本把剛才的情況敘述一遍。</br> 隨后四個人又在一起商量分析一陣，才各自洗漱上床。</br> 許代茂洗完腳，鉆到被窩里。</br> 婁筱娥已經把孩子哄睡了。</br> 等他進來，靠過去道：“大茂，你說這事兒能成嗎？”</br> 許代茂雖然喝了一點酒，卻沒什么睡意。</br> 把枕頭墊高，頭靠在床頭上道：“剛才回來一道兒我也在想。我覺著杜飛肯定會給咱家出力，不說私人交情，單是這事成了，對他也有好處。況且他在香江，連大哥都用了，現在換成咱爸，有什么不好的？”</br> 婁筱娥點點頭，轉又氣呼呼說起李忠的不是。</br> 要不是因為李忠步步相逼，婁弘毅也不會想出這樣鋌而走險的辦法。</br> 其實婁弘毅本來的想法跟杜飛一樣。</br> 都是一直蟄伏，等待大勢有變。</br> 不然他也不會安心在軋鋼廠里掃大街。</br> 卻都被李忠這個變數給打亂了。</br> 如果杜飛這邊沒能爭取下來。</br> 下一步，婁父婁母已經做好準備，要離開京城，到想下去。</br>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嘛~</br> 至于婁筱娥，倒是不用太擔心。</br> 畢竟是嫁出去的女兒。</br> 只要表明態度，平時待在軋鋼廠附近這一畝三分地兒，安全上應該問題不大……</br> 第二天早上。</br> 杜飛睜開眼睛，聽見身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br> 秦淮柔還沒醒。</br> 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個的老腰。</br> 大概真給憋壞了，昨晚上差點讓這娘們兒反殺了。</br> 秦淮柔覺很淺，感覺旁人動彈，睜開惺忪的睡眼，慵懶道：“醒啦，幾點啦了？”</br> 卻話音沒落，稍微動一下就“嘶“了一聲。</br> 杜飛伸手摸了摸。</br> 不由笑道：“還腫著，今天好好休息吧，別上班了。”</br> 秦淮柔抱怨道：“你個冤家，都不管人家死活。”</br> 杜飛起來，一邊穿衣服一邊反唇相譏：“這可怪不到我，昨晚上是誰大言不慚，要把我……”</br> 秦淮柔恍忽想起自個說過的瘋話。</br> 瞬間滿臉通紅，連忙告饒：“爺，我錯了，別說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