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中午，去小食堂吃得了飯，杜飛騎上自行車，直奔城北糧站。</br> 到了地方一看，楚成正趴桌上睡覺。</br> 杜飛也沒咋咋呼呼的，屋里除了楚成，還有旁人睡覺。</br> 從旁邊寫糧價的小黑板下邊撿了一個粉筆頭，對準楚成腦袋就丟過去。</br> “哎！”楚成趴那本就沒睡瓷實，有風吹草動，立刻就醒了，迷迷糊糊抬起腦袋，正看見杜飛站在柜臺外邊沖他嘿嘿笑。</br> “唉我……”楚成郁悶的揉揉臉，走出來道：“你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br> 杜飛笑道：“看你那熊樣，別說哥們兒有好事不惦記你。明兒全聚德，朱姐請客，帶你一個。”</br> 楚成一聽，頓時就精神了。</br> 全聚德的烤鴨！還是朱婷請客，不由得看杜飛的眼光有些古怪，低聲問道：“老杜，你實話說是不是跟婷姐……你倆悶得兒蜜了？”</br> 說著伸出倆大拇哥對著彎了彎，那意思再明顯不過。</br> 杜飛切了一聲：“你啥時候看見男女搞對象，女的請男的出去吃飯的？”</br> 楚成一想倒也是，忙問道：“那是咋回事兒？”</br> 杜飛解釋道：“這不前幾天我幫她一忙，當時說好要請我吃飯，但孤男寡女出去不好，就便宜你跟周曉麗了。”</br> 楚成知道大其概，也沒細問。</br> 杜飛則問道：“對了，上回那姓魏的，最后怎么了？”</br> 楚成神情復雜，說不清是快意還是惆悵，低聲道：“那人查出不少事兒，估計……夠嗆了！”</br> 這個結果也在杜飛預料中。</br> 一來，現在的刑罰的確較嚴；二來，從魏三爺的行事風格，他那個侄兒估計也不是善茬，也算是多行不義必自斃。</br> 告訴楚成約定的時間，杜飛從糧站出來，又奔火神廟的信托商店。</br> 這里明顯比星期天冷清多了，店里的營業員也高冷起來。</br> 杜飛走進來，眼睛尋么一圈兒，沒看見魏三爺。</br> 先上賣手表的柜臺，花六十塊錢買了兩塊表，一塊勞力士，一塊卡地亞。</br> 杜飛對手表沒有特殊喜好，他買手表純粹是圖手表蘊含的藍光。</br> 不過今天買這兩塊表，那塊卡地亞上次來沒見過，應該是新收的。</br> 這塊表與眾不同在于，帶著老舊的鱷魚皮表帶。</br> 之前杜飛買的兩塊表，只有表盤，沒有表帶。</br> 他還想找時間去配一條表帶，卻一直沒騰出功夫。</br> 這下倒省得費事了，直接把這塊卡地亞修復了就能戴。</br> 杜飛美滋滋把兩塊表丟進隨身空間內，隨后晃晃悠悠去了買家具的區域。</br> 因為家具個頭較大，這里也沒有柜臺，隨意挑選，相中哪件，再去開票交錢。</br> 杜飛在這里瞎逛，也是有的放矢。</br> 這幾天，他早就想好了。</br> 原本想等房子裝好了，買一套真皮沙發擺在客廳，能躺能坐還舒服。</br> 但冷靜下來，覺得那玩意兒太招搖，容易讓人想到解放前的資本家。</br> 思來想去，還是買點傳統家具保險。</br> 但逛了一圈，他卻有點失望。</br> 在這擺的家具，大多都很破舊，雖然其中不乏有紫檀黃花梨的，但保存的很不好，都是劃痕磨損。</br> 不說這些東西將來值多少錢，但至少現在買回家去，比家里那幾件老家具，看起來也強不多少。</br> 杜飛左看看右看看，始終沒找到合心意的。</br> 他想了想，眼光一掃，朝一個看著十分機靈的售貨員走過去：“同志，跟您打聽點事。”</br> 那男售貨員年齡跟杜飛差不多，長的還挺周正，就是油頭粉面，聽見有人招呼，抬頭看來。</br> 杜飛掏出一包沒開封的大前門，拆開抽出一支，對他比劃一下，然后把整包煙放在身邊的一個茶幾上。</br> 這售貨員眼睛一亮，立即會意的走過來，接過杜飛遞過來的煙，瞄了一眼那整包的，笑呵呵道：“同志，您說。”</br> 說話間，仔細打量杜飛，忽然“咦”了一聲：“您……您是不是認識魏三爺？”</br> 杜飛有點詫異：“您見過我？”</br> 售貨員一拍大腿：“您可能沒注意，那天您來買爐子，我就在旁邊來著。”</br> 杜飛仔細回想，卻沒想起這人。</br> 不過沒有關系，既然對方主動提魏三爺，那魏三爺就可以是杜飛的至愛親朋。</br> “進來我還找呢！今兒來怎么沒見三爺？”杜飛笑呵呵說道，順手把剛才拿包煙抓起來。</br> 年輕售貨員瞧見，不禁有些失望，不過魏三爺的朋友他可不敢得罪。</br> 卻不料，杜飛并沒把煙收起來，而是直接塞給他。</br> 售貨員喜出望外，卻忙道：“您這……讓魏三爺知道我拿您東西……”</br> “咱各交各的。”杜飛笑呵呵道：“對了，還不知道您貴姓？”</br> 售貨員順勢接過煙道：“免貴姓楊，楊衛國，您叫我小楊就行。”</br> “那行~”杜飛干脆應道：“我姓杜。”</br> “杜哥！”楊衛國很會來事，立刻就叫上哥了。</br> “小楊，我看你們這，也算挺大的信托商店，就沒點像樣的家具？”</br> “好的當然有。”楊衛國賊兮兮一笑，壓低聲音道：“杜哥，這也就是您！我跟您說，真正的好東西都在……”說著眼珠子上翻，朝樓上比劃一下：“都在上邊呢！能在這擺著？”</br> 杜飛心頭一動，立即明白其中的彎彎繞。</br> 這年頭物資稀缺，信托商店作為重要的二手貨流通渠道，肯定有許多供不應求的好物件。</br> 但既然是供不應求，肯定不需要擺出來賣，捏在手里留著換人情他不香嗎！</br> 杜飛笑道：“能不能帶我去看看？”</br> “這……”楊衛國露出為難的表情：“杜哥，我這面子也不夠呀！您認識魏三爺，找他肯定想。”</br> 杜飛卻拍拍他肩膀：“小楊，你不實在！我當然可以找老魏，但你可就錯過這個機會了。”</br> 楊衛國舔舔嘴唇，干笑了一聲。</br> 他剛才認出杜飛，還借魏三爺的名義拉近關系，其實是想巴結杜飛。</br> 那天他都看見了，魏三爺都帶著恭敬。</br> 還有跟杜飛一起來的雷老六，也是有一號的人物，卻跟狗腿子似的。</br> 楊衛國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料定杜飛肯定不一般。</br> 但真把杜飛帶樓上去，他又怕事后魏三爺找他麻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