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飛看著臉色陰晴不定的張東升，接著說道：“張哥，原本這事兒沒多復雜，但我聽說張忠誠是您弟弟，有點叫不準，就過來問問，咱別大水沖了龍王廟，您說是不是？”</br> 張東升聽完，連忙再次拉住杜飛使勁握了握手：“老弟，謝謝啊！”</br> 剛才杜飛雖然沒說具體金額，卻透露婁弘毅在外邊做的是幾千萬的生意。</br> 張東升在外經委上班，怎么可能不明白這意味著什么。</br> 真要因為張忠誠，婁家那邊出了岔子，給國家造成損失。</br> 別說他們哥倆，就是他舅舅也擔待不起。</br> 雖然說這事兒本身就跟杜飛有關系，他卻必須記杜飛這個人情。</br> 因為杜飛真要使壞，完全可以等李忠動手，造成了一定后果之后，再出手解救婁家。</br> 到時候，這事兒追查到張忠誠頭上，他們哥倆就得吃不了兜著走。</br> 杜飛道：“張哥，說這個就見外了，從謝伯伯那論，咱兩家是世交，這事兒要換您還能看我往坑里跳不拉一把？”</br> 張東升連勝應是，卻知道這個人情不好還。</br> 心里不由暗惱張忠誠不省心，上次剛把古董的事兒按下去，又整這一出。</br> 杜飛則達到目的，又跟張東升扯了一會兒閑篇兒才告辭走了。</br> 出來又到王超那邊坐了一會兒，杜飛這才騎摩托回什剎海。</br> 心里合計，這次算是一箭雙雕。</br> 有張東升打招呼，張忠誠那邊肯定要按住李忠，婁家肯定安然無恙。</br> 還能順便賣個人情，算是跟張東升有了交情。</br> 交情雖然不深，但是有了這次，以后有什么事兒就好說話了。</br> 然而，令杜飛沒想到。</br> 就在他美滋滋回到單位，剛一進院就迎上了于嘉嘉。</br> “經理，您可回來了！”于嘉嘉急切道：“我堂姐來了，說是有急事找您！”</br> “你堂姐？”杜飛一愣，隨后才反應過來，于嘉嘉堂姐就是于小麗。</br> 不由得皺眉，心說她來能有什么急事？</br> 等跟著于嘉嘉來到后院，就見于小麗在杜飛辦公室門前坐立不安的。</br> 杜飛叫了一聲“于姐”。</br> 于小麗瞧見他，一拍大腿，忙奔過來：“哎呦~您可算是回來了，出大事兒了！”</br> 一著急，于小麗說話有些前言不搭后語，杜飛也大致聽明白了。</br> 不由得“我艸”一聲。</br> 原來就在剛才，李忠那孫子竟然對婁筱娥下手了！</br> 趁她出來上廁所想抓她。</br> 幸虧婁筱娥機靈，發覺苗頭不對，立即跑回街道辦。</br> 杜飛不由心中一凜，這兩天王主任去外地開會，沒在街道辦。</br> 李忠恐怕是瞅準了這個機會。</br> 于小麗則是碰巧去街道辦事，發覺情況不對，立即來送信兒。</br> 杜飛明白原委，馬上到屋里給張東升打去電話。</br> 還真是應了那句話，計劃沒有變化快。</br> 他這邊剛跟張東升說好了，就出了幺蛾子。</br> 張東升接到電話也吃了一驚，連忙道：“杜老弟，你千萬把局面控制住，我馬上就來！”</br> 這時候，張東升比杜飛還著急。</br> 婁家人真有個三長兩短，后果不堪設想！</br> 杜飛撂下電話，立即帶于小麗往外走。</br> 剛到前院，就遇上王斌和張文忠。</br> 他倆不知道怎么回事，卻能看出杜飛神情急迫。</br> “經理，出什么事兒了？”張文忠忙問。</br> 杜飛來不及細說，瞅了他倆一眼：“老張，你在家看家，老王跟我走。”</br> 王斌是軍代表，雖然不知道戰斗力咋樣，但至少看著體格相當壯。</br> 杜飛的戰斗力雖然強，卻怕孤掌難鳴。</br> 身邊帶個人手，以防萬一。</br> 王斌很干脆，半句廢話沒有，直接應了一聲“是”。</br> 卻在這時，周曉白和羅蕓也從屋里鉆出來。</br> 羅蕓長得挺漂亮，中等身材，模樣清秀，是周曉白的小跟班。</br> 周曉白性子相當直率，立馬叫道：“杜經理，我也去！”</br> 卻被杜飛瞪了一眼，呵斥道：“湊什么熱鬧，回屋去！”</br> 在杜飛這兒可不慣她的臭毛病。</br> 周曉白一縮脖子，委屈巴巴的扁扁嘴，卻見杜飛已經帶人出了大門。</br> 她只好一跺腳，噘著嘴回屋去。</br> 一旁的羅蕓則看的一愣。</br> 身邊這好朋友什么時候這么乖了，讓回屋就回屋了？</br> 還真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br> 羅蕓不由得又往門外望去。</br> 只見挎斗摩托拖著一溜黑煙從門前駛過去。</br> 過了什剎海，杜飛三人很快來到交道口街道。</br> 剛進胡同口，就看見里邊擠著不少人。</br> 外邊有看熱鬧的，里邊則是一幫小年輕，足有二三十人。</br> 一個個的，統一服裝，氣勢洶洶，為首的正是李忠。</br> 這些人卻被攔在門口。</br> 杜飛在摩托車上站直了，越過人群看見了一道不算高大的身影擋在前邊。</br> 令他的心一顫。</br> 只見馮大爺面無表情，盯著李忠等人。</br> 杜飛沒感覺到那種煞氣，在馮大爺眼中面前這些后生并不是敵人，自然不會拿出對付敵人的手段。</br> 見到這種情況，杜飛暗暗松一口氣。</br> 有馮大爺在這兒，說明婁筱娥沒事兒。</br> 然而，下一刻杜飛的瞳孔驟然收縮。</br> 只見一個站在李忠身邊的瘦高青年，聽不清跟馮大爺說些什么，估計不是什么好話。</br> 緊跟著，竟然從腰里摸出一把手槍舉了起來！</br> 杜飛認得這人，他并不是學生，而是李忠在外邊招攬的。</br> 是個沒腦子的愣頭青，脾氣上來真敢下黑手。</br> 杜飛心里暗叫不好。</br> 眼瞅著那人拿槍對準馮大爺，杜飛一躍從摩托車車把上跳過去，憑著一股蠻力，好像老熊拱樹，三兩下就把前面的人拱開。</br> 三步并做兩步，大吼一聲“給我住手”！</br> 杜飛這一嗓子好像一聲炸雷，把在場的人都嚇一跳。</br> 就在他們一愣神兒的功夫，杜飛人影一晃已經擋在馮大爺身前。</br> 此時杜飛沒有特別多想法。</br> 馮大爺是他敬重的英雄，打了一輩子仗。</br> 杜飛就一個念頭，決不能讓他老了反被他保護的人傷了。</br> 那瘦高青年被嚇一跳，竟然下意識扣動扳機。</br> 杜飛卻不給他機會，在沖上來的一瞬間，伸手按住套筒，往后一推。</br> “咔“的一聲，扣動扳機槍卻沒響。</br> 幾乎同時，杜飛抬起一腳踢到這人肚子上。</br> 一個一百多斤的老爺們兒，竟然一腳給踢飛起來，撞到后邊的人，摔成滾地葫蘆。</br> 杜飛雖然有些動怒，卻沒失去理智。</br> 剛才這一腳也收了力，不然以他的力量，非把人踢死了。</br> 那人被踢飛了，槍也脫手了，被杜飛拿住。</br> 隨即杜飛面色不善的掃了一眼李忠，卻懶得跟他多說一句。</br> 人常說，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br> 在杜飛看來，事情到了這一步，李忠已經是個死人，跟個死人有什么好說的。</br> 而且不需要杜飛動手，張東升就得先把他弄死。</br> 尤其剛才還對馮大爺動了槍……</br> 杜飛奪下手槍，立即推上保險。</br> 李忠沒想到杜飛突然出現，還敢奪槍打人，先是愣了一下。</br> 但緊跟著想到自己現在另有靠山，再想到張忠誠的舅舅，頓時腰桿子硬起來。</br> 眼瞅著杜飛要帶人進院，立即喝了一聲：“等等~”</br> 杜飛站住，回頭瞅他一眼。</br> 顯然，到現在李忠還沒搞清楚怎么回事。</br> 杜飛懶得跟他多說一句廢話，不等李忠大放厥詞，直接冷冷道：“張忠誠一會兒就來，在這兒等著！”</br> 說完就帶王斌、于小麗，跟馮大爺進了院里，連院子大門都沒關。</br> 但此時，李忠卻是心驚膽戰，不敢越雷池一步。</br> 他敢把杜飛的話當成耳旁風，最大的依仗就是張忠誠。</br> 此時卻被杜飛一句話把底牌掀了。</br> 而且，張忠誠馬上就來，這是什么情況？</br> 李忠不由進退維谷，看著面前敞著的大門。</br> 只要他把手一揮，身后這二十多人就能一擁而上，但他的手卻跟灌了鉛似的怎么也抬不起來。</br> “隊長~”一旁一個壯實的青年叫了一聲，低聲問：“上不上？”</br> 李忠回過神，咽了一口唾沫，真想不管不顧帶人沖進去。</br> 但理智卻不停提醒他，絕不能那樣做。</br> 現在的情況已經超出他的預料，最穩妥的就是等張忠誠來。</br> 李忠能考上大學，當然不是沒腦子的。</br> 他現在已經開始考慮后路了。</br> 想到這里，不由得看了一眼已經爬起來，卻還捂著肚子的瘦高青年。</br> 心里有些后悔，如果剛才沒動槍，現在的情況還更寬松一些。</br> 等了十多分鐘，終于從胡同口來了兩個人。</br> 打頭的正是剛接到電話的張東升。</br> 此時張東升臉色陰沉，他沒想到上午剛跟杜飛說好，下午就出事兒了。</br> 簡直就是現世報兒。</br> 在他旁邊是滿頭大汗的張忠誠。</br> 接到他大哥電話，立即從燕大騎車子過來，著實累得夠嗆。</br> 看見這倆人，李忠心中一凜。</br> 他不認識張東升，但一看就知道年紀地位都比張忠誠高。</br> 連忙迎了上去，沖張忠誠道：“主任，您來啦~”</br> 這個‘主任’算是張忠誠的職務，其實是自封的。</br> 張東升看都沒看他，直接道：“忠誠，跟我進去。”</br> 張忠誠不等回應李忠，連忙跟上去。</br> 進了大門，杜飛剛才也沒往里走，就在馮大爺的門房兒。</br> 因為天熱，也沒進屋里，在房子后邊躲陰涼。</br> 婁筱娥也在，兀自驚魂未定的抹眼淚。</br> 在她旁邊，鄭大媽、孫蘭幾個辦公室的老娘們兒，還有于小麗都在安慰。</br> 杜飛給馮大爺和王斌，還有街道里幾個壯聲勢的老爺們上了煙。</br> 正在這時候，張東升哥倆兒走進來。</br> 杜飛瞧見，立即迎了上去：“張哥，您可算來了，差點出大事兒！”</br> 張東升心里一凜。</br> 杜飛又看向張忠誠：“這是忠誠吧？”</br> 張東升反應過來，喝道：“忠誠，叫杜哥！”</br> 張忠誠知道杜飛，不僅李忠說過，謝部長也提過。</br> 他還知道杜飛跟他同歲，算月份還比他小倆月。</br> 但他大哥都發話了，這個‘杜哥’必須得叫。</br> 張忠誠也識趣，并沒別別扭扭的，立即笑呵呵叫了聲“杜哥”。</br> 杜飛點點頭，又對張東升道：“張哥，咱這邊說。”</br> 說話間把張東升哥倆兒叫到院子另一邊，先把那把槍拿出來。</br> 張東升一皺眉。</br> 杜飛解釋道：“剛才幸虧我及時趕到。”說著沖外邊努努嘴：“動槍了！”</br> 把槍交到張東升手里，又指指馮大爺那邊，低聲道：“瞧見那位沒，戰斗英雄！拿槍指著他，萬一出事了，謝伯伯都兜不住。”</br> 張東升接過手槍，知道杜飛在街道辦待過，肯定知道馮大爺的底細。</br> 不由暗暗苦笑，看了看手里的槍，這個人情是越欠越大了。</br> 杜飛把槍給他，就等于表明會幫他們遮掩。</br> 雖然沒出事，但杜飛這個情他必須領。</br> 說完這些，杜飛點到為止，轉身回到馮大爺那邊，留他們哥倆私下商議。</br> 至于怎么處理李忠，壓根兒提都沒提。</br> 張東升看了看手里的槍，又看看身邊的弟弟，嘆口氣，輕聲道：“唉~忠誠啊，這個李忠不能留了，回頭我找人處理，你就別管了。”</br> 張忠誠皺了皺眉，卻沒敢提出異議。</br> 張東升又道：“還有，以后別去招惹婁家，知道嗎？”</br> “婁家？”張忠誠有些詫異，婁家的情況他很清楚，就是個資本家，還不能惹了？</br> 這次李忠要搞婁家，其實得到他同意了。</br> 張東升把剛才杜飛找他的情況說了一下。</br> 張忠誠驚道：“杜飛找過你？”</br> 張東升道：“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立刻就來？本來說好了，我晚上找你，讓你攔著李忠別動。嗐……”說著掂了掂手里的槍：“沒想到……現在又欠了人家一回。”</br> 張忠誠不知道說什么好，他這次算是把他大哥連累了。</br> 張東升又道：“你先把人弄走，別在這兒堵著，像什么話。”</br> 張忠誠忙“哎”了一聲，急匆匆跑出去。</br> 張東升則陪著笑，來到杜飛這邊，先跟馮大爺賠不是。</br> 馮大爺瞅他一眼，擺擺手道：“跟你沒關系，算啦，這幫后生……”</br> 說到這里，馮大爺有些意興闌珊。</br> 杜飛則給張東升遞個眼色，表示沒事兒。</br> 張東升點點頭，又看了一眼婁筱娥，轉身往外走去。</br> 到了外邊，張忠誠已經讓其他人走了，獨留下滿心忐忑的李忠。</br> 張東升出來，瞅了一眼李忠，淡淡道：“行了，你也回去吧，沒事兒了。”</br> 李忠知道這人是張忠誠的大哥，是自個惹不起的大人物，本來想了不少話要說。</br> 誰知張東升一出來就讓他走，還說沒事兒了，這是什么情況？</br> 是真沒事還是假沒事兒？</br> 李忠不知所措的看向張忠誠。</br> 張忠誠不耐煩的揮揮手：“你先回去，咱回頭再說。”</br> 李忠只好應了一聲，患得患失走了。</br> 直至看他走遠，張忠誠皺眉道：“哥，您打算怎么處理？”</br> 張東升一瞪眼：“咋地~你還想求情？”</br> 張忠誠咧咧嘴，忙道：“沒那意思，就是……”</br> 不等他說下去，張東升冷哼道：“忠誠，我最后再跟你說一遍，在學校給我消停兒待著，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我可不給你擦屁股。這個姓李的先敷衍著，明天我找人查一查，必須處理干凈了，別讓他沾咱身上。”</br> 張忠誠點點頭。</br> 張東升又壓低聲音：“還有，別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你在學校給我老實兒的！前兩天舅舅上醫院，情況不大好……”</br> 張忠誠不由臉色大變：“查出啥毛病了？”</br> 張東升嘆口氣：“現在還不確定，總之……今后把尾巴給我夾起來做人。”</br> 張忠誠這次連連點頭。</br> 他明白舅舅對于他們家的意義，如果有個三長兩短，那就是天塌了。</br> 與此同時，在街道里邊。</br> 杜飛安慰了婁筱娥幾句讓她放心。</br> 轉又來到馮大爺跟前，從兜里摸出一盒中華遞過去一根。</br> 馮大爺也沒客氣，接過去咬在嘴里。</br> 杜飛劃燃火柴給點上：“今兒多虧您了。”</br> 馮大爺“哼”了一聲，深深吸了一口，半天才吐出來，蹲在陰涼下含混道：“你說現在這些娃娃都怎么了？這不是亂來嘛。”</br> 杜飛自個也點上一根兒：“都會過去的，跟居家過日子一樣，缺錢缺糧吃不飽飯，家里半大小子就得鬧騰。”</br> 馮大爺咳嗦一聲：“那還真得快點，這么鬧下去……”</br> 杜飛笑了笑：“快了，快了~”</br> 話音沒落，外邊又一陣亂哄哄的，老遠就聽許代茂叫喚：“娥子！娥子……”</br> 杜飛站起身道：“大爺，我出去看看。”</br> 馮大爺揮揮手：“去吧，去吧~”</br> 自個則起身回到屋里。</br> 杜飛到大門外邊，正好跟許代茂打個照面。</br> 一看好家伙，來的人還真不少！</br> 都是軋鋼廠保衛科的，蔣東來雖然沒來，卻把手下幾個得力的人都派來了。</br> 雷老六的兒子雷春生，老楊大兒子楊志成，還有魏犢子家的魏德貴都在。</br> 一幫人全都騎著自行車，足足二三十號。</br> 許代茂一臉焦急在最頭里，到了街道門口，把自行車一丟，就往門里闖。</br> 差點跟杜飛撞個滿懷。</br> “茂哥，你忙什么？”杜飛叫了一聲：“婁姐沒事兒。“</br> “兄弟！”許代茂也叫一聲，卻是松一口氣。</br> 別人說這話他不一定信，按杜飛說的卻肯定沒差。</br> 婁筱娥也聽到動靜跑了出來，立馬撲上去哭起來。</br> 許代茂安慰一陣，這才問起具體情況。</br> 他剛才也是一知半解，就聽婁筱娥給打去電話，說李忠要抓她。</br> 撂下電話，立即到保衛科叫人，忙不迭趕過來。</br> 誰知，剛到這兒已經結束了。</br> 聽婁筱娥大略一說，許代茂又對杜飛千恩萬謝。</br> 還有跑去給杜飛送信兒的于小麗，這次也立了大功。</br> 不然杜飛沒法及時趕到。</br> 許代茂謝完，又跟杜飛道：“兄弟，你先等等，我把外邊處理一下。”</br> 門口還有二十幾號人等著。</br> 許代茂到門外，沖眾人一陣作揖抱拳：“同志們，弟兄們，我許代茂謝謝各位，今后但凡能用著莪的，我許代茂絕對沒二話。”</br> 雖然沒用上，但人都到了，人情不能不算。</br> 其實許代茂一早就準備了。</br> 知道李忠有可能對婁家賊心不死，提前給保衛科的一人送了兩盒大前門。</br> 不然也不可能一呼百應，一去就能帶出來好幾十人。</br> 這還不算完，等回去最起碼得在食堂擺兩桌，叫大伙兒吃喝一頓，下次有事兒，才能叫動人。</br> 等把人打發回去，許代茂回來又跟街道的眾人作揖道謝。</br> 尤其是馮大爺，他早知道這看門的老頭不簡單，這次正好趁這個由頭兒好好巴結巴結。</br> 最后到杜飛這兒。</br> 許代茂拍拍杜飛肩膀：“兄弟，你這兒我就不說啥了，咱哥們兒不興那套。”</br> 杜飛道：“行了，去看看婁姐吧，這回嚇夠嗆。”</br> 完事兒，杜飛和王斌騎摩托回到單位已經快下班了。</br> 全程王斌就捧了個人場，但也算跟杜飛共同經歷過事兒，倆人的關系無形增進不少。</br> 在杜飛這邊，這事兒算是結束了。</br> 但后續卻還沒完。</br> 第二天，婁弘毅的電話就打過來了。</br> 嘴上感謝杜飛救了婁筱娥，實際卻未嘗沒有表達不滿的意思。</br> 畢竟婁弘毅在外邊給國家掙錢，家里卻出了這種事，擱誰心里都不痛快。</br> 另外就是擔心李忠這個隱患還在。</br> 杜飛叫他放心，最多十天給他一個滿意。</br> 結果還沒到三天，李忠就讓人帶走了，他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兒隨便扒出來兩件就足夠了。</br> 而從頭到尾，杜飛什么都沒做……</br> 杜飛撂下電話。</br> 剛才是張東升打來，跟他聊了幾句閑嗑，順便透露一下李忠的情況，也算給杜飛這邊一個交代。</br> 末了還發出邀請，看什么時候有空，要請杜飛吃飯。</br> 杜飛欣然答應。</br> 雖然知道謝部長那邊最終不太好，但并不影響眼下杜飛跟張東升交往。</br> 恰在這時，一道人影從辦公室外邊冒出來。</br> “咚咚咚”敲了三下。</br> 杜飛抬頭一看，朱麗一身淺藍衣褲站在外邊。</br> “二姐？”杜飛叫了一聲，起身迎出去。</br> 朱麗邁步進來，一本正經道：“上回誰說的，公是公，私是私……杜經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