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幾位書友寄來的手抄擇天記,很是感動,這新春禮物真好,很有意義,改天再仔細說,謝謝大家。) …… …… 用周獨|夫留下的陣法發揮天書碑真實的力量,以此對抗商行舟,這就是陳長生的安排。 在離宮石室里的那些夜晚,這個計劃已經變得非常成熟。 但在原先的計劃里,這時候的周陵四周應該已經布好了南溪齋劍陣。 數千道重歸草原的名劍會與四座天書碑再次形成平衡,確保周園不會崩潰。 如果所有這些都落到實處,他有七成機會戰勝自己的師父。 可惜的是,他的所有劍都被商行舟奪走了,勝機自然也降低了很多。 更關鍵的是,沒有數千道滄桑劍意的壓制,天書碑散發的清光在擊敗商行舟之前極有可能先讓周園毀滅。 商行舟用了一眼便看明白了陳長生的意圖,也明白了當前的局面。 所以他不會退讓,更加不會認輸。 他會堅持到最后,甚至不惜觸動周園的禁制。 陳長生可以繼續用天書碑發起攻擊,直至戰勝他,但周園可能提前毀滅。 否則陳長生便要帶著四座天書碑盡快離開周園。 可是回到真實的世界,沒有周園的禁制,無法發揮出天書碑的力量,更沒有劍…… 陳長生還怎么能戰勝他? 還是一道選擇題。 商行舟靜靜看著他。 天穹灑落的清光,被他的手掌抵住,無盡的風云在其間不停生滅。 世間萬事到最后往往都是一道選擇題。 這真的很容易令人生出厭倦的感覺。 陳長生看著商行舟問道:“為什么總是要我做選擇?” 他真的很生氣,或者說惱火。 憤怒的質問聲在風里飄的很遠。 商行舟神情漠然,沒有回答他的意思。 從西寧鎮到京都,從十歲到現在,他做了太多的選擇題,真的已經煩了。 他很想問自己的師父,總是這么做,到底煩不煩啊。 但最終他沒有問出口,因為他知道問了也沒用。 就像過去這些年一樣,他習慣了去做,而不是去說。 無論是做什么樣的選擇。 或者,不做選擇。 是的,今天他真的不想再選擇了。 他的眼睛無比明亮,就像是潯陽城里的月華。 他的神識隔空而去,落在商行舟的衣袖處。 他試圖奪回藏鋒劍鞘的控制權。 就算不能,至少也要與劍鞘里的那些劍重新聯系上。 他相信只要那些劍感知到自己的神識,便一定會跟隨自己的意志,破鞘而出,回到這片天地間。 然而,他失敗了。 他的臉色更加蒼白,就像是荒原里的雪。 一道鮮血從唇角溢出,就像是雪原里一株孤單的臘梅。 商行舟的右手依然撐著天空。 風動衣袖,隱約可以看到他左手握著的劍鞘。 陳長生的視線落在那處。 “做選擇的時候,往往能看清楚一個人最真實的勇氣、智慧以及心性。” 商行舟看著他說道:“今天有你讓我很失望,因為你連做出選擇的勇氣都沒有。” 陳長生說道:“既然怎么選擇都是輸,那我為什么要選?” 商行舟說道:“因為那就是你的命。” 很多年前在西寧鎮舊廟,他對陳長生說過一句話。 你有病,不能治,那就是你的命。 今天他又說了類似的話。 怎么選,都是輸,那也是你的命。 陳長生望向遠處草原,久久沒有說話。 商行舟靜靜看著他,也沒有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陳長生收回視線,看著商行舟說道:“我的病已經治好了。” 是的,他的病已經治好了。 他還活著。 所以,沒有命運這種東西。 那么選擇便有其意義。 無論輸贏。 …… …… 國教學院內外都很安靜。 百花巷里到處都是人,卻聽不到任何嘈雜的聲音。 人們的臉上寫滿了緊張與焦慮還有擔心。 這時候所有人都已經知道商行舟與陳長生對戰的地方在周園。 人們看不到劍光,也聽不到劍鳴,沒有人知道具體的情況。 但對王破與相王這樣的神圣強者來說,空間無法隔絕所有的信息。 國教學院里為何連一絲劍意都沒有? 相王的神情似笑似哭,看不出真實情緒,捧著腹部肥肉的雙手則是下意識里不停摩娑著。 王破想到了某種可能,臉色變得有些沉凝。 以唐三十六的境界自然無法知曉周園里的情形,但他始終注意著王破的神情變化。 從開始到現在,他的視線一直通過窗縫落在王破的臉上。 這是他現在唯一的消息來源。 看著王破的臉色,他隱約猜到局勢不妙,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地板上有個碎成數片的汝窯天青杯,還有些水漬與茶葉。 他的手里握著一個茶壺,壺里的茶水已經冷透。 他抱起茶壺對著嘴灌了半壺冷茶下去,卻依然無法讓狂跳的心平靜下來,也無法澆熄心里的那道火。 他向著茶樓下方沖去,蘇墨虞沒能攔住他,直接讓他跑到了國教學院門前。 凌海之王等人神情微異,心想他這是來做什么? 朝廷與離宮共同決議,國教學院封門,只能有王之策與商行舟、陳長生師徒在里面。 國教騎兵與玄甲騎兵守在四周,無數修道強者云集,更有王破與相王這等層級的強者。 誰都別想在這種時候進入國教學院。 唐三十六根本沒有理會那些帶著不善與警告意味的目光,更是在那些王爺們開口之前搶先罵了起來。 “都給我閉嘴!” “這里是國教學院,我是院監,陳長生不在,就我最大!” “沒人能進,是因為不同意,我自己要進去,要誰同意?” …… …… 百花巷里好一陣混亂,劍意縱橫而起,甚至有幾枝弩箭斜斜劃破天空。 王之策在湖畔轉頭望去,便看到了唐三十六。 唐三十六當然猜到他就是王之策,卻沒有上前拜見,直接問道:“怎么進周園?” 無數年來,王之策從來沒有遇到過知曉自己身份卻毫不在意的人,不禁覺得有些意外,然后覺得有趣。 他攤開手掌露出那顆黑石,說道:“由此門入。” 唐三十六說道:“給我。” 他的要求非常簡潔明了。 以至于王之策怔了怔才反應過來。 “為什么?” “周園是陳長生的,那這東西自然也是他的。” “是他給我的,而且這東西本來就是我的。” 這一次輪到唐三十六怔了怔才反應過來。 “本來就是你的,意味著現在不是你的,而且你多大年紀了?他給你你就要啊!” 王之策未曾見過如此不講理的人物,很快便猜到了這個小家伙的來歷。 他說道:“你爺爺也不敢對我這般說話。” “廢話,除了太宗皇帝,誰敢對你不敬?” 唐三十六話鋒一轉,說道:“不過今天要祝賀你。” 王之策問道:“何事?” “祝賀你除了太宗皇帝,終于再次遇到一個敢懟你的人。” 唐三十六看著他認真說道:“如果你不肯把這東西給我,我會罵你娘的。” 王之策微微挑眉,說道:“我是這場對戰的裁判。” 唐三十六說道:“你是商行舟請來的,我不信任你。” 王之策說道:“教宗信任我。” 唐三十六說道:“關我屁事?” 王之策平靜說道:“我不給你,你能怎么辦?” 唐三十六的回答還是那樣的簡潔明了。 汶水劍出鞘,湖面生出萬片金葉。 王之策神情微變。 不是因為唐三十六出劍。 而是因為唐三十六回劍。 自刎。 )(未完待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