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眾人,在曲江邊安家。為了懷念,他們的院落,仍是和京兆時的院落名稱一樣。
    沈?qū)幩〉牡胤?還是有余居。此時夜已經(jīng)深了,沈?qū)幫χ绷吮?就這樣坐在雕花妝臺上,已經(jīng)快半個時辰了。
    應(yīng)如登早就被奶娘抱到另外的房間休息了,此刻為沈?qū)幨匾沟?還是秋歌。
    “姑娘……”見到這樣平靜的沈?qū)?秋歌擔(dān)憂不已。她跟著沈?qū)幍臅r日最久,自然知道沈?qū)幒蜕蛴嗪甑男置弥橛卸嗌詈瘛?br/>     在沈?qū)幰荒竿奈鍌€兄弟之中,沈?qū)幣c沈余宏的關(guān)系最好。如今她最好的兄長過世了,可是她沒有沒有哭泣,也沒有悲痛,有的只是平靜,這實在是太不尋常了。
    秋歌還寧愿沈?qū)幋罂抟粓?可以盡情抒發(fā)心中的傷痛,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郁結(jié)在心,還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秋歌,給坤寧宮送去消息。那事,可以去做了。”
    在秋歌猜測著沈?qū)幍男那闀r,沈?qū)幒龆_口說話了。她的語氣,還是平靜無波,說出來的話語,卻讓秋歌一驚。
    秋歌猛地抬起頭,驚懼地看著沈?qū)帯Ｄ羌虑?姑娘還是決定去做了?
    她見到沈?qū)幠瞧届o的面容,卻瞬間明白了沈?qū)幋丝绦闹兴搿Ｔ瓉碜畲蟮谋?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這平靜無波。
    “是。奴婢這就往京兆送信。”秋歌低首,這樣說道。
    見到秋歌先是驚懼復(fù)而如常的面容,沈?qū)幗K于動了動手臂,調(diào)整了自己的坐姿。
    她凝望著天上的星星,想到了那一年沈余宏帶著她穿過了北道巷,而后去祥和大街看戲。
    這些都沒有了,她總得要做些什么才是,不然怎么對得住死去的二哥?
    二哥是死于大永人的手中,那么。就讓大永不存在好了;二哥是死于天下亂局紛爭,那么,就要平定這天下亂局,止息這紛爭。二哥。也是這樣想的吧?
    是了,我身邊的丫鬟,都知道認(rèn)同了我的選擇,祖父和父親,想必也會是如此的吧?沈?qū)帞棵?這樣想道。
    星夜復(fù)歸星夜,見證著人世的起伏交替。做了決定的人,不只是嶺南道的沈?qū)?還有西寧道的沈則敬。
    他也決定,要為死去的第二子。做些事情了。這樣想著,沈則敬終于打開了書房的門,走了出來。
    門外站立的,是沈則思和應(yīng)南圖等人,就連俞正道也在這里。他們是想著來敲門。和沈則敬商量西寧道戰(zhàn)后局勢的。
    西燕敵軍雖然被殲滅了,但是司馬昊和西燕皇族護兵已經(jīng)逃逸,碧云驄和斬殺趙鈺罡的事情,也還要善后,事情,太多太多了。
    “謝同甫,如今在哪里?”沈則敬首先問的。就是西寧道觀察使謝同甫的情況。
    “已經(jīng)帶回昆州府衙了,還在叫嚷著將昆州的事情稟告皇上,道我們私囚他。”回答的,是應(yīng)南圖。因為,秋梧和陳成才剛剛向他匯報了謝同甫的情況。
    在協(xié)助彭瑾、應(yīng)南圖斬殺趙鈺罡的親信之后,秋梧和陳成兩個人。并沒有跟隨他們守在昆州,而是帶著兩百人,飛一般趕去了倚邦。
    那里,是西寧道觀察使府衙所在。
    秋梧和陳成兩個人,費了很多心力。才將謝同甫捉住,將他押來了昆州。
    一同押來昆州的,還有觀察使府中的文書密信,沈余同正帶著如流處的人,逐一審查這些文書,希望找到西燕和謝同甫往來的相關(guān)證據(jù)。
    據(jù)趙鈺罡的親衛(wèi)交代,在西燕入侵之前,謝同甫曾去西寧衛(wèi)駐扎地見過趙鈺罡,他們兩個人談的是什么,親衛(wèi)并不知道。
    但是沈則敬知道,謝同甫和趙鈺罡談?wù)摰?必定就是打開文鎮(zhèn)城門之事。謝同甫,是去游說趙鈺罡的。
    這時,他已經(jīng)百分百確認(rèn),謝同甫定是西燕的奸細(xì)。只是,他沒有想到,謝同甫會成為西燕奸細(xì)的原因,竟會那么荒謬！
    “我一直在想,當(dāng)年的刑部尚書,怎么會成為西燕的奸細(xì)。我還以為是西寧道這里天高皇帝遠(yuǎn),迷惑了謝大人。不想,謝大人竟然是個癡情種子啊。”
    沈則敬走近了謝同甫,似笑非笑地問道。甚至,還用腳尖踢了踢謝同甫。
    這個動作,充滿了侮辱,讓謝同甫氣得渾身發(fā)抖。若不是被捆綁成粽子,估計謝同甫會暴怒而起吧。
    “放肆！本官乃大永二品官員,官階比你還要高,你竟然私囚本官?待本官修書皇上,將沈家重重治罪！”
    謝同甫死死盯著沈則敬,裝腔作勢地叫囂道。只是他此刻的模樣,完全不像個二品官員。
    “大永二品官員?那么要不要我稟告皇上,說你這個二品官員,甘為西燕的奸細(xì),葬送了安西五萬士兵?還是說,你這個二品官員,才是文鎮(zhèn)滅亡的禍?zhǔn)?”
    沈則敬咬著牙這樣說道,狠狠一腳踢向了謝同甫,直讓謝同甫連聲哀呼。
    “你……你胡說！本官何時做了西燕的奸細(xì)……”
    謝同甫有些瑟縮,話語還很強硬。只是看著沈則敬身后殺氣騰騰的一眾人,話語出口就結(jié)結(jié)巴巴了。
    “這是什么?趙鈺罡和慕妃都死了,你也可以去死了！”
    見到這樣的謝同甫,沈則敬忍不住再踢了他一腳,把幾張紙撒在他身上。
    謝同甫一見到這幾張紙,臉色就變了。這幾張紙上,都畫著一個女人的畫像。上面的女兒,低眉輕笑,有著奪人的容色。
    這上面的人,是長泰帝最美的妃子慕妃,是早已身死的慕妃,是謝同甫心中渴慕多年的女人！
    謝同甫正是為了她,才會甘愿成為西燕的奸細(xì)耳目,就是為了和慕妃更近一步;在慕妃身死之后,謝同甫誓言滅亡大永,以為慕妃復(fù)仇。
    如今這幾幅畫像出現(xiàn),沈余同已經(jīng)推測出謝同甫成為奸細(xì)的因由了。就為了這樣一個畸戀,那么多人沒了性命,不可原諒。絕不原諒！
    沈則敬看向謝同甫的目光,滿是刻骨仇恨。他的心中,也有深深的后悔。
    他真是后悔,后悔沒有直接殺了謝同甫。后悔花了那么多時間去找尋謝同甫通敵的證據(jù)。
    如果他能夠心狠一點,在彭明義出事之后,就將謝同甫和趙鈺罡斬殺,安西五萬府兵或許就還存活,文鎮(zhèn)也不會失守,宏兒也不會死了……
    就是因為這種延誤,才讓謝同甫有機可乘,還葬送了安西所有府兵的性命！一想到這一點,沈則敬就不能原諒自己,就恨不得將眼前的謝同甫碎尸萬段。
    “我真是后悔。真是后悔……”沈則敬喃喃自語道,仿佛沒有聽到謝同甫的痛呼。
    “就算時間再來一次,你在兩年前,也不會殺了謝同甫和趙鈺罡。時候未到,事情就不會發(fā)生。所有事情。皆有前因來路。后悔,不是你現(xiàn)在要做的事情。”
    俞正道在一旁冷冷地說道。他的話語,像一盤冷水,澆熄了沈則敬此刻的憤怒和后悔,也澆熄了沈則思和應(yīng)南圖等人的悲傷。
    是了,后悔和悲傷,都沒有什么用。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收拾西寧道的戰(zhàn)后亂局,應(yīng)對接下來的局勢。
    “多謝四哥的提點。我只是,只是不能接受宏兒就這樣死了。在應(yīng)對西寧道局勢之前,我要先做一件事。”
    聽著俞正道的話語,沈則敬悲傷的神色有所舒緩。隨即他還揚了揚嘴角,仿佛解脫了一樣。
    他這番話語。讓俞正道等人微微一愣,似有些不能理解:要先做什么事情?
    沈則敬卻沒有再說話,而是抽出了隨身的佩刀,壓向了謝同甫。
    君子佩劍,武將帶刀。自從騎上碧云驄。沈則敬也隨身帶著刀了。他抽出的這把刀,還是蕭若元送給他的。
    正好用來祭蕭若元和宏兒！
    “你……你要做什么?……你不能殺我……你怎么敢?！”
    見到這明晃晃的大刀,謝同甫臉色驚恐。他為了替慕妃復(fù)仇,送再多的士兵去死,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對的。但當(dāng)他真正瀕死的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活著,才是最好的。
    沈則敬根本就沒有回答謝同甫的話語,而是舉起了大刀,向謝同甫劈去。
    “不可！你若殺了他,他就會成為抗擊西燕的英烈,太便宜他了！”在大刀砍下的那一刻,俞正道這樣喊道。
    殺了謝同甫,沈則敬也不能獨善其身,唯一的辦法就是讓謝同甫在戰(zhàn)爭中死去,那樣他的罪行不能昭示天下,太便宜他了。
    沈則敬劈刀的動作,頓了頓,卻在下一刻往謝同甫胸口一送,就像沈余宏被殺一樣,大刀直直插進了謝同甫的胸口！
    鮮血,沿著刀口流了下來。謝同甫甚至來不及再說什么,頭就歪向了一邊。
    “這樣的人,血竟然也是紅的！”沈則敬冷哼了一聲,放開了握刀的手,神色冷峻。
    俞正道和沈則思驚愕地看著沈則敬,謙謙君子的沈則敬,就這樣殺了謝同甫?
    “我不會再讓自己后悔,我要殺了他,這就是我要做的！我不會讓他再有機會,為他自己辯解一句！謝同甫是西燕奸細(xì),也會天下皆知。”
    沈則敬雙手?jǐn)n在背后,冷硬地說道。沒有人,可以阻止他為兒子復(fù)仇的決心;沒有人,可以阻擋住他往前的腳步。
    他要踩著謝同甫、趙鈺罡此等人的鮮血,踏上那一條四海升平之路。殺人而已,他怎么會害怕?
    以一家之大悲,來修天下太平道。
    ps:
    二更！感謝懶貝殼的打賞！謝謝大家。弱弱的說一句,還是沒有推薦,請大家有時間多給我點擊點擊,投投各種票什么的,看能不能讓我的成績靠前一點,5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