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最惡毒的,是語言。
摧殘神智,遠(yuǎn)比肉體所受的傷害,更難愈合。
忘不掉。
閉上眼,腦海里都是千萬張嘴在描述著自己莫須有的事情。
陸清歡急忙按下病床前的警報器,擴(kuò)音器里傳來,醫(yī)生醇厚的聲音:“702病房,怎么了?”
“......病人......”陸清歡扶著林清堯,泣不成聲:“......自殺了......”
——壹微——
陸知行下車的時候,心神有些不寧,李漢扶著他:“老大。要不這會明天再開,你現(xiàn)在狀態(tài)——”
“無妨。”
陸知行擺了擺手,李漢兜里的手機(jī)發(fā)出尖銳的響聲,是陸清歡。
“怎么不接電話?”陸知行問。
李漢搖了搖頭,“還是先去會議室,處理大嫂的事情吧。”
推開壹微的旋轉(zhuǎn)門,身后的雨似乎越下越大。
陸知行抵達(dá)會議室前,幾個老股東已經(jīng)坐在會議室議論紛紛,“最近壹微股票一直下跌,我們根本看不到未來。”
“陸知行踏實(shí)做個演員不好么?那個林清堯也是,比那陸清歡,還能惹出事來。”
“那可不——公關(guān)部的Sam接各大媒體的電話都快瘋了,這壹微如今還有什么形象。”
......
陸知行推開會議室的門,在坐的因?yàn)閯⒗ぶ皯Z恿,起哄得更加厲害。
本來陸知行空降成為壹微第一大股東,實(shí)在讓他們難以咽下這口氣。
可是陸知行自帶流量啊,有無數(shù)芝士女孩愿意給他掏錢,公司有的賺,就沒人說什么。
畢竟,這年頭,沒有誰,會跟錢過意不去。
可是人群里,總有一兩個愣頭青。
Sam就是其中一位,“既然大家都已經(jīng)來了,那我現(xiàn)在開始匯報一下工作。”
邊說,邊打開了PPT,所有人都看到了今日微博話題#林清堯,滾出娛樂圈#,熱搜榜單第一。
其中有一篇頭條文章《林清堯,公交車》,閱讀量已經(jīng)上億。
內(nèi)容配著林清堯和陸知行以及已故的程修遠(yuǎn),還有殺人兇手周海的照片。
文章的大意很明確,說著林清堯這么多年,游走在三個男人之間,似乎《韶華》的角色,就是借著陸知行上位來的。
網(wǎng)友的議論鋪天蓋地。
“oc,三個男的,是林清堯的活好么?”
“怪不得芝麻鹽站姐脫粉了,阿陸怎么能跟這樣水性楊花的女人結(jié)婚!”
“人間不值得,結(jié)了婚以后,還和程隊(duì)亂搞。”
“你們聽說了嗎?唐清婉私生活亂得很。怕河蟹,點(diǎn)贊加V,私信繼續(xù)分享后續(xù)故事。”
“兩天前,我們家阿陸還直播救妻,從那種渣男前任手里,挽回這個女人嗎?”
“這個女的除了一張臉,她還有什么?”
......
Sam刷得很快,盡是網(wǎng)友些污濁的句子。
“明星有黑料,不是壞事。”
鼠標(biāo)的光標(biāo)指在網(wǎng)友P的青汁夫婦遺照上面,“但是這種有損公司名譽(yù)的黑料,我希望陸總可以給壹微在座的各位,合理的解釋。”
“我家夫人生得好看,自帶話題,是遮遮掩掩,就能蓋得住嗎?”
此句一出,參加會議的人,面面相覷。
林清堯的長相甜美,本人又很嬌小,確實(shí)是可以靠顏值吸粉。
可作為丈夫,就這樣毫不謙虛地講出來,可見這林清堯,是被陸知行放在心尖寵的啊。
Sam的臉明顯掛不住:“陸總。您太太平時靠炒CP撒糖就算了,現(xiàn)在還整出殺人犯前任和英雄竹馬,您不覺得綠到發(fā)光么?”
“Sam。”陸知行的語調(diào)忽然冷了幾分,“你做了那么多年的公關(guān),難道不清楚媒體的捕風(fēng)捉影,亂做噱頭嗎?”
“小悠被那兩個男人同時看上,是她的錯?”
“公司股票下滑,形象下跌,你們公關(guān)不做清屏凈化,不轉(zhuǎn)輿論走向,把水潑在小悠身上,就能夠解決問題嗎?”
陸知行的一席話,醍醐灌頂?shù)亟o在座的老股東們啟示。
“Sam。”
壹微第二大股東錐生率先開口,“你還是太心急了些。”
他在中間調(diào)解:“最近在非常時期,多辛苦些。先改變一下媒體的走向,恢復(fù)清堯的清譽(yù)。”
“現(xiàn)在吃瓜群眾熱鬧都看得差不多了,我們再發(fā)律師函,又有什么用?”
Sam性子向來口直,他脾氣易怒,從陸知行那里沒得巧,總要拐著彎曲舒緩心中的怨氣。
“陸總。”
Fox從外邊走進(jìn)來,“查到最先攻擊夫人帖子的IP了。”
在座的目光,全都集聚在技術(shù)部的Fox身上。
陸知行示意Fox繼續(xù)說下去。
“希斯墩酒店。”
屢屢出現(xiàn)的地址,看來有必要好好排查一下,究竟是誰在背后暗箱操控。
“財(cái)務(wù)剛送來季度報表,股票下跌,虧損很多。”
陸知行坐在公司的老人面前,清了清嗓子,“此時愿意撤股的,我陸知行不會攔著。”
壹微這些年因?yàn)長,打開了市場,涉足文娛,可謂是名利雙收。
但是由于這些劉坤等人總是想著架空L的權(quán)利,還有錐生那陳舊思想,所以在很多的決策方面,都受到阻礙。
眼下,是一個好的時機(jī)。
是時候,添加一批新鮮的血液進(jìn)入傅氏,祛除舊思想,迎接時代的變化。
幾位老人兒也無非是沒事過來鬧一鬧,若是真讓他們一下子抽去壹微的股份,還真找不到別這塊地更適合養(yǎng)老的。
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劉坤率先表示:“陸總。瞧你這話說的,弄得我們像是要過河拆橋一樣。”
陸知行雖然心里冷笑,但是臉上還是掛著禮貌:“那劉總的意思是——”
在來的路上,陸知行可是聽李漢沒少提,這帶頭的人可是劉坤呢,如今第一個倒戈的也是他。
陸知行倒是想看看,他究竟耍什么花樣。
“現(xiàn)在壹微陷入公關(guān)信任危機(jī),這么多年,我們在圈子里,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該幫肯定會幫的——”
“有劉總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陸知行看了看錐生鐵青的臉,“不知道經(jīng)紀(jì)人,對于這次有什么看法——”
還未等他說完,劉坤第一個帶頭起身,只見他拍著胸|膛,“今兒個,我劉坤在此決定,風(fēng)雨追隨壹微。”
后面,擁護(hù)劉坤的,也都相應(yīng)的附應(yīng)。
陸知行從位置上站起來,朝著他們深深地鞠了個躬,“有各位的幫助,我相信壹微此次定能度過難關(guān)。”
“當(dāng)然,為了讓各位的辛苦沒有白費(fèi),我陸知行愿意交出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作為籌碼,挽救壹微的信任危機(jī)。”
百分之二十的控股。
是均分,還是獨(dú)給一個人。
剛剛面前這群剛剛還不情愿的股東,現(xiàn)在個個眼里如放了光似的。
陸知行勾起薄唇,生意人終究不會太做賠本的投資,“劉總。這些年,您勞苦功高,為公司付出得最多,我把名下的百分之二十交給您。”
槍打出頭鳥。
劉坤接到這個燙手山芋,才明白自己被陸知行擺了一套。
散會后。
錐生幾個人圍著劉坤,“劉總。昨天,可是你嚷嚷著要退股。現(xiàn)在倒好,股不但沒有退,你自己還多出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就是,百分之二十,怎么也得均分吧?是不是你跟陸知行串通好后,故意坑我們的?”
......
雨還在下。
李漢黝黑的面容帶著不自然的白。
“老大......”
他叫住了正在整理文件的陸知行。
因?yàn)殛懬鍤g的電話一直打過來,李漢覺得應(yīng)該有急事,方才趁著開會的功夫,出去接聽。
會議開完以后,他的電話也打得差不多了。
男人停下手頭工作,“怎么了?”
“有件事,你撐住......”
“別像個女人一樣吞吞吐吐的——”
“......大嫂......自殺了......”
——川北大學(xué)附屬醫(yī)院——
陸知行趕到醫(yī)院大廳的時候,腹部的傷口,已經(jīng)徹底裂開。
“師兄。”
陸清歡看著男人淋濕的短發(fā),和白色毛衣上觸目驚心的血跡,“你要不要找醫(yī)生處理一下傷口......”
“......小悠......”
陸知行晃著陸清歡的肩膀,猩紅色的眸子,“......怎么樣......?”
“好在傷口不深,已經(jīng)搶救過來了,現(xiàn)在轉(zhuǎn)移到了702病房,有護(hù)工看著。”
男人這才捂著腹部,身體就要滑落在地上。
“老大。”跟在后面的李漢,一個箭步?jīng)_了過去,扶住了陸知行,“你的傷口裂開了,需要馬上去找醫(yī)生治療。”
“我想見一下小悠。”
702病房內(nèi)。
女人精致的小臉,蒼白得失去色彩。
陸知行瞧到林清堯掌心纏著的紗布,趴在她一旁,聽到均勻的呼吸后,才算松了一口氣。
在李漢強(qiáng)制性用拖得方式,才重新去醫(yī)生那里換了新的繃帶。
“陸先生。”
醫(yī)生皺著眉毛,“若是再裂開一次,以后就要留疤了。”
之于一個演員來說,疤痕是最大的忌諱。
我們的當(dāng)事人一顆心還在自家媳婦身上,沒在意醫(yī)生叮囑的多注意休息。
當(dāng)林清堯醒過來的時候,陸知行抓著她沒有受傷的手,“你——”
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巨大的狂喜,淹沒了陸知行的喉嚨。
“阿行。”
林清堯沖著陸知行虛弱地笑了笑,“對不起。”
陸知行心疼地瞧著她被掌心的紗布,“傻瓜。我不是說過,你還有我,這天下,哪還有什么過不去的門檻?”
“日后你不要這樣了。”
“阿行——”
林清堯又合上了眼睛,輕飄飄的一句,“我是不是十一年前,就遇見你了。”
“嗯。”
不止十一年前。
二十年前,我就遇見你。
她忘了的事情,他不再提。
空氣里寂靜了許久以后,林清堯主動拉著他的手,再次道歉,“對不起。”
對不起,自己太過于自私。
對不起,自己不尊重生命。
陸知行默默地?fù)е靶∮啤N揖芙^原諒你。”
“是誰給我說,珍惜重生的機(jī)會?!”
“圈子里那些當(dāng)紅的藝人,哪一個會因?yàn)槁牭竭@些惡毒的話,就選擇自殺?”
“沒有什么,比活著更重要。”
“阿行。”
林清堯用力地回抱他,“君生我生,君死我亡,日后我斷不會像今日這般無能。”
“小悠。”
陸知行的額頭抵著林清堯的額頭,“若是有一日,我真遭遇什么不測,你也要給我好好地活下去。”
病房外傳來熙熙攘攘的吵鬧聲。
緊接著,而陸清歡沒攔住安葉,她戴著墨鏡,走了進(jìn)來。
林清堯轉(zhuǎn)過身子,對陸知行說:“阿行。我有些餓了,想吃米線。你可以幫我買來嗎?”
男人松開懷著她的胳膊,自然知道她沒對自己說實(shí)話,但還是不會駁她的面子。
臨走前,囑咐著陸清歡看好林清堯。
陸知行走了以后,林清堯看著陸清歡:“清歡。你也出去吧。”
“我有些話,想跟安葉單獨(dú)說。”
“可是——”
看到林清堯堅(jiān)持的眼神,最終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清堯。”
人都走光了以后,安葉假惺惺地拉著林清堯的手,“好端端地怎么就——”
“你都不知道,我這些天刷到網(wǎng)頁的時候,有多擔(dān)心你。”
林清堯笑了笑,不著痕跡地推開安葉的胳膊,不是之前還說自己不上網(wǎng)么。
“清堯。”
安葉寬慰著她,“我跟你說,網(wǎng)絡(luò)暴力什么的真是太惡心了。你不要在意他們的,有些鍵盤俠為了錢,真的什么都能說出來——”
“你累嗎?”
林清堯打斷了安葉的話。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整日這樣裝不累嗎?”
“別裝了。”
林清堯勾起唇角,“就因?yàn)槲抑滥闶恰疀]有夜晚的安安’么?”
“清堯。”
安葉繼續(xù)偽裝:“什么沒有夜晚的安安?”
“周海已經(jīng)把事情的真相,全部告訴我了。”
安葉沒想到自己選的盟友,簡直像豬一樣,“你知道又怎么樣?”
林清堯原本只是套話,沒想到安葉自己主動承認(rèn),“現(xiàn)在所有的人都知道你的《嶺南花正開》涉嫌抄襲我的《時光中央》。”
“整個網(wǎng)絡(luò)都知道你林清堯是公交車,千人坐,萬人騎。”
安葉仰起脖子大笑,“而且,你之前的刷榜上位的種種骯臟的手段,也是臭名昭著。”
“安葉。”
情緒激動的林清堯用力拍打著自己的胸口,“我自認(rèn)為,從來沒做過一件對不起你的事情——”
“為何你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針對我?”
“為什么嗎?”
安葉靠近她的耳朵,“因?yàn)槟闶窃瓌?chuàng)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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