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和陶牧之之間“病人”和“保姆”的關(guān)系結(jié)束了。
    林素看著陶牧之離開了她的身邊, 離開了她的客廳,離開了她的家。他的腳步聲由近及遠(yuǎn),慢慢得變得很輕。最后, 走過玄關(guān),打開門,關(guān)上門,陶牧之的聲音消失了。
    在門關(guān)上的那一剎那,林素像是被掏空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
    或許是裝病帶來的緊張感終于得到了放松,就像是撒了一個謊, 長期緊繃的精神在被拆穿后,反而有一種解脫感。
    在解脫之后,就是疲軟。林素像是一個被充滿氣的氣球,在一點點干癟。她雙手扶在吧臺的大理石臺,低下了頭。
    客廳靜悄悄的,空氣在陶牧之離開后, 也像是不流通了。空氣中的因子靜止,隨著她的呼吸, 陶牧之的味道一點點鉆入她的身體。
    他的味道像是雪后冷杉, 帶著冰涼的心動。在觸及的那一剎那, 林素眼睫抬起。
    她現(xiàn)在在干嘛?
    她在因為陶牧之的離開而失落么?
    林素牙齒一抬, 咬住了她剛才吻住陶牧之的唇。
    不對, 她并沒有因為陶牧之的離開而失落。她只是因為失去了她那消極沉寂的人生的樂趣而失落,就像是小孩子丟了一塊糖果。
    可是小孩子永遠(yuǎn)不可能只有一顆糖。
    她也永遠(yuǎn)不可能只有一個人生樂趣。
    -
    在陶牧之離開后,林素又恢復(fù)了往常的生活。她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晚上, 她開車去了AU酒吧。
    晚上九點,AU酒吧正是瘋鬧狂熱的時候。林素進(jìn)了酒吧后, 去卡座坐下,點了支煙。
    酒吧燈影繚亂,林素抽著煙,倒酒喝酒。
    與林素這種純來酒吧喝酒的人不同,酒吧大部分的人來酒吧都是在酒吧這種熱烈的氛圍下,找尋一段不受控的艷遇的。亦或者是五六好友一起,聚在一起瞎鬧。像林素這種獨自安靜喝酒的女人,十分少見。尤其她的美貌,更是少見。
    不多時,林素手邊的酒瓶還未空,一個打扮休閑潮流的年輕男人坐在了林素旁邊的卡座上。
    “小姐姐自己啊。”
    男人看著與林素年齡相仿,穿著氣度能看出是個富二代。膚色挺白,長得不錯,算是女人們追捧的對象了。
    他說完,林素眼皮都沒抬一下,只喝了口沒什么味道的酒,應(yīng)了一聲:“嗯。”
    林素的長相非常明艷,她像是那種日間熾熱的光,你即使站在陰影里,都能感受到她周身散發(fā)的魅力。而這樣熾熱的美女,卻又像是在日光下嬌艷的假花,美則美矣,沒什么生命力。
    但對男人來說,女人美就行了。
    被這么冷淡應(yīng)付了一句,男人并沒有氣餒,他看著林素,笑著道:“自己喝多沒意思啊,我那邊有不少朋友,我們可以一起玩兒啊。”
    男人說完,沖著不遠(yuǎn)處的卡座揮了揮手。卡座上坐著七八個男男女女,看上去都和這個男人差不多,應(yīng)該是富二代組團(tuán)來泡吧的。
    他這么一揮手,卡座上傳來了男人的口哨和女人的哄笑聲。
    “來啊,小姐姐,一起啊!”
    “秦少,你別老坐著啊,小姐姐指不定是喝醉了,你扶著她過來啊。”
    那些人起哄,想讓男人上手。男人輕笑著,也確實有些想動手。可是不知道為何,面前這個女人明明比他看上去要小,氣場卻帶著鋒利的危險,讓他始終沒有伸出手去。
    秦少越是看著她,心中越是按捺不住。酒吧雖說不缺美女,可這樣的美女實在是少見,甚至是頭一回見。他對她充滿了沖動。
    在他說完,還有他朋友們的起哄中,女人仍舊不發(fā)一言,她吸了口煙,女士香煙的薄荷香草味繚繞在她嫣紅的唇邊,帶來一種性感的蠱意。
    秦少真有些把持不住。
    在他又要開口說話時,女人終于開了口。她一雙狐貍眼流轉(zhuǎn),眼睫抬動打量了一眼他,道:“想泡我啊?”
    女人的聲音如她的長相那般,柔軟,甜美,還帶著香煙繚過的沙啞,性感爆棚。她是天生尤物,只是說兩句話,秦少就有些口舌發(fā)干。
    她應(yīng)該是混跡久了這種風(fēng)月場所,知道這里的規(guī)則,在酒吧里,每個人都不需要掩飾自己的欲、望,可以直來直去地說出心中的想法。
    但是秦少遇到的那些女人,多是想倒貼上來的,想讓他買包買車。這樣的女人,開始往往會扭捏兩下,和你打著談情的幌子,羞澀和內(nèi)斂,極致無趣。而面前這個女人,直白大膽,卻更為抓人心肝。
    秦少眼中對她多了些不同的感覺來,在她說完那句話后,他笑了一聲。
    “對啊。能不能泡啊?”
    秦少說完,林素拿過酒杯,把酒杯里的威士忌一飲而盡了。
    喝完酒,她從卡座上起身,道:“走吧。”
    秦少開始還以為要和她再推拉一番,沒想到她竟然如此爽快,在她站起來時,身上帶了些草莓酒精的香氣,撩撥心弦。秦少當(dāng)即心動,隨著她站了起來。
    林素在秦少站起來前,走到了他和他朋友們的卡座前站住了。
    剛才隔得遠(yuǎn),大家對林素的美貌只有一個模糊的概念。現(xiàn)在她就站在卡座的長桌前,俯視著他們。她的長相在距離拉近后變得清晰,她的美也瞬間放大。卡座上的男人,包括女人們看到林素時,目光一下都直了。
    秦少在這個時候也走了過來,能把林素這樣的美人請來他們的卡座,這對秦少來說是種值得吹噓的榮耀。在林素答應(yīng)他過來的那一刻,林素就成為了他的所有物。當(dāng)看到卡座上男男女女目光發(fā)直的表情時,或許是出于炫耀,亦或是出于占有欲,更或者是出于警告,他把他的手臂搭在了林素的肩膀上。
    “怎么不進(jìn)去坐?”秦少像是對自己女朋友說話一般,語氣溫柔。
    他手臂一搭上來,林素身體往旁邊一別,秦少的手搭了個空。
    秦少:“……”
    林素這么不給面子,秦少臉色有些不好看。而林素接下來的話,讓他更是鐵青了臉。
    “你們誰還想泡我?”林素問。
    卡座上除了三個女的外,另外的四個都是男的,包括秦少。在林素說完這句話時,大家的目光中浮現(xiàn)了一層震驚。
    旁邊秦少聽完,看向林素,臉色難看:“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林素道,“有美女,大家當(dāng)然要競爭了。”
    林素說完,卡座上的四個男的瞬間覺得刺激和有趣起來。
    “哎,美女說的對,一個美女,這么多男人,當(dāng)然要競爭啦。”
    “對啊,秦少,人家美女答應(yīng)你過來喝酒,可沒答應(yīng)你其他的。”
    “美女,你想要怎么玩兒?”
    卡座上的男人們都站了起來,在他們說完這番話的時候,周圍卡座的人也看了過來。酒吧里出現(xiàn)這樣的事情,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聚集了起來。
    卡座上的人剛說完,林素拿過了酒桌上的一瓶伏特加,“砰”得一聲,把酒瓶開了。
    林素拿著整瓶的伏特加,掃了卡座上的男人們包括那個秦少一眼。
    “誰先比我喝完,我跟誰回家。”
    林素說完,整個場子一下爆了。
    “臥槽!伏特加?這女的能喝么?”
    “別說她了,一般男的一整瓶喝下來都要命啊!”
    “她不會故意的吧,這樣要是都比她喝得快,那今天她到底跟誰走啊?”
    “害,挨著來唄。今天他,明天他,后天他……一個星期剛好輪完。”
    “嘖嘖,可惜了,要是我也能參加就好了。”
    氣氛在七嘴八舌的議論中愈發(fā)熱烈,而卡座上的男人包括秦少,也都被氣氛頂了上來。沒想到林素竟然這么大膽,敢和男人拼酒,而且還是拼整瓶伏特加。別的不敢說,和個女人拼酒,他們還是有底氣的。
    不知道是出于憐惜,還是出于嘲諷,秦少拿過一瓶伏特加開瓶,問林素。
    “你只說了我們贏了你怎么樣,你沒說你要是贏了,你讓我們怎么樣?”
    秦少說完,大家轟然一笑。在大家似嘲似諷的笑里,林素眼都沒眨一下。
    “我沒有什么想讓你們怎么樣的,我對你們又沒興趣。”
    林素說完,幾個男人的表情就是一緊。林素說的這句話,就像是他們于她而言,只是些讓她在喝酒時多了些樂趣的工具一樣。她用完了,享受完了就扔掉,誰會對工具有興趣。
    被這樣的看待,尤其是被女人這樣看待,幾個男人的自尊心在這個時候也提了起來。她說完后,卡座上的男人一人拿了一瓶伏特加,開了瓶蓋。
    瓶蓋打開,林素掃了一圈拿著酒的男人們,她像是看著陪著她玩兒的玩具一樣,眼中浮現(xiàn)出了盈盈的笑意。
    “那開始咯。”
    說完,林素仰頭對著瓶口喝了起來。
    -
    林素打車回了家。
    她的胃部因為一天水米未進(jìn),干喝了一肚子的烈酒而灼燒著。火熱的血液從胃部竄到心臟,再從心臟竄到全身,林素靠在出租車的后座上望著外面璀璨華麗的夜景,覺得自己像是要蒸發(fā)在這漆黑的車影里了。
    她沒有被蒸發(fā)。四十分鐘后,出租車停在了她的小區(qū)門口,林素打開車門下了車。
    臨近十月,天涼了,夜也涼了。夜風(fēng)刮著行道樹,葉片發(fā)出簌簌的聲響,帶來一陣涼意,吹割在林素滾燙的皮膚上。
    她喝酒喝得口舌發(fā)干,在走過小區(qū)幽深寂靜的小徑上,林素覺得自己像是叢林中的喪尸。沒有靈魂,卻有目的。喪尸為了吃人,她為了回家,她就這樣踉踉蹌蹌,跌跌撞撞地回了家。
    家里并沒有什么她值得留戀的東西。
    它像是一個被水泥澆筑的軀殼,像一個四四方方的框架,她走進(jìn)去,它并不會因為她的歸來而溫暖,它死氣沉沉,比這個夜晚還要冷漠。
    林素站在玄關(guān),一時間不知道該去這個軀殼的哪里。
    她的視線落在了餐廳那張餐桌上。
    餐桌在燈光下,柔和的燈光照在木色的餐桌上方,有點像燭火。這像是家里最溫暖的地方了。
    林素走過去,她脫掉鞋子,爬到了餐桌上。
    餐桌很硬,林素很瘦,她的皮膚和骨肉被堅硬的餐桌硌得很疼。但她并沒有感受到疼痛,她只在趴在餐桌上,閉上眼睛時,聞到了餐桌上那股清淡好聞的松木味。
    是樹的味道。
    陶牧之身上的冷杉香氣,也是樹的味道。
    它們是一個味道。
    林素緊繃的,空乏的精神,在氣味鉆入她的鼻腔后,像是吸入了鎮(zhèn)定劑一樣。她僵硬的身體逐漸舒展,她的感覺逐漸清晰,她感受到了胃部灼熱的痛感,臉頰被實木桌硌到的堅硬感。
    樹的味道像是她的養(yǎng)分,她吸取了,然后舒展開,她的手臂把在了實木桌的兩側(cè)。
    林素覺得自己能睡著了。
    這個味道好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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